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nctdream的大部分成员都在准备回家过年,并不参与除夕夜的厨艺比拼直播。罗渽民想着每年裴夕柠都是一个人,现在他妈妈也认识夕柠,不如叫到家里看看。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觉得草率,好像是会让两边都尴尬的决定,但妈妈不太会反对的样子,毕竟——想要个妹妹从小到大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思来想去,罗渽民出于谨慎起见,先发了几条信息给裴夕柠,准备试探一下她的想法,结果抱着手机一晚上也没等来回复。他和李帝努,一个半梦半醒地等着消息,一个熬夜奋战打游戏,罗渽民去卫生间洗把脸的空档还碰见意犹未尽的李帝努从屋里出来。他原本就困得迷糊,这时候讲话都磕巴了:“哦,jeno,还……还不睡吗?”
都凌晨两点了。
“睡,睡,马上。”李帝努眯着眼笑,罗渽民能毫不费力地听出那是敷衍,却也懒得计较,把人拦在卫生间外:“你等我洗完脸。”
事实上这种物理方法对罗渽民不怎么奏效,他喝习惯了8shot的咖啡,晚上照样能倒头就睡。拍打在脸上产生的片刻清凉,没能撑住他多久精气神,在床上又滚了几圈,还是睡着了。起床第一件事还是去摸手机,陆陆续续发出去的四条消息全是未读,罗渽民恰巧在转脖子稍微闪了一下:“嘶——”
关于家里的事,裴夕柠就算是跟他也只是闭口不谈,偶尔隐晦地讲一句,在罗渽民等待下文时就岔开话题了。所以罗渽民摸不清她对这事的心理,见她不回消息下意识以为踩到了她的雷区,早上懊悔一阵就要拨电话,那边竟然是忙音。
节假日公司给他们这些未成年安排的行程都很少的,罗渽民觉得她不至于忙了一晚上加一早上,如果不是活动那就是刻意避着他,可裴夕柠又不是乱生闷气的人,印象里有问题她会说出来的。女孩子的心思实在难猜,一时间他的大脑有点卡顿了。虽然也不是很忍心将最爱的弟弟丢在宿舍里待会再让仁俊带他去公司,但是罗渽民还是有点紧张,毕竟好像从来没见过夕柠生气的样子,所以急吼吼拉着李帝努先走一步。
到了公司转悠好几圈没碰见裴夕柠,先在练习室遇到李楷灿了,背影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精神,走得也慢吞吞的。罗渽民叫他:“楷灿。”
练习室就那么大点,他音量又不小,李楷灿显然听见了,却什么动作也没有,继续在练习室里无所事事地、慢吞吞地滑步。罗渽民又大喊了一声李东赫,这回他才有所反应,尽管语气还是极不耐烦:“干什么?”
“我刚刚叫你怎么不回答?”
“不想看见你后面那个人。”李东赫飞快回了下头又转回去,罗渽民看到了他眼下与李帝努如出一辙的黑眼圈,心里多少有点数了:“你俩昨晚又打游戏了?不是昨天说不玩到那么晚了吗?”
李东赫就等他这句话似的,立刻跟个弹簧似的蹦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因为愤怒值恢复到满血:“呀!就是因为李帝努!如果不是他昨天打那么烂,我们原本——原本可以早点结束的啊。”他一副十分做作的表情,短暂地闭上了眼又睁开:“jeno是不是不想要我长寿啊?要么气死我要么熬死我——”
李帝努先前只在罗渽民后面好脾气地笑,这会儿也忍不住要嘟嘟囔囔地反驳:“明明你好几局也……”
“啊jeno!nojam!是谁非要找我打游戏的!如果不是为了满足你微小而朴实的愿望,我原本可以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李东赫突然把头转向抱着臂看他俩半天的罗渽民:“你叫我干嘛?”
