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两名乳母便被请了出去。
“你们明天一早再过来。”腾芽格外叮嘱了一句。
“是。”两位乳母一并退了出去。
鹰眼这时候凝重的看了腾芽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钦佩。期初他觉得这位盛世的三公主,仅仅是容貌出众罢了,可是经过这长时间的相处,他是真的打从心底对她充满敬佩。这样姿容出众,又聪明无双的女子,怪不得会夺走皇上的心。
“你看什么呢?”腾芽侧首,发现鹰眼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禁纳闷。“我脸上有什么?”
“属下一时走神。”鹰眼收回了目光,侧首躲开了乳母喂腾威乳汁的情形,背对着床帏道:“婕妤若是没有什么吩咐,那属下先出去了。”
“嗯。”腾芽略微点了下头:“夜深了,看样子父皇是不会过来了。只能等明天一早,再请父皇过来陪威儿。”
鹰眼没有接话,走了出去,迅速的关上了门。
“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威殿下。”腾芽对那乳母温和的说:“本公主会让人把食物和水送进来给你。”
“是。”乳母点头,心里却十分焦急:“公主,奴婢瞧着威殿下吮吸的并不是很好……”
“没事。”腾芽凝眸道:“那就慢慢的让他吃。”
说话的同时,她走过来,用银针在腾威的头上几个重要的穴位下针。
乳母怀里的腾威居然有了反应,大口大口的吮吸起来。
鹰眼从内室出来,便直接上了房顶。
他身量轻盈的犹如一只黑色的燕,警惕而又谨慎的跟着方才离开的两位乳母。
而这个时候,恪荣宫门外,已经聚满了太后的人。先前的那些侍卫不顶用,这回派来的,都是太后在宫里安插的高手。绝不是腾芽三两下能打发的。
夜晚静谧的几乎听不见什么动静,腾芽微微挑眉,凝视着怀抱着腾威的乳母,却一刻也不肯移开双目。
然而恪荣宫里的消息,还是传到了福寿宫。
岑妙快步走进来,皱眉道:“太后,三公主似乎已经找到办法救威殿下了。”
“什么?”太后微微蹙眉:“怎么可能!连徐丽仪都没有办法,她居然可以?”
“太后,咱们要不要动手?”岑妙皱眉问。“奴婢只恐怕天一亮,皇上醒了酒,就会被三公主的人请过去。到那个时候,咱们就不好掌控局面了。”
“你去授意,让她动手就是。”太后凛眸:“天亮,皇上过去之前,哀家要听到那个杂种咽气的消息。”
“奴婢明白。”岑妙快步退了出去。
这一晚,总算是要熬过去了。
腾芽几乎困的睁不开眼睛,却还硬生生的挺着。
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风略过树枝。腾芽看着紧闭的窗户,映出的树影,心里也是松动的不行。她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乳母怀里,腾威的额头。
“公主放心,威殿下的烧已经退了。奴婢瞧着他的呼吸也均匀,想来是睡的很好。”
腾芽的脸上总算浮现了一缕笑容:“能撑过这一晚,威儿兴许就有救了。”
“那可太好了。”乳母高兴不已。
“你叫什么?”腾芽看她年纪不大的样子,有些好奇:“你伺候威儿多久了?”
“回公主的话,奴婢小清,威殿下还没出生的时候,奴婢就已经在恪荣宫伺候了。”小清恭敬的说。
“怪不得,本公主说那药可以化作乳汁,你就第一个先喝完了。看样子,你很关心威儿呢。”腾芽语气温和的说。
小清眼眶一热,泪珠子就在里面打转:“奴婢实在担心威殿下的安危,若是自己能帮得上忙,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腾芽微微点头:“我有些累了,去旁边歇一会儿。你搂着威儿也睡一会吧。等下天大亮了,父皇就会过来看威儿了。”
“是。”小清点头:“那公主好好歇一会儿。”
腾芽转过身,皱眉走开。
小清赶紧把腾威放在床上,抱了一整晚,她的手早就酸了。
如今三公主吩咐她可以搂着威殿下睡一会儿,她当然求之不得。这可是极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的扯下了床边系好的帷帐。
腾芽转过来,静默的看着那被放下来的帷帐,苦涩一笑。转过身,她静静的择了一处,缓缓闭上眼睛。
天大亮的时候,皇帝的御驾果然赶来了恪荣宫。
宫门外,太后的戍卫并不敢阻拦皇上,他们只是奉命不让里面的人轻易出来而已。
“德奂。”皇帝迈进门槛,才凝神问道:“外头的戍卫是哪来的?朕怎么瞧着不像是恪荣宫的人?”
