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什么时候变成了晨阳?或者说黑子怎么就变成了晨阳?我不得而知,只是和老郭分开之后回到树屋,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晨阳的身影,我有晨阳的微信和电话,但是我不敢也不知怎么去表达我的心意,并且我心里也明白,大多数的男女关系都是从盲目开始以反目结束,能够和平分手已经难得,何况最后成为朋友的几率?
这是他消失不见的第三天,我有些担心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言语过激伤到他了?但转念一想,他还有自己的老婆孩子要陪伴和照顾,并不一定会因为我做出什么极端的伤害自己的事,所以也就没有再继续忧虑下去。我穿着睡衣窝进柔软的沙发里,为自己冲泡了一杯咖啡,醇厚浓郁的味道在空气里蒸发弥漫开来,我大口喝了半杯,又随手从沙发旁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翻阅,被书名以及封面吸引,我看到上面写着《微尘》:卑微如尘,也要热烈的活着。
晨阳是讲究生活品质喜欢读书的人,整个客厅由书籍围绕成椭圆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沙发和茶几,书的种类繁多数目惊人,我可以打包票,在这里居住二十年每天翻阅至少两小时都不一定能完全将这些书读完,至于环绕着书架点缀的各种绿植则是我搬进来以后添置的,实在不喜欢没有颜色没有生气的地方。而相处时间久了,我多多少少沾了点他的习气,比如咖啡和读书,比如无聊时来一根烟,有时候也需要一点酒来助兴,但喝到微醺便点到即止,不会太贪杯。他喜爱读书,却没有读书人的内敛儒雅,反而更像一个健身教练或是体育健将,有时候觉得造物主真是奇怪,给了我们与外表截然相反的内在。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听到门“咯吱”被推开的声响,我一怔,扭过头看去,发现黑子回来了,一心盼着能够回到从前自然随意的相处模式的我主动开了口:“你回来了?”谁知,它竟只是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冷淡的“嗯”了声,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直到他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委屈的情绪才慢慢堵住了我的嗓子眼:我只是想跟你保持一个正常的普通同事的往来,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如此这般的形同陌路,以后的工作要怎么继续?为什么你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好好面对我们之间的问题?
烦忧使我无法入眠,在床上两个小时里翻来覆去,直到听到召唤的声音。
张露是89年出生在西安周边的农村女孩儿,在三十出头的年纪一无所有一事无成,之前勉强维持生计的工作也因为疫情的反复受到了波及,公司倒闭的同时员工也纷纷失业,她待业在家已经整整三个月。她住在房租660的合租屋里,狭小的空间除了一张一米八的床、一个飘窗和一个衣柜外再容纳不下其他,由于是一楼,室内很暗光线也很难完全照进来,所以即使是白天也要开着灯才能真正做点事情,她本来打算今年房租到期就换好一点的房子的,但是失业加上银行卡里那点可怜的存款,顿时令她泄了气。
“生活怎么这样的难?”这是她近段时间以来反复嘟囔的一句话,如果别人是成功人士的典范,那么她就是失败之士的案例,常常忍不住问自己:怎么把生活过成了这样?他们经常劝她:女孩子不要太要强了,到了一定的年纪结婚生子才是最可靠的归宿,不用这么辛苦,不用自己买车买房,何况年纪越来越大以后就只剩下被别人挑的份儿,最后变成了大龄产妇岂不是悔之晚矣!可是,她不想!她可以忍受生活的苦,但绝不能忍受婚姻的苦!很多认识她的人都暗自揣测,她是因为对前任念念不忘才耽误到了今天,但其实不是,她只是和他分手后更加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而已,她没有后悔过与他分开,也没有后悔过爱他,他们只是走到了一个分叉口,各自选择了自己的路,如今对他,她没有爱也没有恨,有的只是对一个普通朋友的祝福,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她的祝福,因为他早已成了家有了自己的生活。
人能安于自己的命运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不幸福往往是从不认命开始,但只有不认命才能让人拥有一往无前越挫越勇的勇气,这难免充满了孤勇的意味,但若不到最后一刻、不拼尽全力、你怎么知道你的命运之轮滚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