罗渽民翻了个白眼,抢在李东赫发作之前开口:“夕柠昨天去你们宿舍了吗,我给她发消息她没回。”
“没回没回呗,我给她发天气预报她也不回。”李东赫似乎决定放过李帝努了,比起补不回来的睡眠不如现在开始养精蓄锐,躺在地上打滚:“我昨天跟你们跑的dream行程啊,回宿舍都多晚了,她不在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稍微抬起了脑袋:“诶,早上泰容哥好像说了一嘴,问winwin哥的,说夕柠怎么了。可能昨晚来过吧?又走了。不知道。”
罗渽民除了“哦”便不知道回什么了,依旧没搞清楚裴夕柠晾着他的理由,一大早兴冲冲跑来的热情这时慢慢冷却了。他对裴夕柠的生气竟然是抱着一点期待的,就像李东赫时常强调的,“因为惹对方生气而感到的恐惧而心动”,他久而久之也被这种不合理的想法同化,想看看向来平静的裴夕柠气鼓鼓的样子。他想见到了她然后好好问问为什么不回消息,也想和她好好聊一聊家人,那是他对她尚不熟悉的领域。
但有一个人抢在他前面,似乎早一步将所有事情都完成了。对于裴夕柠的了解,罗渽民自诩的确比不过董思成的,国籍加成真的有一种他被落下一大截的感觉,很多事情裴夕柠会先对董思成说,或许根本不是故意的,而是习惯,她会先去找那个更早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罗渽民也庆幸过,裴夕柠毕竟选择了他,不是么?这像一个天然屏障,挡掉了他大部分时间里的彷徨与自我怀疑。
现在这扇屏障上又出现了裂纹,罗渽民仿佛在这一瞬间回到了曾经某刻的状态,他暂停活动养伤,队员们依旧在照常活动,没有人因为他停下来,所有关系里只有他和裴夕柠的在无声地倒退。
哪怕是他自以为是的倒退,也足够让僵化变为现实。
罗渽民的热情便只持续了早上的一个小时,开始安安静静地练习,对音乐以外的东西充耳不闻。他平时情绪起伏就大,几个队友没当回事,加上前面有明显更疲惫的李东赫和李帝努变相打了掩护,就这样到了中午,朴志晟看他在后门附近徘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拉了拉袖子:“哥,不去吃饭吗?”
“不了,我也没定东西。”罗渽民还想再说句什么的,视线里飘过熟悉的身影,他今天第二次抛下了他可爱又温暖的弟弟:“志晟啊,你等一下。”
跑过去站到她面前,罗渽民又忘记了要说什么,倒是裴夕柠先轻轻地“啊”了一声:“渽民哥你给我发消息了是不是?昨天手机摔坏了,今天上午送去修,我刚从睿姐那拿回来。”说着晃了晃手机:“你发的消息我刚看到,谢谢你的好意呀,但是我今年要和父母一起过。”
罗渽民从光洁的屏幕上看不出任何痕迹,稍微惊讶地挑眉:“父母吗?”
“对……昨天下了很大决心,他们说要来首尔陪我,也纠结了好长时间吧。”
他觉得他讲出来的话干巴巴的,想看她发脾气也没看到,自己窝火也说不出来:“昨天,是因为这个摔了手机吗?现在还有不开心吗?”
裴夕柠歪着头对他笑了笑,无懈可击美少女的样子:“已经缓过来啦,谢谢渽民哥。诶,志晟也在里面吗?在等你?”
罗渽民没说话,那么必定是身后的朴志晟对着他最喜欢的姐姐老老实实地点了个头,不然夕柠不会轻飘飘地催促了他一句,然后告别,便离开了。
裴夕柠好像有在不着痕迹地躲着他,从上次那个两人都无言的拥抱里,罗渽民想,他应该是捕捉到了什么。他承认他太迫切了,愿意为他想得到的赌上一切,一分一秒抓不住的东西都会让他变得焦灼、恐惧、害怕失去。现在他终于回来,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裴夕柠身边,可是,他们之间到底——到底又出了什么问题?
罗渽民陪志晟去食堂打了饭,朴志晟见他心情不好,想逗他说买草莓牛奶的,其实并不有趣,这要是换李东赫,罗渽民都要打人的,但他还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半路上遇见了辰乐,两个小孩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罗渽民便走得远了些。他拿出手机,想着原本他也不玩游戏,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视线略过kakao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进去了。在裴夕柠的聊天里一路向上滑着屏幕,从去年十一月份到现在,他们话越来越少了。聊工作,似乎原本就谈不到一起去,又不能跟她讲爱情,她要生气的。于是剩下的便是没有意义的闲言碎语,以及并不太温暖的关心。
她的感情抽走了那份对他生病休养的怜悯,似乎便不那么生动了,反而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的避嫌,强调他们现在谈论这些实在是为时过早。
为什么呢,罗渽民想,裴夕柠总是活得那么清醒,或许她根本就没相信过他们会有未来吧。
连陪他梦一场都不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