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眨了眨她的宽双眼皮,纳闷地看着马丽丽:“丽丽走哪呀。你要去哪?青萍……”这会儿她方才回过神来。
刘青萍走了?
她的目光从马丽丽身上挪到周自强身上,定定看着他,好似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周师傅的眼睛里没有疑惑,只有满眼的担忧。看着自己的老公阿凤瞬间了然。
这是在开玩笑吗?走了居然招呼都不打,当这儿是饭店旅馆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阿凤脸色青白相间,她咬紧牙关,一把拿起桌上倒满花茶的杯子狠狠摔到地上。
“你们都是一群白眼狼!都给我滚!”骂完,她转身两手抱胸面对着窗外,紧闭双眼不想再看任何人。
周师傅朝马丽丽烦躁地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先离开。
马丽丽来裁缝店三年从来没见阿凤师娘发过这么大火,心里愧疚的不行,赶忙回后屋,坐到缝纫机前面认真干活。
周师傅收拾地上的碎渣玻璃,因为是花茶,他还专门给挑了个玻璃杯,谁晓得就这么碎了。
“这事儿你早知道了?”阿凤的声音有些哽咽。
“嗯,原本刚才就想跟你说来着。”周师傅把簸箕放到角落,“这人嘛,来来去去无定数,你就想开点。”
“得,我成全她来来去去无定数。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她。以后谁也别再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谁提我跟谁急。”说完阿凤转身气冲冲走了。
马丽丽这茬子劲儿今天算是被彻底的给浇灭了。怎么着也得等阿凤师娘气消了以后再说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傍晚下班时,周师傅单独留下她,意思是说她若真要走,阿凤裁缝店决计不会强留。
还是那句话,年轻人想做点别的事也是好的。就如同他家泽也,也不想继承他的衣钵,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强求不来的。
“果真要走,也不用跟你师娘说了,我会慢慢开导她的。现在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
周师傅口气中充斥着满满的无奈感,可心却是通明豁达的。
冬天的四五点天色已然灰蒙蒙了。眼看天就快黑了,刘青萍打开屋内昏黄的灯光,心底生出一阵寒意。
陌生的老房子,一股长久无人居住的气息。刘青萍静静望着屋内的每个角落,然后抱起一个自己做的抱枕走到堂屋门槛上坐着,面朝院子,看着渐黑的天色,渐明的月色。
忽然院子外面的小路上一道光影,忽上忽下,由远及近,光圈的辐射范围越缩越小,渐渐聚焦。
是一辆车。
最后停在了她院门口。
刘青萍怔愣地站起身,视线紧盯着汽车车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谁呢?
一个人从后座的车门下来,先是侧面,然后又转过身子背对着刘青萍的方向曲身,头钻进车里,好像去拿什么东西。
驾驶座上的人也下了车,依稀看到他去了后备箱,打开后备箱拿了一堆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东西出来。
刘青萍抬腿下了两步台阶,走过院子,外面的人也正好要推院子的竹编双开门。
“青萍!”
“马丽丽!”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呼叫了对方的名字。
马丽丽很激动,兴奋。
刘青萍很诧异,惊讶。
“师傅,东西就放这,多少钱?”马丽丽回头对出租车司机说。
“东西要搬进去吗?我可以帮忙的。”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
刘青萍觉得陌生男人还是不让进屋的好,毕竟她对这还不熟,地不熟,人更不熟,万一有啥事两个女人怕是对付不来,忙说:“不用了师傅,就放这里好了。谢谢啊,多少钱?”
“两块八。”司机师傅走到刘青萍跟前接过钱,上车走了。
“等下我给你。”马丽丽扛起用玫红色牡丹床单扎起来的大包裹朝院子里走去。
“马丽丽不亏是马丽丽,雷厉风行,效率高。这么快和师傅师娘谈成了?”刘青萍说着扛起打工仔的专属装备,一个编织袋和水桶,跟着进了院门。
“别提了,一地鸡毛。得亏师傅英明。”马丽丽跨进门槛,打量了一圈一贫如洗的堂屋,问道,“我们睡哪呢?”
