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爱一个人就一定要跟他在一起,而且要一辈子在一起,我们过度高估了感情的韧性和自己的耐性,而当我们信仰的东西以不堪一击的方式支离破碎的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才从自己的幻梦中惊醒。爱,不是存在于个人一厢情愿的臆想和自我感动中,爱是天时地利人和,爱是双向奔赴两情相悦,爱是彼此互补相互成就,但这世上能成眷属的又有几人?相敬如冰的更是比比皆是,我们最终选择向残酷的现实妥协,得不到所爱的人,又选择了不爱的人,等年过半百岁月蹉跎只余叹息,才发现不管选了哪条路人生终归都是充满遗憾的,年少时的执着狂热终究只是一瞬,我们要用更多的智慧、精力、时间去应对生活接二连三扔给我们的难题,能留给爱情的至多一隅,还是在午夜梦回。
但“喜欢”不单单是所有流动变化情绪里的一种,更是重要的内驱力,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或是对事,它能驱动人的自发行为和积极性,化被动为主动,给原本乏善可陈寡淡无趣的事增加了调味品,但遗憾的是,乍见之欢往往久而生厌,我们能做的就是扩大喜欢的范围,在一样褪色变质之后可以转移投注到别的上面,或者选择并坚持最最钟爱的,这样就能最大可能的降低厌倦、并避免遗憾的产生。
爱情是奢侈品不是必需品,现代人如此清醒理性的认识到这一点,又为这一点感到无能为力的悲哀,好像爱情和面包永远是不能相容的,是只能选其一的,是感性与理性的抉择,但其实,爱情真正所需的养分跟物质无关,只是爱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就要转换为婚姻,人们只是在爱情与婚姻之间选择了婚姻,因为爱情的寿命会在婚姻里消磨殆尽,相比于爱情的变幻和短暂,婚姻更稳定、更持久、更能带给人安全感。爱情是激情与灵魂的相拥,婚姻是一地鸡毛的琐碎里生出的平淡和满足;爱情绚烂而短暂,婚姻平凡而长久;爱情在婚姻里节节败退,婚姻却因为本身的无味寡淡反而相对长寿。感性的人选择了爱情,理性的人选择了婚姻,贪心的人进入婚姻之后又去婚外找激情……
那天晚上回来后,叶楠感冒了,她发着高烧晕晕乎乎的叫着陈远的名字,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的安慰不在身侧的他:“陈远,你不要伤心,李佳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好……”
“他这么好怎么会让你淋这么长时间的雨?”李佳没好气的站在床头,明知叶楠意识昏沉仍然禁不住和她斗嘴:“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掏心掏肺!?傻子!”但叶楠对此置若罔闻,仍然一遍一遍叫着陈远的名字,李佳无奈又走不开,只好打电话给宋兆平让他送药过来。
宋兆平几乎是半小时内就出现在了她们寝室,他气喘吁吁的将药从自己怀里取出来递给李佳,他看起来很是狼狈,浑身已经湿透,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源源不断的流淌下来,他却浑然不在意,只一个劲儿的催促李佳:“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把药给叶楠吃了!”语气又急又气,不知是气陈远的不懂怜香惜玉,还是李佳的走神不上心,或是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总之他全身上下淋得像个落汤鸡,药却完好无恙,李佳接过他从外套里拿出来还留有余温的袋子,顿时一阵醋意涌来,不禁委屈的红了眼睛,一边倒了热水给叶楠服药,一边愤愤不平的哽咽着说:“叶楠生病又不是我造成的,你对我发什么脾气,要气你也该去找陈远去!”记忆中,这是宋兆平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平常任她怎么任性胡闹,他都是一笑了之的,况且他这次的气撒得实在毫无道理,看着叶楠服药睡着了,他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
叶楠的梦里,陈远一直都是背影,因为他把自己的正面和笑脸留给了李佳。明明天天都会见面,梦里的他却面容模糊到没有真实感,她能完全看清楚他面容的时候,都是他手中拿着情书和各式各样的礼物让她转交的时候,明明站在他眼前的是她,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她,自己望着他的背影,他望着李佳的背影,李佳又望着另外一个人的背影,这场年少爱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僵局,让他们五个人都深陷其中,甚至是,只要一个人得偿所愿,其他人就只能黯然神伤。他们谁也没料到,在这场角逐中,从来没有真正参与过的杜磊却轻而易举的胜出,以那样平平无奇的方式,这简直是对他们所有人的讽刺和轻蔑。
命运,让人莫可奈何。
凌晨十二点左右,李佳哭着哭着睡着了,结果却被慢慢醒转的叶楠饶了清梦,她像诈尸一样突然从床上直挺挺坐起来,动静之大令李佳不得不惊醒。只见她不管不顾的掀开被子下床,一边往出走一边喃喃:“陈远,陈远……”
李佳担忧的拿了个外套追出去,发现叶楠正跌跌撞撞的朝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她跑到叶楠旁边给她披上外套,发现暴雨已经停了,夜空又黑又沉,像是要把人吸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她双手展开站在叶楠面前,一脸的不赞同:“你疯了吗?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叶楠想着自己都感冒的这么严重了,陈远和她一起在雨中站了那么久也一定没能幸免,任李佳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还梦游一样的涣散着目光说:“李佳,他一定生病了,我要去给他送药,我要去看看他。”
“我认输!”李佳做出投降状:“就算你想去送药,也得拿着药吧?”
“感冒药?”
“不然咧?还是宋兆平冒雨给你买了送过来的!”
最后,李佳只能陪着叶楠去送药,却被半夜起夜的楼管大叔挡在了门外,只好可怜兮兮的央求不情不愿的楼管大叔帮忙转交,两人才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