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薷儿有太子殿下在身旁,我原也不担心什么的。眼下便是你你养好了身子最要紧,这月份渐渐大了,一行一动都要谨慎,可不要再乱跑了。”杨夫人见心思被嘉禾看穿,于是打起了马虎眼的转移了话题。
“是,母亲放心吧。“嘉禾也只当杨夫人是日常的叮嘱,并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乖顺的应下了。
婆媳二人用了早膳,嘉禾正要扶着杨夫人回房休息,便看到府里的小厮跑了进来,请安之后通传着广亲王妃要到了。
“母亲来了?”嘉禾听此面上一喜,这就想着去门口迎接,但碍于杨夫人还在这里,于是只是问了一句。
“怎么来的这样突然,还不快去迎着。”杨夫人对着下人吩咐道,然后由嘉禾领着也往门口走去。
“王妃万安。”虽然两家已经结成了亲家,但是尊卑有别,杨夫人见了广亲王妃,还是依着行礼。嘉禾是杨夫人的儿媳妇,自然也是跟着弯了弯腰。
“快起来快起来,怎么还这样见外。”广亲王妃见杨夫人行礼,连忙扶起来道。眼睛却是在杨夫人身后的嘉禾身上。
“仔细着身子。”广亲王妃见已经显怀的女儿,不由得过去扶了一把。
“我没事的,怎么母亲来的这样突然,提前也没有支会一声。”嘉禾挽过了广亲王妃的胳膊道。许久没看见母亲,她心里也是思念的紧。
“前些日子一直忙着你弟弟的婚事,如今好不容易订好了下来,我这才偷的一日的闲,过来瞧瞧你。”广亲王妃握着女儿的手道。
杨夫人看着寒暄的母女二人,看到嘉禾那看见自己亲母的开心模样,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浓浓,一时间情绪不高。
“咱们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屋去吧。”就算是没什么心情,但到底是亲家,关系也一向处的好,杨夫人还是客气的将人请了进去。
“我也好一阵子没来了,一进了这正厅,感觉是比上次更富丽堂皇了呢,可是又装修过了?”
广亲王妃看着四周的博古架,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梨花烤漆木的,上面摆着瓷器等装饰品,还有与里头隔开的一扇屏风,看着也是精致考究的,再不是原来那个了。
还以为杨刃当时娶禾儿时给了那样多的聘礼,应当是掏空了家底的,没想到这些日子不来,这府里却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虽说当时禾儿也带了丰厚的嫁妆,可是这禾儿才嫁过来满打满算的半年时间,总不好动用新媳妇的嫁妆给府里添置吧,这传出去了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看来这杨府或许是真的有点东西,毕竟当年杨丞相还在时,杨府可是比皇宫里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如今又有杨刃这等建功立业的将军撑着,想来是岁岁年年无忧的吧。
原还担心嘉禾一个郡主自由养尊处优的惯了,嫁过来会嫌弃这里而住不习惯,自己自然也是不愿意看女儿受委屈,如今看着杨府如此,广亲王妃心里的顾虑倒是打消了。
“前阵子杨刃带病平定了户县的一些流寇叛乱,这是宫里赏赐下来的,皇恩浩荡,也不好放着,就拿出来用了。”嘉禾说起屡次立功的丈夫,不由得一脸骄傲。
其实何止是户县的叛乱呢,自从杨刃那次出征西北得胜归来,但凡有个什么叛乱,什么兵变都派了他去,无一不是大获全胜,那风头正劲,连广亲王这等老将都是挂在嘴边上和广亲王妃夸赞的,还常说嘉禾嫁了个好夫婿,自己得了个好姑爷。
如今看到宫里又赏赐下来这么多的东西,皇帝太子重用,兵权日重,这个样子下去,杨府可是大有再现当时杨丞相在世掌权时盛况的可能了。
那时杨丞相也是权倾朝野,执掌政权,敢和太子叫板,可是最后还不是落了个畏罪自杀的下场,即使他的女儿嫁给了太子也无济于事。
如今离上次杨府抄家不过才过去了几年,眼瞅着杨刃功高盖主,若是再遭人忌惮和嫉妒,出了那样的事,那她的禾儿岂不是也要牵涉其中,不得善果。
看着怀了身子,一脸幸福满足的禾儿,广亲王妃心里寻思,一会儿定是要和她说一说这些,也叫她提醒杨刃,莫要太积极上进了,有时间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我这也到了服药的时辰了,既然王妃来了,那禾儿便好好陪陪你母亲吧,我就先回房了。”看着一肚子话想和对方说的母女二人,杨夫人自知多余,于是起身告辞回房间去了。
见杨夫人走了,嘉禾便挽着母亲去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嘉禾高兴的给杨夫人指着府里的变化,什么新刷的墙面,新开辟的亭子,新铺的鹅卵石路等等,想让母亲知道自己过得很好。广亲王妃虽然面上应承着,可是心里却不见有多高兴,反而更是担忧起来。
到了房间里,因为杨刃白天也不回来,嘉禾便将广亲王妃领进了自己和杨刃的新房。
看着这屋子外间布置几乎赶上了自己的房间,广亲王妃脸色更是不好。杨家虽然是重臣之家,但总也不是皇亲国戚,怎么能和亲王府的规制相似呢。
