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仙界投诚之后,玉潋心转头便去了妖界。
妖族好战,比之仙界神君多了几分血性,加之妖族天源未灭,界内灵气丰厚,众妖气势磅礴,得知外人擅闯妖界,妖族高手愤慨不已,不约而同地赶来,试图拦截玉潋心。
对于在凡界恶事做尽的妖族之人,玉潋心便没有丝毫留手,鲜血染红千里河山,一路杀到妖族皇庭。
妖帝大惊失色,震怒之下还试图反抗,可惜手腕拧不过大腿,玉潋心经凡界百世轮回,渡雷劫后,修为已凌驾于众多妖族高手之上。
她能独身一人强闯天庭,自然也不惧妖族帝君。
妖帝不甘受辱,猝然发难,欲反制玉潋心后脱身,岂料后者早已洞悉他的打算,两人交手不过数个回合。
玉潋心生擒妖帝,剜下他一双眼睛,在他耳边轻语:“投降或自尽,二选其一。”
其人心神大震,却至死不降,落入修罗神域,被玉潋心挫骨扬灰。
众妖颓然,愤起反抗者皆死于玉潋心之手,此消彼长,妖界众生再无力反抗。
此界天源被玉潋心生生抽走一半,用于修复寿数将尽的仙界天源。
妖帝暴毙,众多妖族群龙无首,整个妖界乱成一锅粥。
玉潋心目的达成,不再理会妖族乱象,事了之后便立即返回凡界。
·
天玄山脉在大战之后形成新的地貌,万顷湖水填平了山间沟壑。
此时天清气朗,碧空千里,一望无云。
虚空漾起细微的縠波,光影明灭,一席缥缈如烟的红裳现身于碧蓝湖泊之上,于湖面静立须臾。
凡界天源已解除了封印,位面品级自然抬升,界内高手修为上限随之升高。
区区渡劫境已无法触发雷劫,玉潋心回到凡界,亦不用主动压制修为。
湖面吹来一阵风,舞动她的衣摆,带来浅浅琴音。
玉潋心抬眼往远处看,遂足尖轻点,缩地成寸,眨眼间已在十里开外。
湖岸边有一块斜飞入云的山石,琴音便是自崖上婉转飘来。
青衣女子盘坐于石台,正闭目抚琴。
玉潋心驻足于两丈开外,待一曲琴音终了,那人缓缓睁开眼睛,与之四目相对。
东冥乐双眼寂静,似乎并不意外玉潋心的到来。
“战乱平息之后已过三日,玉仙门莫长鸢等众携殷晴雪、方绝念回到玉州,召集凡界人马赈灾。”
她语调平静,向玉潋心汇报战后经过。
没人要求她这么做,但玉潋心传承玄影仙尊衣钵,已成苍生共主,这些事情,她总要知道。
话音落下,许久未得回应。
东冥乐微微蹙眉,目露疑惑之色。
便见玉潋心手腕一翻,取出一枚淡青色的玉玺,随手抛向她。
东冥乐将之接过,纳入掌心,将印鉴翻过,见其底端刻有“天玄”二字。
天玄神印。
“将此物与我作何?”