“右拐。”
马丽丽应声从堂屋右侧的门进了偏间,眼睛赫然出现一张四方四正的床,棉被铺的整整齐齐,床下放着一双蓝色拖鞋。
床尾摆放着一个矮柜和一张竹编椅子,马丽丽把包裹放到椅子上。
“我们俩暂时就睡一起吧。”刘青萍放下手中的东西,“水桶这些暂时先放堂屋,里间是厨房。”
“二层楼房不是还有楼上吗,怎么不睡楼上呢?”
“唔,楼上需要修整一下。屋顶的瓦房也需要请人过来翻新,暂时住不了人。”刘青萍解释道。
马丽丽点点头,随即掀起铺在床上的棉被一角,然后把她的床单包裹打开,拿出几件衣服。又去编织袋里把棉被拿出来。
“衣服先放这矮柜里,楼上好像有大衣柜,不过我一个人没法搬下来。”刘青萍把马丽丽拿出来的衣服放进矮柜里。
收拾了大半个小时两人才停下来。一停下来马丽丽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她摸着肚子嗫嚅道:“青萍,晚上吃什么?”
刘青萍略显尴尬地说:“你还没吃饭呀。我这你也看到了,没有烟火气息的啦!”
我去!难道我们是来成仙的。
马丽丽无奈的再次打开编织袋,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打开,里面是沾着白糖的饼干,整整齐齐排着,约摸有十几块。
她拿出五块叠在一起的饼干递给刘青萍:“给你。”
刘青萍摆摆手说:“我吃过了。中午买了两个面包,留了一个晚上吃了。村里有小卖部,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你想吃点什么?”
“呵,小卖部里的东西跟我这饼干有啥区别,不去了。水有吗?你不会连水都不没有准备吧?”马丽丽表情夸张地说。
“有,水有。烧水壶我又给捡回来了……”
“捡回来?你……你把东西都给扔了呀,你这败家娘们,是过日子的人吗!”马丽丽一面吃着,一面不停的嫌弃刘青萍,“扔哪了,我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捡回来的。”
“那个,被收旧铜烂铁的人给收走了。”
“咳!咳!”马丽丽差点咽背过去,刘青萍忙起身到了杯水给她。
“别人用过的东西还是不要了吧。水壶不打紧,锅碗瓢盆还是重新买新的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大采购,我想还要买个煤气灶。”上辈子用材火灶台用的刘青萍想吐血,这辈子她不想再吃灰,也不想大夏天的煮个饭就跟洗了个澡似的满身都是汗。
这辈子她不想再做猫在灶台前的“煮”妇。
马丽丽不再说什么。她自己不太讲究但不能阻止别人爱干净,同住一个宿舍的,她知道刘青萍不爱用别人的东西。
吃完饼干,两人洗漱完毕就坐进被窝里聊天。马丽丽问了买房子的来龙去脉,又问了刘青萍有什么打算。
刘青萍说了个大概的方向。
马丽丽也只明白了个大概,不过刘青萍买房的举动,委实让马丽丽佩服,觉得她胆识过人,做事有范。
刘青萍让马丽丽自己考虑清楚是入股还是被雇佣。入股就要出资金,技术股肯定是不存在的,因为技术方面双方都不差,不过分地说刘青萍的技术还更全面一些,这点马丽丽心中有数。
马丽丽说她手头没攒多少钱。
刘青萍仰望着天花板,思忖了片刻,平静地说:“前期购置设备需要些钱,如果我们第一批货资金不能马上回笼的话就需要找人入股。当然这是后话,我就先随便提一嘴,让你心里有点数。就怕我手头的这点钱坚持不了多久。等明天把设备买了看具体情况吧。”
“好!我也问问我哥,看能不能支持支持我。”
刘青萍侧头望了一眼马丽丽,轻声说:“睡吧。祝我们两个都好梦,明天迎接我们的是崭新的一天。”
马丽丽的及时到来让原本不知道今夜该如何打发睡觉的刘青萍心里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