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摇头:“不喜欢。”又问道:“那小胖呢?”
她略微思考,五个人里,好像是那个鼓手胖了些:“他是敲鼓的那个吗?”
夏末眸光黯淡了一分,轻声道:“两个吉他手都叫什么你知道吗?”
“啊…这个不会有人刻意去区分吧。”她回答的很诚实。
虽然她觉得此刻的夏末不一样,可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夏末垂眸,眼里的光几乎不见踪影,浓郁的像粘稠的黑咖啡,突然又掺了水,微微搅拌,渐渐化开,轻轻波动,出现了几层涟漪。
“夏末,你…没事吧?”
夏末抬眸,微扯了扯唇角:“没事,谢谢你。”
“不,不客气。”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是在谢谢什么。
夏末转身离开,夜里很凉,地下是影影绰绰的影子,却十分模糊,朦胧的光打在他的身上,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
夏初几人以为夏末要很久才会回来,可也只是短短的二十分钟,夏末便推门回来了。
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情绪。
夏初先出声:“夏末,你…”
夏末抬头,淡淡笑道:“刚刚对不起大家,是我太冲动了。”
小胖立刻笑着回他:“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对不住你啊,你不用说抱歉的。”
谢亦竹眼睛还微微红着,跟着点头:“嗯,你没错的…”
夏末笑了下,又看向苏榭昭,收了笑,认真道:“苏二。”
苏榭昭表情也跟着一肃:“你说。”
“我不签。”
“好,我给你…”苏榭昭一顿,立刻反应过来,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夏末又重复一遍:“我不签约。”
这下一群人都愣了,董十三看着他:“夏末,你说什么呢?这么好的机会你说放弃就放弃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名声已经出来了,只要签了苏氏,以后一定会火的!”
“是啊,夏末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别被我们影响啊。”小胖想上去摇醒他。
夏末轻声道:“我脑子很清醒,在外边吹了冷风更清醒。”
“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我们是一起来的,路是一起走的,不能一起走下去,那就一起原路返回。我当初是抱着我们一起站上舞台的心来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独享舞台的事情,所以我不会自己签约。”
小胖急了:“那这样,我们一起签约,我们陪你,你…”
夏末摇头,又轻笑:“小胖,十三,亦竹,柴西。”他喊完四个人的名字,心里竟不自觉涌上一丝酸楚。
有多少人真的知道他们的名字呢。
缓缓压下去,又扬起唇角道:“我不愿意看到以后可能会出现的未知,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你说我胆子小也好,说我懦弱也行,可我就是不愿意。”
不愿意看到你们,只是站在我的身后,却没有被所有人记住名字。
明知道就算几人真的站起来了,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也是不大可能的。
可他就是奢侈的想要更多,想要他们和他一样,被记住;想要他们和他一样,即使走在路上,也有人惊喜的喊出他们的名字。
或者在路上的时候,他被人再叫着的时候,脱口而出的不是夏末,而是“你是暗光的主唱夏末吗?”
谢亦竹又忍不住落了泪:“夏末,可是你真的,很适合舞台。”
“可我觉得你们也很适合舞台。”
谢亦竹哽得说不出一句话,低下头,泪珠顺着往下掉,落到地上,无声,却溅起细微的水花,几乎看不到。
夏末扫向四个人,轻轻吐出一句话:“暗光是我们的暗光,不是我夏末一个人的暗光。”
他又看着小胖和董十三:“你们别忘了,是你们找我组建乐队的,现在却要抛弃我吗?”
几人都沉默地没有开口。
夏末继续说着:“其实在哪里唱歌都是一样的,我上了大学之后,不一样可以做我的乐队,你们不愿意陪着我了还是怎么?我和小胖竹子是一届的,你们两个准备离我而去,或者,十三和柴西打算和我分道扬镳么?”
“我倒想在大学再风靡一次,你们想吗?”
四人抬眸看向夏末。
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张扬和自信,说着不切实际却让人无比信服的话。
这个张扬的少年,两年前在舞台上桀骜肆意。
两年后在另一个舞台上发光发热,光芒万丈。
可今天,却在这里和他们说:“舞台多大也不是特别重要的,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那才是我想要的舞台。”
“夏末…”
他扬了扬眉:“怎么?我说的不够感动,你们还是要抛弃我?”
谢亦竹破涕而笑,看着他,眸里带光:“一起上大学啊?”
夏末看向小胖:“你呢?”
小胖扑过去,一把搂住夏末的脖子,又松开:“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一起上大学啊!”
“不过我成绩没你俩好,你俩得给我补习,我想上好的!”
夏末唇角勾起来,看董十三。
董十三拍了拍吉他:“哥哥是前辈,高三可都得认真了,我监督你们。”
柴西沙哑的声音也响起:“我没上过大学,所以我想去大学里看看。”
“哈哈哈…”
夏初眨眨眼:“不是说音乐么,怎么突然说起大学了?这题跑得有点严重吧?”
夏末歪头:“姐,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当初如果不是你和九九姐替我说话,我也不会有这一刻。”
“啊?”突然煽情,夏初有点反应不过来。
夏末又道:“不过我要回去上学了,你是不是也挺开心的。”
“咳…咳咳咳!”夏初拍了拍胸口:“那你做什么我不都高兴吗?谁让你是我弟弟呢,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谢谢姐这么支持我。”
如果你这语气不这么意味深长,我就真的以为你是要谢谢我了。
但这次是真的冤枉夏末了,他是真的,很感谢夏初,有她这个姐姐,很好。
苏榭昭摸了摸鼻子:“合着我就是来看戏的?我以为今天我是个主角,没想到竟成了,配角中的,配角。”
夏末:“那倒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哎,说什么呢,都这么熟了。”苏榭昭又补充道:“对了,我现在留下一句话啊,你还很年轻,耽搁几年也没什么,反正大家也都认识你了。所以,如果以后你想通了,想来找我了,随时可以过来,合同随时给你备着,金牌经纪人也随时恭候着。”
“我是老板,我任性。”
夏末笑着:“谢谢,我记住了。”
林韶九暗暗勾了勾唇,低头发信息:
——我想你了。
突然收到信息的谢祉瑜,除了一丝意外以外,就是欣喜不已。
抓起衣服就走,桌子上的文件都来不及处理。
秦风抬头,诧异地开口:“三少?”
