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楼都开始颤抖了起来,花芊芊知道这是那巨大铁杵即将挣脱的预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回身对铁甲卫喊道:“快!把铁甲都脱下来,轻装行动,不然谁都逃不出去!”
铁甲卫身上的重甲在战斗中绝对是防御利器,但在逃命的当口,近百斤的重甲对他们来说只能是拖累。
一个铁甲卫手脚利索地脱下身上的重甲,回头一看发现身边这位手忙脚乱,好像根本找不到如何脱下甲胄。
“怎么这么笨!平日怎么训练的!”他埋怨着,还在这人屁股上踢了一脚,不过手倒是没闲着,帮他脱下重甲。
然后他一愣,登时脸色发白,就地跪下:“吾皇在上!恕臣失礼!”
周围的铁甲卫闻声看来,皆是一慌,我的天,皇主何时混在铁甲卫当中的?他们刚刚是和皇主一起并肩作战来着?难怪那个姬星火怎么派人找都找不到皇主下落!
于是地上呼啦啦的跪倒一片。
“都什么时候了,还跪什么,都给朕起来!”皇主此时也是心有余悸,哪还顾得上那些繁文缛节。
众将士不敢再耽误时间,又呼啦啦站起身来,手里的动作变的飞快。
果然,铁甲卫们脱下重甲后,他们逃命的速度快了许多。
一路上,没来得及逃出去的达官显贵或是能人异士们没头苍蝇似的乱跑,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这种危机关头,那些幻术手段竟是没一个能派的上用场的。
花芊芊一行人根本没时间去管那些人,径直朝着楼下冲去。
正当众人快要逃到永盛楼大门的时候,头顶哗啦啦一阵响声传来,房梁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开来,出口两边的柱子开始晃动,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庄头领一边跑一边凑到鬼谷道人身边:“老神仙,您刚刚那能把铁板化成水的宝贝呢?”
鬼谷道人没好气地白了庄头领一眼:“那铝热包是老夫用来压箱底的,就那一包!你当是大白菜呐!而且这东西也化不开石头啊!”
轰……轰……
两人对话的工夫,越来越清晰的巨大响动传来,一声又一声。
那巨大的铁杵,已经挣脱了束缚,开始无情地碾碎下方的一切,不论是精美的会场还是迷茫的生命。
众人视线中,眼前的光芒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房梁不断坍塌,眼瞧着正门边的两根石柱即将断裂,会将唯一逃生的出口也堵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竟突然从暗影里冲出一个人,将那要倒塌的石柱死死顶住。
巨大的石柱将高大的男人压得完全站不直身子,可那男人身上的傲气却一点也没有被石柱压弯。
这人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怔愣了片刻,因为没有人会想到,此时不惜生命挺身而出的会是这个人。
姬星火紧紧咬着牙关,用眼神示意众人快走。
见姬星火撑住石柱,立即有数名铁甲卫冲过来一起顶住石柱,为众人撑起一条生路。
绝处逢生,那些王公贵人哪里还顾得上礼让,连滚带爬地往生路逃去。
可不待所有人都从楼里撤出,嘴角还残留血迹的姬冷烟竟提着剑从烟雾和飞屑里走了出来。
她目眦欲裂地盯着姬星火,二话不说提剑朝姬星火刺来,“姬星火,你怎么能背叛姬家!”
她这剑太快,没给人反应的机会,直直刺入姬星火的肩膀,姬星火的肩膀瞬间塌下去两分。
姬星火看着肩上的剑,喉咙里顿时涌入一股腥甜。
但他并没有将血吐出来,而是生生咽了下去,他盯着这个一直以养女身份出现在姬家的姐姐,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嘲。
刚刚她在大殿里喊出的话他都听到了,联想这些年来的诸多细节,聪明如他怎能猜不出他才是姬家收养的那一个。
可笑他这么多年,都在为别人嘲笑他父亲而愤怒煎熬……
他抬眼迎向姬冷烟充满恨意的目光,声音平淡地道:“我没有背叛姬家,祖父交代我重振姬家,振兴西榕,不是毁了西榕!”
他要得到西榕的操控权是因他相信自己可以让西榕变得更好,但若让西榕百官全部藏于永盛楼中,西榕会陷入混乱,这违背了祖父的遗愿,更违背了他自己的意愿。
可姬冷烟完全听不进去,“都是狗皇帝的排挤和这些人的轻视谩骂才让祖父抑郁而终,让我姬家四处遭人欺辱,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姬冷烟不能理解,她脑海里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有一次天辰走丢了,她和姬星火出门寻找,结果竟也走失,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们两个蜷缩在一个昏暗的巷子里,害怕得缩成一团,无比期待娘亲和祖父能找到他们,带他们回家。
可能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祷,在黑暗里她看见了朝他们走来的火光,当时她开心极了,觉得娘亲和祖父还是在乎她的,不然不会这么晚亲自出来找她。
她看见娘亲和祖父弯下腰来,于是她急忙踮起脚尖,激动的伸开双手让他们抱,生怕他们将腰弯得太深而累到。
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她愿意费力踮起脚尖去拥抱他们,哪怕她的年纪很小,可她愿意倾尽所有的努力去拥抱他们。
可她的双手却是扑空了,娘亲和祖父要抱的人不是她,而是缩成一团的姬星火。
她听到他们一遍遍喊着星儿,星儿,每一声担忧和关切都与她无关。
为什么,为什么她用尽全力去追逐却怎么也够不到,而姬星火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却还要背叛待他如珠如宝的姬家!
她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憎恨姬星火。
于是,她将手中的剑又刺深了两分,随后猛地拔出,一股鲜血瞬间从姬星火的肩膀涌了出来。
人群被这一幕惊到,场面更加混乱,房顶上的石木也纷纷落下,瞬间将没来得及逃脱的人掩埋在其中。
他朝着人群外望了一眼,瞧见被人群簇拥远离的卓犽,竟莫名松了口气。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虽然他知道,她或许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