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回一冷淡的神经因为韩自琛一句话一瞬间就点燃了一般，他这些天头一次把情绪表现在韩自琛面前：“允许你有喜欢的人，不允许我有朋友？”
韩自琛被他怨恨似的的目光看得一愣，心口处又传来不正常的律动。
他呆了两秒，然后回以一个更凶狠的口气：“在合同里我是甲方，你有义务完成我所要求的一切，没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
谢回一的气势一下子泄了个一干二净，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再一次被高高推起。
他眼眶一热：“是，但是韩总明明有那样一个非他不可的人，为什么还要这样羞辱我呢？”
韩自琛陡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他看着谢回一迅速变白的脸：“我说了，你没有资格问为什么。”
谢回一胸口难受得要命，他想破脑袋也实在想不明白，韩自琛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自琛看着他，眼里是难以辨认的复杂情绪。
他可能是知道了谢回一这会儿的脾气是哪里来的，可他就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谢回一被他捏得生痛，眼里已经溢出了眼泪。
他咬着牙艰难地开口：“出去。”
“滚出去。”
韩自琛这才松了松手，转为按住他的后脑勺，低下头含住那柔软的唇瓣。
谢回一压根儿没力气反抗，但是他却突然感觉到韩自琛的小心翼翼，比起之前被惹急了只会又啃又咬的，这会儿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再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韩自琛已经恢复了往常状态的表情。
韩自琛把窗户关严实了，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先睡觉吧，明天退烧了我再来接你回去。”
谢回一一直到韩自琛离开都没有再出声。
果然韩自琛总会拿别的事情来掩盖事实，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跳梁小丑，韩自琛一开始要的“筹码”既不是他出色的能力，也不是“吸引人”的他自己，而是因为他或许只是那个“喜欢的人”的替身。
替身么。
也好，本来也只是一纸契约，他怎么能试图让这样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对他有感情呢，那太不切实际了。
一年时间一到，他们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到那时候，他就必须要强大到韩自琛再也无法轻而易举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元旦假期三天假，谢回一也没在家闲着，除了必要的工作和加班以外，他会尽力满足韩自琛的需求，期间夏锦恋又一次找他喝酒，但是被韩自琛拦住了。
魏佳的首次直播后，《战魂》的热度再一次高高攀升，远远超过了之前任何一部游戏。
但越是顺利谢回一就越是不安。
周一早会一结束，助理小就敲门进来了：“谢总，前台有人说要见你，但是他没有预约，说是你的朋友。”
谢回一揉了揉发胀酸痛的眼睛：“男的女的？”
“男的，看上去像是个医生。”
谢回一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让他走。”
小张也是一愣，“他说他一定要见你。”
“……”
一楼前台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这种天气穿这么点儿居然也不冷。
谢回一出了电梯就看见了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往会客厅走。
门一关上，谢回一就沉不住气了，转过头盯着那人：“你弟弟没告诉你不要再来找我吗？”
裴之初就那样端端正正地站着，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笑起来：“我一个弟弟让我放开了追你，另一个说让我不要再见你，我实在不知道听谁的。”
谢回一后背抵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就听我的，我不想再见你你明白吗？”
他也并不是每个喜欢他的人他都讨厌，只是十分抵触那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和永远说不动的不礼貌的接近。
裴之初笑得很温柔：“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你光是站在我面前，我就会心跳加速。”
谢回一就差翻白眼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是神经病：“心跳加速是你的事儿，我只希望你以后别再打扰我。”
裴之初定定地看着他：“是韩总不让么？”
谢回一心里咯噔一下。
裴之初又笑起来：“果真是这样呢。韩自琛那种人，所有的人和事在他眼里都敌不过利益这两个字，你觉得他留你在身边是因为什么？”
