陆相爷共有嫡庶七个子嗣,长子陆宏山是武官,在皇上身边当差,其他的子嗣都很平庸无为,没一个特别出众的。
让陆老爷欣慰的是嫡长孙,自幼沉稳,聪敏好学,后来又因为跟皇子赵佐年龄相仿,便一直跟在赵佐身边当伴读。
要说陆佑涵的优秀,其实陆大夫人也有功劳,陆大夫人同样出身书香,是祁国公王溥的孙女,前太傅王家的几个孙女,听闻各个饱读诗书,端静持稳。
陆佑涵是长子,书香门第,有陆大夫人亲身教导,又跟在皇子身边做伴读,因此他的性情自然不会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两世的记忆混乱,让颜含玉总误以为陆佑涵像一个人。
记忆中的人,应该是上一世的他吧?
上一世她深锁清闺,跟陆佑涵只见过寥寥几次,就是去陆家那两三次,说过几句话。
公子清皎如月,衔华佩实。
那年从苏州回来,她十三岁,彼时见陆佑涵,心思懵懂,也曾意动神驰,而如今面对他,竟然再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是心境安宁?还是本就无心?
上一世陆家提亲,颜含玉机缘巧合听到了二叔母的话,更让她打了退堂鼓。
二叔母劝陆大夫人,说她是孤女,不宜为长媳。
陆大夫人说她也是无奈,是因为长子执意要提。
嫁人就是要过一生。
二叔母的心意,颜含玉清楚,无非是想让静香嫁过去,有陆老夫人的宠爱,静香嫁到陆家就是最好的归宿。
颜含玉本无心争抢,又因体弱,自此再没有嫁人的心思。
这一世在幼时他就已经示好,而她早已拒绝。
“不知陆老夫人如今状况如何?”
“那次突然昏迷也确实吓到了我们,不过祖母这些日子都有好好养着,你留下的药膳单子祖母每日都有让人熬着喝,睡的也安稳,如今已无甚大碍。”
“老夫人无事就好。”
“祖母还说过些日子设家宴请含玉妹妹前去,以谢含玉妹妹救命之恩。”
颜含玉却一下子听懂了那句家宴的意思,怕是要等陆佑涵考试结束,陆老夫人就会设宴请她去吧。
“还请转告老夫人,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是小辈,敬重老夫人是必须的,老夫人为此设宴实在不敢当。”
“祖母想好的事情我可没办法打消念头。”
嗓子口痒得难受,颜含玉忍了许久,侧过身轻咳了两声。
“看大夫了吗?”
“小小风寒,没什么大问题,我自己清楚的。”
“待科考结束,如若有机会我可以教你练轻功。”陆佑涵道。
颜含玉张了张嘴,没应好也没回答不好,这种机会怕是不会有,她只道了一声谢,“谢涵表哥今日来看我。”
“我也不便久留,你好好休息,就此拜别。”陆佑涵站起身。
“涵表哥慢走。”
颜含玉跟着送了几步,刚到门口就听院子外的声音。
“二小姐,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颜静香靠在玉笙居外面的院墙,听到声音只紧着让婢子走远些,哪知偏头就见含玉姐姐朝着她盈盈浅笑。
“这是怎么了?干嘛不进来?”
“我娘烦人!”她嘟囔了一句。
“二叔母这是让你做什么了?”
颜静香鼓着嘴,抬头见大表哥就在身后,喊了一声,“大表哥,大表哥这是准备走了吗?”
“嗯,正准备回府。”
“我跟大表哥一起回去……”说到这里一顿,忙接着,“我去看外祖母。”
在颜静香的心里,陆家就是她的第二个家,去陆府也是回家。
“跟姑姑打过招呼了吗?”
“到门口让人进去传话就是了。”颜静香不甚在意。她想她娘如今怕是巴不得她住陆家不要回来,这才打算让她嫁给大表哥。
从小把她寄养在陆家,到头来再嫁去陆家,她这个女儿果然是不用放在心上。真正是个好打算!她心里也不知道冷哼了多少声。
陆佑涵道,“要去跟姑姑说一声才行,我陪你一起去。”
颜静香迟疑,望了望含玉姐姐,不想答应。
当面说是尊重,颜含玉并不能给她意见。
见姐姐已经到了院子门口,颜静香就问,“姐姐这是准备去哪里?”
“我娘一早去了观音院,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正准备出门接我娘。”
颜静香哪里是真的想去陆家,其实就是想借着去陆家的机会出门,面对外祖母总好过面对她娘。听姐姐说出门,她这会儿也不急着去陆家了,点头应,“我也去我也去。大表哥我今日就不去陆家了。”
颜静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陆佑涵清楚,没多说什么。
颜含玉这次咳嗽也是因为前些日子的风寒本来就没痊愈,夜里出门吹了风,一夜没睡好这才引起的。
母亲见她久病缠身,早就自责是因她而起,寒冬腊月的天,没有香阁暖炉,却独自去洛阳找母亲才致使她身体孱弱。
如此母亲心生愧意,去观音院只想求个平安康顺。
听她们说去观音院,陆佑涵一直把人送到那里才回府。
颜含玉虽说拒绝了,可颜静香却连应好,最终陆佑涵还是送了一程。
进了观音院,打听到母亲在禅心院的厢房,哪知到了那边的院子,就见陈家的公子站在门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听雪站的远远的,见颜家两个小姐来,忙迎上来,“大小姐,二小姐。”
“我娘在里面吗?”
“夫人遇上了陈夫人,正跟陈夫人说话,有些时间了。”听雪小声的说道。
跟一个冷冰冰的人站在一个院子,听雪觉得压迫感十足,似乎下一刻就能把她冻僵。
听说是跟陈夫人说话,颜含玉还觉得奇怪。陈夫人性情温吞,不是个爱说话的,几次见陈夫人,陈夫人都是站在陈老夫人身后,恭谨顺从,之前来过颜家一次,跟二叔母交谈也都是二叔母说的多。可母亲跟陈夫人在观音院遇上却说了好长时间的话,难不成陈夫人跟她娘熟悉吗?
“姐姐,你看那个陈家公子,每次看到他都感觉身在寒冬腊月天,雪后初晴日。”颜静香边说边搓着自己的双臂,举止浮夸道。
颜含玉轻声笑道,“他听得见你说的话。”
颜静香低声惊问,“真的吗?”
原本就是跟静香说笑,哪知颜含玉抬眼看去,却正对上那双清冷的眼。
那神情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孤傲,任谁都看不透这个人。
真的假的?她也不知道,只是想吓唬一下静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