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妮子可愿陪我喝上几杯?”持风笑道,下巴上的胡子炸开了花。
安寻很喜欢这样洒脱大气的性格,回道,“好啊师父,喝上几坛都没问题。”
这两师徒一拍即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你们一定需要个陪酒的对不对。”枫晚在一旁接话道。
“可能并不需要。”安寻歪头冲枫晚说道。
“要的要的,走走,我给你们暖酒。”枫晚说着,就扶着二师父不知向哪里走去。生怕持风拒绝他一样。
“你这是要去哪啊。”持风问道。
“二师父你想去哪就去哪。”枫晚回道。
“不用扶我,我又没老。去忘鸾亭吧。”持风说道。
“好啊好啊。”枫晚嘴上应着,回头向安寻挤了挤眼,罢了,又向安寻身边笑笑。
安寻侧脸,才发觉自己身边不知何时走上来一个人。
一袭苍色衣摆拂过安寻的手,带了些凉意,正如这个人带给别人的感觉一样。
这时,他也侧过脸来看安寻。
一张俊朗的容颜,一副融雪的笑颜。
安寻仿佛听到了山涧流水,那是初春的雪融化成水,清澈至极。
洛清歌,安寻记得他的名字。
这位师兄和枫晚一样都不穿其他学徒穿的衣裳,想来是因为辈分较长的缘故。
“清歌师兄好。”安寻向洛清歌拱手道。
洛清歌冲安寻点一点头,旋即收回眸光。
他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啊。
时值初夏,忘鸾亭被高耸入云的翠竹环抱。仿若隐藏在天地间的一处地界,清净逍遥。
地上三两一堆,摆满了酒坛。
持风很健谈,喝了酒之后,就更加的滔滔不绝。
枫晚就在一旁陪着,有他在自是不会冷场。
而洛清歌只在一边听着,偶尔回两句话罢了。
酒是最烈的酒。
人也是热血的人。
持风喝了酒之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英雄气短,生不逢时。
梁国好战,可如今的国君却刚愎自用。持风曾在朝内为官,担的是中郎将一职。
早年梁国讨伐邻国郑,国君亲自带兵出征。持风随行。
时值初冬,物资相对匮乏。
国君率兵深入郑国边境三十里,期间如履平地,并没有遭受到什么顽强的抵抗。
但随着梁军的深入,物资越来越少。
加上季节交换,军中士兵多有身体不适者。
持风料想事态越发不对劲,一方面,郑国并没有派出大部队抵抗梁国的入侵,大有诱敌深入之意。另一方面,这一路走来,田间的粮食全部都被收割过了,并没有给梁国留下可供补给的粮食,一点都没有,加之梁国士兵染病者不少。
郑国是有预谋的在引诱着梁军。
持风立即向国君报告了自己的想法,彼时杀红了眼的国君哪会听他的话,冠以“涣散军心”的帽子就叫人把他拖出去打了50个板子。
结果正如持风所料,郑国首领闭城不出十天有余,任凭梁国在城外擂鼓叫嚣。十天之后,梁国彻底断了粮食补给。饿的不得不回师的时候,郑国大军出城,杀的梁军丢盔卸甲,屁滚尿流。
梁国国君差点死在郑国。好不容易回了国,想起了持风的话,想把这个人请来委以重任,却再也没找到这个人。
仙的真,源自于没有利益和的牵扯。
人的真,源自于信仰
持风的信仰,便是出将入相,协君王固国安邦。可偏偏生不逢时,遇到了梁王那样的国君,也只能是蛰伏于山间,苦饮一腔热血。
而人间的美,就美在这些得不到、已失去、放不下。
安寻吸着鼻子。
一阵风过,带着三两片桃花打着旋飞来,抚过安寻的双眼。
视线有些模糊。
怕是有些醉了。
这个时候,古琴的声音在幽静的竹林里回荡起来。时而低昂,时而婉转,时而倾诉,时而高歌。
弹的是一曲《广陵散》。
天君曾赞过这曲“最具浩然之气”。
过去的千百年里,她去过的大部分地方,都有天君跟在身边。
过去的千百年里,她喝过的酒,都是天君给她温的。
想念这个东西,就像隐藏在血脉里的毒。
平素一派太平景象,万万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
待到粘惹了什么勾魂的东西,比如酒,就翻了脸,将毒性释放,随着献血蔓延全身。
什么东西从两颊划过。
安寻感到胸口憋闷,万般委屈绕上心头。
若是他现在还在我身边,我一定把他上了。
安寻闭上双眼,大汩的泪水顺着两颊落下。
一只手拂上了安寻的脸。
那只手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在她的脸上轻轻拂动。
“我们该回家了。”
该回家了。
好想回家。
“回家……”安寻睁开迷离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人。
他俊朗的脸,有着刚正不阿的轮廓和不怒自威的气场。
但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眸里,却是这六界间任谁都不会得到的柔情。
安寻笑了。
两颊的梨涡深陷,眼角还挂着泪滴,就好似缀着雨滴的昙花一般,美得叫人不忍碰触。
安寻一只手攀上了他拂在她脸上的手,另一只手去触碰他的脸。
他俯下身来,她双手拦住他的脖子,脚下一用力,整个人就跃进他的怀里。
她窝在他的胸口,想起往昔的岁月,终是有些后悔自己任性做出离开他的决定。
“你别走好吗。”安寻低声说道,随即吻上了他的唇。
“我好想你……”她用力将他抱紧。
“好好休息了。你想要的,会在你的身边。”他在耳畔低语。
“是吗。”
安寻终是醉倒了。
枫晚见安寻和洛清歌抱在一起,起身离席走了过来。
“她怎么了。”枫晚看着洛清歌双手托着的安寻问道。
“嗯,醉了。”洛清歌轻描淡写地回道。
枫晚瞧着安寻,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我送她回去。你去扶二师父就寝吧。”
枫晚话罢,讲安寻抱在怀里。
见洛清歌并未松手,洛清歌眸光上移看向洛清歌。
“正好一路,我们一同。”洛清歌话罢才松手,去将持风扶了起来,与枫晚一同下山。
起初的几步路,两个人都缄默不语,直到枫晚瞧见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黑影晃动,随即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越还跟着你呢。”枫晚问道。
阿越就是远处的黑衣人。
洛清歌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枫晚笑笑,“真是执着啊。他看上你什么了?”
洛清歌眉头簇了起来,有些不悦,“别瞎说。”
“哈哈。人家处处护你安全,你不领情也不能不承认人家的感情啊。”枫晚打趣道。
“都是男人,何来感情。”洛清歌说道。
“好,好。都是男人,没感情没感情。我说你浪费人家感情才是。行行行。”枫晚一边在挨打的边缘试探,一边还怂着不敢说太多。
洛清歌许是真的不爱听这个调调,就没有再接话。
枫晚有些没趣,也没再说话。
到了分岔路后,两个人打了招呼,就各自去了两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