谢回一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这一个多月来的疑惑似乎在一瞬间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是啊，韩自琛图什么？
资本家还能图什么？
他偏过脑袋：“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们从来都是交易，他是什么人跟我没关系。”
“真的吗？”裴之初的目光很深沉，“我是拿他没办法，也斗不过他，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无论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都希望你不要因为他而变得狼狈不堪。”
谢回一沉默着看着裴之初离开，突然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裴之初的话句句在理，此刻像是警钟一样在他心中长鸣。
是啊，韩自琛那样浑身发光的人，身边数不清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先不说这些，光是他们的关系就足以让人做文章，万一再发生点什么韩自琛无法忍受的事情他就会做出应对措施。
而这措施，就是断绝他们的关系。
那么契约失效，他就会和韩自琛再没有任何关系，这本该是他以前所想看到的，可裴之初一番话点醒了他。
裴之初说得很委婉，但是说白了也就一句话。
如果你喜欢上韩自琛，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只有你。
他会喜欢上那样一个人吗？
下班后照常是韩自琛的助理接他回去，照常是丰盛的一桌子菜，照常只有他一个人对着那些美味的佳肴发呆，然后等韩自琛下班。
谢回一很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能喜欢韩自琛，毕竟韩自琛还有一个“喜欢的人”，如果他陷进这段以契约为基础的感情，那么他将万劫不复。
可感情也不是说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韩自琛一晚上都没回来，第二天是周末，谢回一睡着大觉就被电话吵醒了，那头是一个带着浓浓的笑意的声音：“回一，我回来了。”
谢回一瞬间清醒，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贺时？！”
贺时是他从高中就认识的朋友，两人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贺时毕业后就出国，深造到现在回京城，已经是海归博士了。
“是啊，我回来了，你有空吗，我现在刚下飞机，今天一整天都有时间。”贺时笑着说，听上去心情不错。
“我马上去机场，你等我。”谢回一也挺高兴，他和贺时也很长时间没见了，立马跑去洗漱换衣服，然后抓着钥匙出门。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自己的朋友圈有多广，但因为事业他不得不和人打交道，他也知道那些笑得合不拢嘴的人心里也只有一个目的，下了饭桌可能还会客客气气地叫一声总，但要是没了这身份，兴许别人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所以他很珍惜那些纯粹的友谊，贺时就是第一个。
半小时后，机场。
穿着长款大衣拖着行李箱站在出口的男人十分引人注目，人群里身高和外貌出众的也只有他，谢回一毫不费劲地就找到了他。
贺时舒舒服服地坐在副驾驶上，顺手递过来一个小盒子：“喏，礼物。”
“谢了。”谢回一也不推脱，关系好到可以天天去对方家里蹭吃蹭喝的人也没那么多讲究。
盒子里躺着一块表，看上去就价格不菲。
“美国带过来的，老贵了，带着吧，豪气。”贺时朝他笑了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这次打算呆多久？”
“不打算回去了。本来只是一个项目交接，可能一两个星期就忙完了，但我想了想，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实在不想再北漂，还不如回家。”
谢回一叹了口气：“是啊，老大不小了，遇到喜欢的就娶了吧。”
贺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万一他不嫁呢？”
“你小子还真有喜欢的？”谢回一瞪大眼睛，“什么样儿的女人能入你的眼啊？”
贺时眼里一闪而过失落：“逗你呢，我一直单身。”
“好吧，送你回家？”
“不回去，”贺时又笑起来，“我先在你那儿住，等我项目完成了再说。”
谢回一本想一口应下，但突然想起自己也已经一个多月没回自己家了，忍不住感叹了一番便应下了。
而当贺时看着那一屋子的灰尘时也忍不住开口：“你……”
“打住，”谢回一苦笑一声，“你也知道我这两个月来的情况，我一直在公司住。”
韩自琛一开始就告诉他合同保密，裴之初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发现了这件事，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使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也没想多说什么。
因为那样起不到倾诉的作用，而贺时一定会想办法劝他。
他没有退路，韩自琛一开始就没想过给他留退路，他只能一直沿着这条死胡同走下去，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