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山在荆南之北,乃是荆南重镇,山形险峻,树林丛密。
那纪山五虎中的“赤面虎”袁朗,生得赤面黄须,九尺长短身材,善使两个水磨炼钢挝,本为庄户,因与人争执,失手伤人,流落江湖。
一年前,袁朗途经纪山,遇强人打劫,斗败马勥、马劲两兄弟,被二人一再挽留相邀,在山寨里坐了头把交椅。
纪山二头领马勥,自幼生有一撮白发,因此被人唤作“白毛虎”,掌中一柄白虎刀,勇猛剽悍。自称西凉马氏之后,因被人陷害,与兄弟马劲一起在纪山落草,更是兼并了周围几股强人,聚集了一千多个大小喽啰,后与袁朗缠斗,见其武艺高强,甘心让位。
纪山三头领马劲,脾气暴躁,动不动便出手伤人,因与人争斗时被打坏一目,被人唤作“独眼虎”,善使一条浑铁点钢枪,跟随其兄落草为寇,打家劫舍。
纪山四头领滕戣,原是石梁山大头领,为人好色,人送绰号“食色虎”,武功高强,使用一把三尖两刃刀。半年前,被袁朗击败,带着石梁山五百余众喽啰,并入纪山。
纪山五头领滕戡,原本跟随其兄滕戣在石梁山落草,善使一条虎眼竹节钢鞭,因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诨号“下山虎”。
纪山五位头领,合称“纪山五虎”!
数日前,荆门府派出两千官军,围剿纪山贼寇,两军糜战数日,因山寨钱粮短缺,袁朗便派人去往八十里外的木兰山求援。
那木兰山大头领杜壆,武艺精湛,手挺一把丈八蛇矛,有万夫难敌之勇,在木兰山落草为寇。
杜壆手下亦是有两位头领,一人名唤酆泰,善使阴阳双锏,有勇无谋,鲁莽狂野。
另一位则唤作卫鹤,善用一把大杆刀,颇通武艺,今次与杜壆同往纪山,杀退官军。
七人在这纪山大寨的草厅中,把酒言欢。
众人吃到深夜,袁朗方才命喽啰,将杜壆和卫鹤,扶到山寨的客房中休息。
金鸡报晓,天色将明时,袁朗酒醒之后,便起身,光着臂膀出了房间,在院子中习练了一会儿钢挝。
待习练完毕,正准备回房更衣,不远处,却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吟叫声。
偶尔还有一两句“丢……了……丢……呃……”的话语传来。
袁朗苦笑一声,许是“食色虎”滕戣兄弟,又在做那床笫之事,这位兄弟,哪里都好,唯独好色,有些坠了好汉的声名。
不理会滕戣,袁朗穿好衣服,踏步出院,上了个茅房,准备去往草厅。
不想在半路上,却迎面碰上木兰山大头领杜壆。
“杜兄,醒酒了,起的这般早?”袁朗讶异问道。
杜壆笑道:“醒的差不多了。”
“袁兄不也是起的这般早?”杜壆又反问一句。
袁朗苦笑道:“不如到草厅内说话。”
二人便踏步进到草厅,袁朗命人点起灯烛,剔得明亮荧煌。又叫人送上两盏凉茶,一边饮着,一边叙话。
“袁兄,可有甚么心事?”杜壆见袁朗面色沉重,放下茶盏,开口问道。
袁朗叹了口气,说道:“不瞒杜兄,今次官军围剿,我纪山虽说大胜,却也损失惨重,原本一千五六百的儿郎,如今只剩千余人。”
“纪山虽说险峻,却并非牢不可破。”袁朗苦笑一声。
杜壆笑道:“若要此说,我那木兰山,比之纪山还不如。”
袁朗道:“杜兄武艺高强,麾下有一千马军,两千步军,官军都不敢来征讨。”
杜壆摇头叹道:“袁兄有所不知,这三四千的弟兄,也要张嘴吃饭,靠着打劫那过往客商,实难支撑许久。”
虽说杜壆抱怨山寨吃饭的口众多,但袁朗仍是羡慕不已,若是他纪山有如此雄壮的兵马,那荆门官军,岂敢来寻他麻烦。
杜壆却是有苦自知,若非袁朗许诺,打退官军,有两千石粮草酬谢,只怕他也不会出动山寨五百马军,五百步军来援。
两个人互相诉苦,说了半晌,对视一眼,随即各自开怀大笑。
“袁兄,你我二人就不必如此了,同是绿林道上的弟兄,当携手合作。”杜壆笑道。
袁朗亦是笑道:“兄长所言甚是。”
“昨夜说起那梁山,小弟心中始终有一个疑惑?”袁朗换个话题说道。
杜壆诧异问道:“什么疑惑?”
袁朗徐徐说道:“听说水泊梁山不仅招揽绿林道上的好汉,还招揽了许多百姓上山,这加起来,足有数万口众,又不曾听闻下山劫掠,他哪来的这么多钱粮?”
杜壆闻言,亦是一愣!
是啊,虽说那八百里水泊,是一处好地方,但是数万人的吃喝,靠什么支撑?
他们二人,都掌管着一座山寨,虽说手下喽啰数量相差甚远,但不管人数多寡,都要吃喝拉撒,光靠劫掠,实难支撑。
“许是那八百里水泊,水产丰富,靠着打鱼支撑。”杜壆思来想去,也只能往这方面想了。
袁朗却摇头道:“这荆南地界,也有数个大小湖泊,未曾有听说只靠水里鱼虾,便能养活数万口众之事。”
杜壆沉默思索。
如今,木兰山上,共有大小喽啰三千五百之众,再加上老弱家眷,总数突破五千,在这荆南地界,算是一座大寨。
这么多口众,每月消耗的钱粮,便不下百来石。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打打杀杀,也是要吃饭的!
草厅中,这两个汉子,沉默不语。
“杜兄,那江南明教,你可曾有听说过?前些时日,有一位护教法王,到我纪山,言说他家教主,诚邀天下豪杰,走一趟江南睦州青溪县。”袁朗突然开口问道。
杜壆轻笑一声,点头道:“那明教法王,也曾到过我木兰山。”
“这明教,究竟是甚么来头?”袁朗诧异问道。
杜壆介绍道:“这明教,其实就是那摩尼教,据说乃是在武周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原,后来李隆基颁下禁令,斥之为‘邪见’,妄称佛教诳惑‘黎元’,严加禁断。”
“大唐会昌年间,武宗‘禁佛灭法’,摩尼教便不再公开传教,转为秘密结社。”杜壆轻笑一声:“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罢了!”
“杜兄,不打算去?”袁朗再次问道。
“去,为何不去,正好见识一下,那明教这代教尊,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杜壆道。
袁朗见说,思忖片刻,道:“杜兄何时去,小弟也一同前往。”
杜壆思量后,道:“不如明日,便同去那青溪县,会一会这明教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