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活动期中,裴夕柠连累着罗渽民陪她早起,虽然对方没有半句怨言,在吸气呵气都是氤氲白雾的冬日清晨,两人裹得像粽子一样有些笨拙地挤进保姆车,她还是有些对不住:“不好意思啊渽民哥,没想到后续竟然要你跟我继续那么多活动。”
罗渽民干净利落地关上车门,回头对着她微微蹙眉的模样让裴夕柠心空了半拍:“说什么呢?有活动是好事啊,再说我也很开心,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知道啦。”她弯起眼睛,因为周遭寒冷的空气,原本便白皙的皮肤愈发透亮,眉目如画、朱唇皓齿,与十七八岁的模样无异。罗渽民摸了摸她的脸颊,竟然有些罪恶感——好像自己在哄骗未成年恋爱似的:“夕柠还是像小孩子。”
“哪有,今年韩国年龄都23了。”她笑了笑,一边解锁手机,一边覆上罗渽民的手:“怎么这么冰啊哥?外套很薄吗?”
他与裴夕柠十指相扣,顺势往她那里挪了挪位置,凑着她的耳朵讲话,两颗圆圆的脑袋瞬间贴在一起:“刚出门还是很冷的,不过可以从夕柠这里汲取一点热量。”
裴夕柠觉得有点痒,不过也没有躲,反而将手机屏幕朝他侧了侧,一本正经地开始情景剧:“哇哦,网上关于我们认哥的评论超级多呢,不知道渽民xi阅读后有什么想法呢?”
“渽民xi?”罗渽民偏头,棱角分明的侧颜线条与直直盯着她嘴唇的那双镜框后的漂亮眼睛,无不昭示着面前这人的危险气场。然而他最后只是很头疼地叹声气:“渽民xi?到底是志晟跟你学的还是他教你的?”
作为对名字不太敏感的中国人,她对韩国的各种称呼似乎从来就没好好叫过,跟会说英文的直呼其名,管李东赫叫hiong不叫oppa,在最介意连名带姓的罗渽民面前也经常忍不住要叫大名。她好像知道罗渽民会生气,但那种时候往往有更紧急的事情摆在他们面前去解决,他就总是分不清她究竟是想强调重要性还是单纯地,也存心捉弄他一下。
罗渽民,罗渽民,罗渽民,亲近的弟弟妹妹中似乎只有她敢毫无顾忌地这样喊。
“我错了我错了!刚才是采访语气嘛。”裴夕柠哪还能不了解罗渽民,在他眯起眸子的时候便迅速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讲话也软声软气:“不是故意的。”
罗渽民似笑非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会儿,又回到手机屏幕上:“比起我的话,真正回归的人是夕柠呢,不会被这些评论影响吗?”
“看当然要看啦。”她注意到其中一条是并不友善的语气,便滑了滑屏幕:“我们都做多少年爱豆了,当初公开见到过的风浪不比现在要大吗。最开始几天私生从公司门口堵到家门口……人做了事就是要承担才对啊。”
从接受罗渽民的feat和安排双人舞的那一刻起,裴夕柠便能预料到不久后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哪怕毫无曝光度,这样那样的话题总是围绕在她与罗渽民周围,因而她对认哥播出后的评论并不意外。有时正是因为四面八方的议论声,才能让她始终保持清醒,明白做出当年的决定便要承担的东西便在自己身上,她一定要千百倍地回馈粉丝。
但既然工作如此,便没什么可多顾虑的,她与罗渽民这些时间忙忙碌碌地进行彩排和预录,感觉快把恋爱融入到工作里去了,久违地每天上下班都能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自己却总是很煞风景地说着:“去练习吗?”“这边舞蹈动线不对”诸如此类的话。
罗渽民对着她就总是很乖巧,似乎又有些傻气,手里拿着冰咖啡,老老实实地笑着点头应下,在彩排时并不明朗的灯光里,视线如同水一般柔和。在这样的注视下,能看出他对别人的异样不是很难,在罗渽民在休息时间第三次面色骤变、翻着三白眼盯住其中一个压低帽檐的伴舞时,裴夕柠的视线终于在那人身上停留地久了些:“……啊。”
“很像吧?”罗渽民收回目光,她轻轻笑起来:“好像就是她,崔宥星。”
被开除组合销声匿迹许多年的财团大小姐,也不知如今家里生意如何,究竟对她的前路做了何种安排,心理状态又是否恢复正常。如今竟然在伴舞的行列里见到她,裴夕柠有一点意外,不过心里没掀起什么波澜。不论她是否处心积虑再度靠近自己,也无所谓了,如果她还抱着被偷走人生的想法,裴夕柠不介意彻底击碎她的美梦。
“雇佣伴舞之前不检查履历吗?”罗渽民对崔宥星外貌印象并不是很深刻,见裴夕柠也辨别出那个身影,才确认下来,起身便要去找经纪人,语气凛冽:“把她也放进来,在开玩笑吗。”
“行了,不用闹那么大。”裴夕柠拉住他,讨好地晃了晃他的手臂,眼睛亮晶晶:“为那种人费神做什么呀?大张旗鼓的,回头她又好编排我们欺负她了呢。既然是凭本事留下的,让她做好啦,刚刚彩排不是也看到了嘛,大家实力都很棒,当年崔宥星跳舞也很好。”
“一点都不生气啊?”罗渽民方才燃起的怒火在她面前迅速消散,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可是我很生气,见到她的一瞬间就能回想起她对你做过的所有,有段时间对你我来说,不都是噩梦吗?”