德奂不敢隐瞒,直接了当的禀告:“回皇上的话,那些是太后的人,说是来保护威殿下的安危。
“皇上救命……”
皇帝还没回过神,就看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什么人,大胆!”德奂也给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拦住。
“皇上,救命,救救臣妾的孩子,救救臣妾。”
定睛一看,皇帝菜认出她是韦嫔,不禁有些生气:“倚媃,你怎么弄成这样子?”
韦倚媃听皇上喊出她的名字,顿时就放声哭起来。
皇帝心口一紧,便对身边的德奂道:“传御医过来看看韦嫔。”
“是。”德奂赶紧召唤人去。
就这么点功夫,德奂转过头的时候发现皇帝已经走出去好远,赶紧追了两步。
“皇上,您可算来了。”冰玉和黄桃看见皇帝的时候,都激动不已。
两个丫头赶紧一左一右的将房门推开。
皇帝正要进去,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推开。他皱眉刚要发怒,就看见韦倚媃疯了似的跑进去。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腾芽被韦倚媃吵醒了,揉了揉眼睛:“不是在床榻上吗?”
“威儿,母妃来了。”她快步奔向了床,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只有一声惊叫。“啊……”
皇帝赶紧走过去,床上倒着个七孔流血的婢子。“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音还没落,韦嫔已经到在了地上。
纯好赶紧慌慌张张的来扶她:“韦嫔娘娘,韦嫔娘娘您醒醒啊……”
“芽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威儿呢?”皇帝狐疑的看着腾芽,一脸疑惑的样子。
腾芽没有做声,走上前用银针在韦嫔的几处穴位上扎下去。
韦嫔转眼就醒了。
“纯好,看你的了。”腾芽凝神看着她。
“奴婢明白。”纯好谨慎的点头,扶着醒转的韦嫔出了这间厢房。
“你这是……”皇帝一副不解的样子。
“父皇别担心,芽儿只是希望您看些东西。”腾芽朝他恭敬的行了礼:“还请父皇给芽儿一点时间,安心的稍后片刻。”
皇帝微微沉眸:“也好。”
这时候,纯好已经扶着疯疯癫癫的韦嫔奔了出去。韦嫔哭天喊地的叫着威儿,那样子好不惨烈。
凑巧裕王夫妻和腾玥也赶了过来。还没走进恪荣宫的门,就已经听见这震耳欲聋的哭声了。
“我看还是别让婶婶进去了。”腾玥拦住了英乔:“你有身子,不能见这些。你不如回崇明宫候着。”
“不。”英乔摇头:“我自是没有什么忌讳的。这时候,我还是想和你们在一起。”
她这么说,裕王便点头:“也好。你留在我身边,我能看见你,才觉得安心。”
腾玥有些想笑,可是听见韦嫔的哭喊声,又根本就笑不出来。“好了好了,我不管你们的事了,我得赶紧进去看看芽儿。”
“走吧,一起进去。”三个人迈进宫门之后,都变得严肃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上战场一样,谁都不敢松懈。
岑妙快步走进太后的寝宫时,曲儿已经为太后梳妆完毕。
“怎么样了?”太后凝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勾起唇角。这么多年了,岁月并没有厚待她,她眼角的皱纹加深了许多,可是这双眼睛却是历练出来了,看什么都那么透彻。
“回太后的话,皇上进了恪荣宫就没有出来。里面异常安静,只能听见韦嫔哭天抹泪的声音。咱们的人也没从里面出来,想必是……被拿住,亦或者已经咽气。”岑妙如实的回答。
“可惜了哀家这么唯一的一个孙儿。”太后凝神起身,唇边的笑容却煞是好看。
岑妙走过近前,托起了太后的手,恭敬道:“奴婢倒是觉得,这都是命。宿命如此,太后也不必惋惜。”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
“备辇吧。”太后沉冷的眸子里映出了笑容:“摆驾恪荣宫。”
恪荣宫门外,仍然是太后的人。
看见自己的人留在这里,太后稍稍放心了些。
“里面可太平吗?”岑妙望了一眼那侍卫首领,有些不放心的问。
“回太后的话,里面一切都好,只是韦嫔闹腾的厉害……”
“威……”
“进去吧。”太后瞪了岑妙一眼,让她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岑妙自知失言,连忙低着头,扶着太后走了进去。
偌大的恪荣宫,此时此刻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庭院里空无一人,就连疯疯癫癫的韦嫔都没看见。
太后虚了虚眼,心里明白这是腾芽要和她算账了,不过也没关系。这笔账早晚要算清楚。
“太后驾到——”
内侍监宏亮的声音,惊动了整座恪荣宫。
内室里,皇帝一脸沉寂的坐着,并未有什么反应。
门敞开的一瞬间,腾玥极不自然起身的看了腾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