“我需要你帮我。”玉潋心道。
·
东冥乐传承青龙之力,受玉潋心之命统筹凡界各派修真之士,以玉仙门为首,助凡界生灵度过战后之灾。
仙界同玄宫合并,与妖族并为凡界下层位面。
方绝念在玉仙门众合力施救之下保得性命,后养伤数月余,待其伤好,未闲得两日,便接到了天玄令。
玉潋心命她掌管玄宫宫印,同时兼任仙界巡守,督查仙界秩序。
殷晴雪听说要与方绝念分开,恼怒之下朝玉潋心大发脾气,闹着非要与方绝念同行。
后者无可奈何,随手将朱雀灵珠抛给她:“你要跟着去,也可以,好好修炼,待你参悟朱雀传承,自保无虞,不拖绝念后腿,你才可以去。”
这话听得殷晴雪脸色青白交加,硬要细算的话,其实她的天赋已算惊才绝艳,不过百余年岁,修为已至合道境,放眼整个凡界,天资能排进前十。
奈何她身边全是不走寻常路的妖孽,玉潋心与阙清云年纪都不过百,方绝念更是未及甲子,对比之下,便显得她多愚笨懒惰似的。
方绝念摆明了更听玉潋心的话,殷晴雪气不过,又无法反驳,只能服从安排,拿着朱雀灵珠到密室闭关,说是将传承参悟便不出来。
四神兽已去其三,唯白虎传承虚位以待。
玉潋心不着急安置白虎灵珠,龙脉天宝也各归其位,凡界天下还归太平。
她终究走上了阙清云走过的路,成为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道貌岸然之徒”。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玉潋心以一己之力为三界建立崭新的秩序。
不以武为尊,只以德为尊。
争权夺利害人性命者,将受天雷之刑。
禁令一出,震慑三界,心有不轨者人人自危,唯刚直纯良之人欢呼雀跃。
她度化凡界怨灵,替凡人驱病痛,挡灾劫,集愿力,打通仙界统领之下无数凡界之间的联系,建成一片前所未有的广阔天地,后世之人谓之为:幻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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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来,水波潋滟,听澜山脉没于山间灵雾之中,若隐若现。
昨夜听澜山落了雨,山中空气湿润,风景怡人。
长裙拂地,一席艳艳红衣的玉潋心缓步行于长阶之上。
东冥乐猜到玉潋心将回玉州,于是率先着人寻到听澜旧制,重修楼阁,数月后玉潋心现身于听澜宗山门,旧日破败的宗楼已焕然一新。
庭前以白玉石铺就长阶,山门两旁镇有石狮,地面平整素净,殿宇庄严恢弘。
玉潋心步上最后一级石阶,放眼望向远处宫阁。
她怀中卧着一人,衣衫素净,苍颜薄唇,眉目清淑,安安静静的,像睡着了似的。
宗内人烟稀少,不过十指之数,乃是东冥乐置于此地打点的人手。
看也不看宗内情形,玉潋心兀自穿过前山,来到后山僻静的山坳中,寻见一处名唤“云仙居”的庭院。
她推门而入,见院内整洁干净,没有余留落叶,便知今晨有人来此地洒扫清理了院落。
将阙清云安置于榻间,玉潋心握住她的手,小声说道:“弟子已将炎承钺前辈的尸骨送回璩阳,安葬在炎温瑜的墓旁。”
“悟明法师尸体焚尽之后,与他的师父戒法大师一样,留下一枚舍利,我将此物送去天兰,交给悟明法师的师弟,悟言和尚保管。”
“在战争中牺牲的人,弟子尽量寻得他们的来处,受灾的难民也已妥善安置,师尊不必担忧。”
一条条,一件件,事无巨细,悉数讲来,盼着那卧榻之人熟睡中能听见。
在床侧坐了一整夜,寒露沾湿玉潋心的衣裳。
第二天清晨,朝阳破晓,她便来到前院,遣退了入院洒扫的仆役,自己亲力亲为,将庭院重新布置一遍。
至此以后,她每日辰时都会离开,不出两个时辰必定回来,在阙清云身侧安静陪伴。
如此不知过去多少年,时间对她而言已不具价值,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当她又一次处理完界内琐碎,回到云仙居时,未及院门之处,便先闻见一阵茶香。
玉潋心脚步微顿,神色如常。
过往那么些年,曾有无数个与此相类的瞬间,可往往她心悦情急,推开门扉之时,却落得一场空欢喜。
相思已久,自会生出许多错觉,她已能泰然自处。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步子正要朝里边儿迈,眼角却瞥见一抹柔白异像。
院东的石桌旁,坐着一席白裳。
玉潋心抿紧唇角,刹那间热泪盈眶。
炉火上铜壶滚烫,阙清云轻拂长袖,沏上一杯清茶。
茶汤八分满,那人施施然回过身来,从容放下铜壶,斜睨院前呆立之人,温声轻唤:“潋心,来尝尝这茶,且看为师的技艺可有生疏么?”
后者回神,咽下喉头哽咽,渐渐弯起眉眼。
“师尊久别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