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被玩死就好……
“你的手……”
临渊冷冷开口,话才说了一半,却被谢无涯不耐烦的打断。
“再碰他就剁了我的爪子嘛,这话你说了许多遍了,可有一次真的能成功?”
晏紫枝:“!!”
他的耳边有永寂的嗡鸣!
与此同时,谢无涯还悄悄的朝他眨了眨眼睛,暗示他三个字。
拿捏了。
为了防止临渊真的生气,将谢无涯的爪子剁下来。
当然,剁肯定是剁不了谢无涯的爪子,谢无涯借的是临渊的一缕魂魄,所以伤的最后还不是临渊。
狡诈。
谢无涯一边拱火,晏紫枝只能硬着头皮去熄火:“喊你们俩出来是陪我喝酒的,要不是来打架的,谁再扫兴谁就给本尊滚回去。”
他这话是板着脸说的,意味着他生气了。
哦,他装的。
主要是这个宴会的桃花糕是他亲手摘的桃花,要是因为这件事被谢无涯一个一个全都捏碎了,那他可就白辛苦了。
于是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在他的发火之下,暂时「握手言和」,背对背坐在桌子两边。
临渊是气鼓鼓的,可是谢无涯比他脸皮厚呀。
临渊生气的时候不乐意跟晏紫枝说话,想冷他一冷。
谢无涯就不一样了,谢无涯喜欢逗弄,特意惹临渊生气。
比如趁临渊背过去的时候,给晏紫枝再喂一颗桃花糕。
然后不知道临渊是不是背后也长了眼睛,也转过头来给晏紫枝一颗桃花糕。
于是晏紫枝的嘴巴鼓鼓,左边右边各塞了一个桃花糕,像一只偷吃的小仓鼠。
桃花糕可以一起吃,可是美酒总不能一起喝吧。
于是临渊和谢无涯两个人同时端给晏紫枝一杯酒,并且要求他先喝自己端来的那杯。
晏紫枝:“……”
愁眉苦脑的盯着眼前的一模一样的两杯酒,以及两个虎视眈眈的人。
忽然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他就应该让他们俩打的,把上天庭都掀翻了,总好过在这儿自己被投喂,还担心得罪这个得罪那个。
传说中的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这边桃花林里面正修罗场着,那边被弹飞的九曲和小鹌鹑正欢脱的往这里赶。
九曲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边走一边道:“晏紫枝,你瞧我给你找到了什么?我在司命那里找到了关于海市蜃楼的记载,你不是想要分化吗?”
九曲走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晏紫枝嘴里被塞得满满的,无法给他回复。
而另外两个人像斗牛似的,彼此紧紧盯着对方,生怕错过了对方每一个细节。
更无奈的是,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只黑色的啾啾,一看见晏紫枝跟看见亲人一般,拍着翅膀摇摇晃晃,就往晏紫枝身边走过去。
明明是他,好不容易将这只肥啾啾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真是只不知好歹的肥啾啾!
九曲一把薅住肥啾啾头顶上刚长出来的几根翎羽,将这只肥鸟藏在怀里,不许他靠近晏紫枝。
手在措不及防间,还被这只肥啾啾给狠狠戳了一口。
九曲:“……”
总算知道白眼狼意味着什么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找到了可以让晏紫枝分化的方法。
“司命这本书有些年头了,毕竟海市蜃楼一族消失已久,这可是好不容易从天命簿里找到的东西。”
晏紫枝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两个桃花糕全都咽了下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端起两个酒杯,一前一后往嘴里倒进去。
只要他动作够快,那两个人就没有办法吵起来。
拼着小命将一大口酒咽下去之后,晏紫枝才能开口:“什么办法?”
九曲狡邪一笑:“双修!”
噗。
幸亏一大口酒下去了,不然他可以全都喷在九曲脸上。
跟他猜的分毫不差。
想要海市蜃楼分化选择男女,就必须要双修才可以。
在双修的时候自由选择性别,想想还有点小刺激呢。
“这个简单,我可以代劳啊。”
谢无涯的眼睛里坠满了繁星,笑容满面。
九曲忽然觉得周遭空气冷飕飕的,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两个肩膀:“我好像听见什么长剑出鞘的声音了,不知道你听见没?”