谢祉瑜没看他:“下班了,回去吧。”语调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轻快。
秦风起身:“好。”
这多不好意思又让人开心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
夜深露重,春色深深,风带了点暖意。
即使今夜的月儿并不亮,可也比起寒冷的冬天来,暖意尤甚,风抚在脸上也温柔许多。
林韶九微眯了下眼,如倦怠的猫般敛了敛眸子。
如果不是夏末的比赛晚,她很少会在外徘徊这么晚。
“九九,三少什么时候到啊?”
“应该快了。”话音刚落,谢祉瑜的车便从远处驶过来。
夏初笑着往后退:“那我就和夏末先走了,再见啊。”
“好,再见。”
因为这里不好拐弯,车停在不远处,谢祉瑜下车来接她。
林韶九想过马路过去,谢祉瑜扬声道:“别动。”
她脚步微停,听话地止了步,等他过来。
他步伐很快,到她面前,带着笑,本该一身疲惫的,只看到她便没有了,只剩下数不尽的欢愉。
怎么会越看越喜欢呢。
周围几乎没人了,只有这两个人站在路边对视着。
林韶九伸手给他理了理可能因为慌忙有些微乱的头发,“怎么一直看我?”
这时候不该牵着她走吗?
谢祉瑜依旧在笑,伸手牵住她:“没有,你说想我了,我很开心。”
林韶九手指微缩,又轻声细语:“我想你了,虽然才一天没见。”
他微顿,又拉着她匆匆加快脚步。
上了车,他没有急着开车,转头看她:“这是你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说想我。”
他一手捧着她的脸:“以前都是我说的。”
她睫毛微颤,心里不自觉动容几分,又带了愧疚,凑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我以后多说给你听。”
他轻轻拍了拍她,又移到上边捏了捏她的耳垂,带着笑意出口,有点性感有点懒:“我知道你天天想我,我家韶韶害羞,没关系,我多说一点,算我们两个人的份。”
她没忍住搂紧了些,偏头在他脖子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软软的,温热又温柔的。
像此时的声音一样,又软又柔:“祉瑜,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嗯?”他沉浸在刚刚的美好中,有点无法自拔。
“你真的很好。”
他缓缓勾唇:“我知道。”
我不对你更好一点,你被别人勾走了怎么办。
他手指顺了顺她的头发:“今天为什么突然说想我?”
“因为开心。”
他停了停:“那你以前不开心吗?”
林韶九把手松开,退后看他:“你的关注点为什么是这个?”
他脸上升起一抹无辜来:“有什么不对吗?”
她把他推远点:“回家吧。”
气氛全被他搞没了。
他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她的头,开车,路上又趁着红绿灯,时不时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快到家了她才忍无可忍道:“你一直摸我的头做什么?”
谢祉瑜勾着唇自然地答道:“顺顺毛。”
“…”
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时的情绪,好像有一个球在她面前不停地晃,她特别想抓起来,可就是抓不住。
如果她脸能鼓起来就好了,那样就会鼓成一个球,让他知道,她被他气到了。
“韶韶,到家了,想什么呢?”
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脸。
林韶九抿唇,看他,不太高兴地问:“你为什么戳我的脸?”
“看你有没有鼓起来。”
她眼里露出一丝地惊异,接着是诡异。
看的谢祉瑜又笑出声来,不自觉便越笑越欢快。
他知道林韶九以前是一个特别淡然的人,喜怒不形于色,看什么都是淡然不为所动的模样,可他并不愿意看到她这样。
他想让她在他身边肆无忌惮,可以哭可以笑,看到想要的会和他表现出欲望,喜欢的会和他说喜欢,不高兴了会皱眉,生气了会郁结。
他想让她在他身边肆意妄为,让她知道,她是被他护着的,他亦是被她依赖着的。
他不需要她在他身边有多么的成熟,既然曾经她一直以一个成年人活着,那他就让她做回孩子,他唯一宠着的小孩子。
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不满地看他:“你别笑了。”
他眼尾依旧上扬:“为什么不让我笑?”
她松开手,气恼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谢祉瑜连忙下去,三步并两步上前把人抱在了怀里:“别恼,我回家给你挠两下好不好?”
她眉心微跳:“挠两下?”
她推他:“不许碰我。”
“不是不是,我错了,打两下。”他嘴上说着错了,可脸上哪有错的意思,依旧笑得眸含星辰。
林韶九还是推他。
谢祉瑜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紧紧箍着,她的反抗在他面前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他低头笑,这次一点也不掩饰了:“韶韶,你知道猫吗?”
“不知道,我不想听。”
她装似生气般威胁道:“你不放我下来我就打你了。”
他一点也不害怕:“你打吧。”
她手扬起来,唇微抿,又轻轻放下去,头狠狠递过去:“你怎么这样…”
明知道她下不去手。
他抱紧了点,进屋门,自说自话一样:“你就像猫一样,还是那种特别好看特别温顺的猫,可爱死了。”
生气了就炸毛,却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她脸有点红,闷闷道:“你喜欢猫吗?”
说实话,猫这种动物,谢祉瑜以前只听过,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可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也只知道:“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她听到他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