她也站起来,讲话轻轻柔柔,拉住他的手,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力量从手心传到他全身:“那也没关系,再黑暗的时期也熬过来了,她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不用再纠结以前的事啦。”停了片刻,又吐了吐舌:“她再来招惹我们的话另说!”
“她可不是会安分的性子。”他声音沉了沉,带着几分罕见的薄凉:“真是祸害遗千年。”
事实的确如此,因而裴夕柠纵然对她无所畏惧,仍旧在余下的合排中多留意了她几分。她安安静静地结束了工作——果然也是憋了许久才消停那么一会儿,在更衣室时,裴夕柠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嗓音:“对啊,爱豆谈恋爱这样的大事现在s/m都不管,实在太放肆了……偷偷告诉你们吧,我是渽民xi和她的练习生同期,他们那时候就在谈恋爱被我撞破,因为公司要安排他们出道所以把我开除了……”
“啊?你还是s/m练习生出身呢?真的认识他们吗?”
裴夕柠推开虚掩的门,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几位伴舞立刻停止交谈,向她鞠躬问好,神色里都有几分探究。她打过招呼,看向急着戴上帽子躲避视线的那人,微微一笑:“你也在啊,崔宥星。”
光是不用敬语便能听出这两人有故事了,素来为人温和的裴夕柠在工作团队里也有极佳的口碑,几个人眼色极快地撇下崔宥星离开房间,稍微年长的一位临走前还不忘保证:“你们聊吧,反正这里的事情出去也都要保密的,我们不会传奇怪的话出去。”
“你现在很硬气啊,恋爱都大摇大摆地谈,到底给公司高层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见到身份被点破,崔宥星索性不再回避,阴阳怪气地上下打量她一遍:“听到我说出练习生的实情,急急忙忙地就进来了吧,到底还是不敢当着所有人面对峙。”
“看来你心理状态恢复的不错,跳舞表演也很好,的确是有天赋的。”裴夕柠答非所问,在她露出自得的表情时扬了扬眉,旋即声调一压:“但谁给你的脸在我的团队里工作赚钱的?看来还是不了解当年事态的严重性啊。现在换战术了,不和我装熟,开始到处散播谣言颠倒黑白了?”
崔宥星一滞,很快冷笑出声:“颠倒黑白?如果当年我的手机没被李楷灿摔坏,你现在还能得意这么久?”
“如果当年夕柠选择追究你的过失,故意伤害未成年,崔宥星,你可是犯了两次,也不至于还能好端端站在她面前说大话。”房门再次被推开,罗渽民握着门把手,神色淡淡,施舍给她的唯一眼神包裹着刺骨的寒意:“虽然不明白你一次次纠结过去的原因是什么,但跟你浪费口舌实在没必要。下次还是学聪明点,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夕柠,走吧。”
崔宥星被突然出现的第三方怼得哑口无言:“你们……”
“好的,渽民哥。”她原本见到崔宥星稍微不愉快的心情,在罗渽民出现的一刻瞬间又变得美丽。罗渽民以前哪里会说这样的话啊,他本质待人极尽温柔耐心,狠戾的一面几乎从不会露出来,这次也是为了她罢了。她小跑过去,牵住专门来给她出气的男朋友的手,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还是等到了那个,向后倒无条件会接住自己的人,用偏爱将她保护好,从此旅途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