原本在他怀里探出个脑袋,想要拼命往晏紫枝身边挤的肥啾啾,在听见这似曾相识的永寂声音的时候,立马扭过头,带着自己光秃秃的尾巴毛钻回了九曲的怀里。
头也不回。
他的漂亮尾巴毛还没有长出来呢,可不能再被削掉了。
“滚。”
临渊就说了一个字。
九曲立马抱着怀里的肥啾啾,以光速离开了这个桃花林。
生怕晚一步自己就被永寂削成肉泥。
“别生气嘛,我可不像你,这么喜欢欺师灭祖。”
谢无涯眉眼弯弯,精巧的小杯子在他的指尖打着转。
是晏紫枝刚刚喝干的杯子。
还留着唇齿余香。
「丁零」一声十分清脆的响动,谢无涯手中的杯子便被一股强大的神力狠狠的砸在桃花树干上,碎成粉末。
临渊他又又又生气了!
晏紫枝扶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连他都能听得懂谢无涯嘴里的意思,虽然贵为妖神,比他们都大上个数百年,但实际上谢无涯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这个年纪的少年,鲜衣怒马,自然是喜欢逗弄人,口没遮拦的。
更何况是谢无涯这种自视甚高的人。
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临渊如此爱吃醋。
简直是找了个醋坛子。
对,醋坛子发现自己没有帮他,还一副想要笑又拼命憋住的样子,最终气呼呼的甩袖子走了。
晏紫枝:“?”
怪他咯?
“他走了,你不跟着去?”
晏紫枝心里又无奈又叹息,整个桃花林里,只剩下他和谢无涯两个人。
谢无涯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从掌间弥散的黑气里分出了一部分跟在临渊的背后。
晏紫枝被这波操作震惊了。
“蛤?”不是不可以离开数尺之内吗?
“规矩是我定的,想离开多远我便可以离开多远,不过就是提前分点神魂给他罢了。”
谢无涯无所谓的甩了甩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好像分出去的不是他的神魂,不是他的生命,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一样。
他在一开始从溯世镜之中出来的时候,确实是不可以离开临渊三尺之内。
可是随着他与妖神之心互相的相融,妖神之心需要从他身上汲取神魂,维持临渊的生命。
而他也可以从妖神之心上慢慢找到当初自己的力量。
有一句话叫做乾坤未定。
也就是他若留在临渊身边时间越久,有可能真的会彻底代替临渊。
因为妖神之心是他的,从本质上来说,临渊只是由妖神之心创造出来的一个东西。
主人回来了,自然应该物归原主。
所以此刻谢无涯只需要分出一些神魂去填充妖神之心,便可以让自己短暂脱离临渊的身边。
他想要一个人面对晏紫枝。
确切的说,他想要单独跟长恨待一会儿。
“你之前为什么不离开他?”
这不是在给晏紫枝找事儿吗?
要是之前就知道他可以悄悄离开临渊的身边,晏紫枝不就可以一个一个单独约出来,逐个击破?
就不需要面对这种即将要吃撑了的修罗场了。
“因为逗他玩很有趣。”
很好。
这是天上地下,三界之中,第一个有胆子说逗神尊玩很有趣的人。
“你难道不觉得他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吗?”
晏紫枝:“……”
是有那么一点点。
甚至还因为被临渊在乎的样子而觉得十分满足。
“我既然让你明白,他心悦于你,你也应该满足我想要的。”
他就知道,谢无涯不是个好相予的人。
“你要见长恨?”
晏紫枝是多聪明的人。
谢无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怎么见他?”
难不成晏紫枝他扮作长恨的样子,跟谢无涯来一场角色扮演?
拜托,这也太羞涩了。
“海市蜃楼分化之后,会有机会将他和你的神魂剥离,你体内有他存在最后一缕属于他的魂魄。”
“只有一缕魂魄,没有其他魂魄的话,他留在这世间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炷香。”
晏紫枝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情况。
不过他不知道海市蜃楼,在分化的时候竟然可以剥离神魂。
剥离神魂是个极其艰难的法术,就连上天庭的仙君九曲,在妖族宴会上也只能留下一个空壳子。
整个三界目前可以剥离神魂的,也就只有临渊这种神尊级别的才能做到。
晏紫枝不过是个修仙界修为顶峰,没有飞升不说,就算成为了深海之主,也未必可以分开那一缕神魂。
可是就算是真的将长恨残留的一缕神魂剥离出来,单单就一抹神魂在人世间根本不可能存活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之后,长恨就会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三界之中再无他存在的气息。
谢无涯,为了见他一面,值得吗?
