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等一下……”
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挂了中也电话的我现在也体会了一遍被人挂断电话的感觉。
不过,如果叔叔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话……
我将目光投在手中的瓶子上,抿了抿唇,以命令的口吻说:“你在这里等我。”
“嗯。”
接着,我转身走进了洗手间,关上门之后开始在身上仔细涂抹乳液,虽然后背应该会被衣服挡着,但我还是谨慎地涂上了。我承认那是有点费劲,但是我是绝对不会让药研来帮我涂的。
之后是眼罩。
……我不知道中也家里有没有眼罩,以及放在哪里。不过,我刚才好像在外面看到了急救箱。
我推开门,果不其然,开放式的厨房旁边的墙上有一个柜子,从透明的玻璃窗中可见里面放了一个急救箱。
站在门口旁的药研打量了我一下,问道:“感觉如何?”
“谁知道呢?到我正式站在阳光下之前,谁都不知道它有没有用。”我随意地说。
我走到柜子前,在箱子里翻出一卷绷带。不知为何,突然我想到了某个,不,是两个绷带怪人,没想到我也有会在没受伤的时候将绷带缠在身上的一天,而且还是眼睛,别人看到了估计会觉得我是个中二病小孩吧。
我试着把绷带绕在眼睛处然后打结,但绷带总是会移位或者松掉,我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因为平时不重的伤我都是等它自己长好的,就算要打绷带也是让叔叔帮我包扎,所以我真的不懂要怎么绑才好。
这时,药研走到我身边,非常自然地说:“让我来吧。”
尽管不太想让他帮忙,那会显得我好像受了他的恩情似的,但我自己一个的确不会弄,与其在他面前出丑,还不如让他帮我一下算了。因此,我不高兴地抿着嘴,目视他伸出手把绷带从我手中拿走。
他又用另一只手把箱子拿在手上,走了两步,到餐桌旁拉开了一把椅子,然后抬头看向我:“到这里来吧。”
“……”
微微眯起眼睛,我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沉默着走到椅子旁边坐下了。
少年将绷带拿起,在我头上比划了一下,之后从箱子中拿出剪刀剪出一段绷带。“喀察”一声,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他会用剪刀割开我的脖子。事实上,他也确实有足够的动机和能力这样做。如果他想报仇,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但他没有这样做。
温热的手穿过我的发间,轻柔地把绷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视线被封闭后,我的触觉和听觉变得越发敏锐,甚至能听到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那些幻影……那些空想,它们忽然再次淹没了我的思绪,我无法控制地想,如果,这一切都不一样,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过。假如空想变成了现实,他以家人的身份就站在这里,而不是以可疑的故人的身份,那么我……
那么我,绝对不会想要自杀。
在我失神的时候,药研把我脑后的头发从绷带下抽出,他自觉满意地说:“嗯,这样就好了。”
我站了起来,走到印象中应该是窗户旁边的地方,抱着双臂道:“你把柜子搬开,我来试试到底有没有用。”
“我知道了。”
我听见一阵脚步声,随后是沉重的柜子被推开的声音。
“好了。”
我缓缓地在墙边摸索着,然后,我摸到了,被晒得温热的玻璃窗。
阳光穿透窗户,落到我的手上,我能感受到它的温度,但仅此而已。没有炙伤,没有疼痛。
“……它起效了?!”
药研低声惊呼。
“嗯。”即使想要强装淡定,我还是无法抑制地勾起嘴角,声音中的颤抖透露出了我的激动:“……看来真的有用。”
*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我试着走到窗前,将整个身体暴露在阳光下,没有受到丝毫伤害。这是我十多年来唯一一次重新体会到被阳光照耀的感觉。说实话并没有多舒服,但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解放感,它令我感到……很愉快。
这是比较含蓄的说法。
“要出去走走吗?”同样替我感到高兴的药研提议道,我想了想觉得机会难得,于是便同意了。
暂时失去视野的我牵着身旁少年的手,慢慢地走到了外面。当到达街上的那刻,我不再在乎我是否会被路人以异样的眼光注视了。我深呼吸了一下,用力地握了握我们相牵的手,很快,另一端又传来同样的力度。
“我们去室内吧,这样你就不用被蒙上眼睛了。”
“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附近应该有一座水族馆,我们去那里吧。”
在水族馆入口的售票处买票的时候,工作人员居然要我们出示身份证明。
我们沉默了两秒,直至我想起来我钱包里有一张驾照。是的,即使我从来不开车,但是叔叔还是给我预备了一张让我放在钱包里,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刻派上用场。
我从裙袋中掏出了钱包,让药研拿出驾照。
想必工作人员小姐也很疑惑为什么一个眼睛绑了绷带的小女孩会有驾照,但她再三确认后,终究是没有想到我办了假证,她犹豫不决地问:“两位……都是要买大人票吗……?”
我沉声道:“嗯,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非常抱歉!!”感觉好像冒犯到人的她连忙给了我们两张票。
“没关系。”我难得心情很好地安慰了她一下,“这种事经常发生。”
“拿好票了吗,走了,药研。”
“嗯。”过了一会,药研把钱包还给我,然后在我将钱包塞回口袋之后动作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
进入水族馆内部后,我们第一时间走到角落解下了绷带。因为等会离开时可能还要用,所以还不能扔掉它。可是我的口袋已经装不下了。想了想,我让药研帮我把手臂绑起来。
这下真的变成了好像我在模仿太宰那家伙一样,真是令人不爽。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在替我绑绷带的时候,药研低着头问道。
“嗯。半年前叔叔带着我和姐姐来过,但是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很无聊,逛了一圈就回去了。”
这些年来,叔叔很热衷于周末的晚上约我出去各种地方玩,还叫这是“家庭活动”,但实际上大部份活动都很无聊。比较频繁的是去逛商店街,起码我并不讨厌买各种衣服和饰品,但是最近网购变得方便了很多,所以我变得有些提不起劲去逛了。即使叔叔百般恳求,我早就看惯了他那副装可怜的嘴脸,已经快半年没有一起出门逛街过了,虽然上周心情比较好答应了他,但是因为药研突然出现,所以我还是把他鸽了。
“我还是第一次来呢,”打好蝴蝶结,少年抬头笑道:“能和我一起逛逛吗?”
我耸肩,“……好吧,反正暂时也不会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