“我会将他带入溯世镜之中。”
谢无涯这句话说的平静。
但是带给晏紫枝的震撼确是排山倒海的。
谢无涯在溯世镜之中关了足足有数百年,好不容易借着临渊离开镜子,难不成又要重新回去?
溯世镜已经破损,镜子中的世界早已不是可以随着镜主心意幻化万千的地方。
只剩下一片混沌,时而冰封千里,时而地火蔓延,如同人间炼狱。
这样的炼狱之地,虽然确实可以稳住神魂,让长恨永远存在于溯世镜之中。
可是谢无涯要带长恨回去吗??
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只要与他一起,哪里都是桃源。”
谢无涯的眼睛深邃而空旷,一点儿也不像一个阴鸷的妖神所拥有的情绪。
不管隔了千年百年,他依旧是那个长恨记忆中鲜衣怒马,站在百万大军之前的少年郎。
英姿飒飒,好不动人。
这是谢无涯与长恨的抉择,晏紫枝也不便多加干预。
但是这个计划中有一个重大的问题。
如何才能让临渊心甘情愿与他双修。
毕竟晏紫枝十分了解临渊的性格,只要谢无涯存在一天,临渊就绝对不可能与自己双修。
这不是白白便宜了情敌吗?
“我有个办法。”谢无涯朝他眨眨眼,语气调皮。
晏紫枝: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喜欢暴力吗?”
晏紫枝:?
临渊的宫殿之中,一道素衣白袍的身影在庭院里来回踱了好几步。
水镜里,是山河湖海的幻象,显示着天下太平。
可是这道白色身影却一点都不太平。
甚至没有心思端坐在水镜面前打坐。
他回到了宫殿。
可是他却发现谢无涯没有跟着回来。
晏紫枝也没有回来。
这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事情,临渊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桃花林里去,将没有乖乖跟自己回来的晏紫枝给拎回来。
可是,他又有一些不敢。
他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又或者是晏紫枝他还想玩一会儿,并不想回来。
他素来不爱强迫晏紫枝,也知道晏紫枝生自由。
更重要的是,晏紫枝他真的是长恨。
他却不是谢无涯。
长恨与谢无涯,应当有很多话要说吧。
可以让谢无涯不惜斩断神魂也要与自己分开,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谢无涯他……
很想见长恨吧。
临渊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像是有一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小蚂蚁,顺着他的身上最难受的地方游走,不停的画着圈儿,昭示着他现在混乱的心情。
思想不想动,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往殿外走。
甚至还走得飞快,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到了桃花林。
到达桃花林之后,临渊才深深了解一句话。
他应该在外面,不应该在里面。
落樱纷飞处,晏紫枝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贪杯喝多了,竟然有些微微的醉意,一洗长发铺落在地上,紫色长裙下面垫着粉色的花瓣,画面唯美到让人不忍去触碰。
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覆盖在白皙的皮肤上,投落下根根分明的修长影子。
还有水光潋滟的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嘟囔着什么甜蜜的梦语。
晏紫枝睡着了,醉倒了,整个人无知无觉的。
连身边有一个正垂头盯着自己的谢无涯也不知道。
他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谢无涯面前喝醉了!!
临渊第一次体会到,心中有十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的情形。
他现在不仅有十万头草泥马,他可能还拥有一片青青草原。
更过分的是。
谢无涯居然就这样紧紧的盯着眼前人的睡颜,甚至微微的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来。
试图触碰晏紫枝的脸颊。
“师父……”
谢无涯也有些微微的失神。
原本他只是与晏紫枝在演戏,为了激起临渊的占有欲,而演了一场略微暧昧的戏。
可是当晏紫枝闭上眼睛悄无声息睡去之后,他的容颜就与记忆中的长恨重叠在一起。
数百年的相思,忽然就落在了眼前。
晏紫枝醒着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满是调皮的神色,与长恨一眼望去就能分辨出来。
可是他睡着的时候……
明明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嘴唇,一样的轮廓,一样的身形。
就是他的……长恨啊。
“师父,你还是这样不胜酒力,不如我抱你回去?”
一片粉色的桃花坠落在谢无涯伸出的指尖。
带着无限的缱绻和温柔。
“我说了,别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