只是嘉禾这孩子,定然还是沉浸在自己那引以为豪的丈夫身上,小丫头一般的崇拜着,全然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母亲刚刚说忙着弟弟的亲事,可是是震哥儿订亲了?选中了哪户人家?”嘉禾出嫁之后便再也没有问询过广亲王府里的事情,母亲本也来不了几次,她回门也是叮嘱她的多,倒是许久不曾听到娘家的事情了。
“是啊,这不看了个好几个,他一个也没看上,心气高的跟什么似的,这不才相看了一个太常寺院判的长女,这回才算是满意。前两天互通了婚帖,也算是定下了。”
本想着和嘉禾说刚刚自己的心中所想,可是还没等开口便被她打断了。见她问起家里的事情,想着她如今也是这杨府的当家主母了,也是该和她说说这些管家之事,于是也就聊起了府里的事情。
“太常寺院判,官阶低了些吧,难为震哥儿愿意。”嘉禾出嫁之前便记得那个毁了她红盖头的姨娘所生的两个孩子,虽是庶出,可是心气都高得很,非要攀上皇亲才满意,如今见那弟弟只找了个这等官位家的女儿,心里不由得有一丝疑惑。
“一开始也是不情愿的,见了画像才愿意先看一面,没想只见了一次便就同意了,大约也是那院判家的女儿长得好,才让这混小子终于满意了。不然这看了十几家都不行,我还以为他要娶公主呢。”广亲王妃想到给他看人家时的麻烦和糟心事就没好气的说道。
“这震哥儿的婚事都定下来了,他那个姐姐呢,那心气儿不是更高的?”说道弟弟,嘉禾不由得想起那个小妾生的那个女儿,自己从前出嫁时,她连自己的夫君都看不上,真不知道想找个什么样子的。
“那个姐儿就更别提了,今年都快二十了,看了不知道多少人家,就是看不上。前阵子我看着打马球时和镇国公家那个二子眉来眼去的,我怕这妮子做出什么不慎的举动来,没结束呢就让我给拉了回去。她却不想想,人家镇国公家的嫡子能看上她么?真是不自量力。”
广亲王妃想起那个挑着嫌那就是不肯踏实过日子的庶女,心里就烦燥的不行。偏偏她还是嫡母,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嘉禾明白,母亲还是心地善良,若是放到别的人家,别说还由着你挑选,那嫡母让嫁给哪个便就是订了的,哪由得一个庶女挑三拣四的。
“母亲也别烦心,好在震哥儿的婚事定下来了,不过震哥儿自己也才是个从五品的官位,找了这院判的女儿也不算是太委屈,只是爹爹是亲王,母亲也是出身将门难免让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罢了。”嘉禾见母亲说起这个果然没了好语气,于是开解着道。
“他一个庶子和这些有什么关系,真是在亲王府长大就不知道自己的出身了么。什么从五品啊,现在掉到那七品去了。”广亲王妃依旧看不上的说道。
“怎么是七品?我记得我出府时不还是从五品,过了这么久怎么倒是不升反降下了?”嘉禾听此心里疑惑,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还不是那个蠢笨的东西,不好好当职跑去和人家喝酒,结果误了将上面下来的旨意传下去,耽误了陛下要犒赏三军的旨意。这幸好是发现的早,若是晚些,惹了军队里因为赏赐迟迟不下来而有了怨气,那还不知道要捅出怎样的篓子来。”广亲王妃想到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自己不好好当差,结果险些误了大事,连累的王爷也连夜进宫去求情。
“怎么有这样的事?如此渎职,只是降职了吗?这样的事怎么也不和我说。”嘉禾见她那庶弟如此闯祸,心里也是不安,他一人闯祸不要紧,可是别整出什么大事来祸害全家。
“当时你刚怀上身孕,还没过头三个月,我这不也是怕你担心,就没和你提起。那时震哥儿让大理寺拿去问罪,你爹爹进宫求情,人都见不到,最后还是太子出面,大事化小了。如今你这胎像稳固了,我才敢和你发发牢骚。”广亲王妃叹着气说道。
“真是没用,这么大人了还让爹爹操心。”嘉禾听此不由得心疼父亲,也跟着气愤地说。
”还有你那你爹爹也是,竟然想借着给震哥儿相看婚事的将那个害你的贱人接回来,真是不知道他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广亲王妃见她提起了此事,越说越气愤道。
“什么?父亲怎能这么不明事理?那件事虽然薷儿并没有在意,但是咱们总不能放任着不管或者是做做表面功夫就算了,若是传了出去,叫太子殿下那边怎么想呢。”
嘉禾听此也是有些来气,很是不满意地说道,实在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放着母亲不管,偏宠一个犯了错的侍妾,都已经打发到庄子上去了还这样念念不忘的想着接回来。
“唉,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可是这种贱人,回来也是祸害人的,我自然是给拦下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着了魔了,一天老一天了还这样不老实的。”广亲王妃说着自己的糟心事,不由得也担心起嘉禾来。
“杨刃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广亲王妃问的隐晦,但是才说完小妾的事情,嘉禾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杨刃很好,虽然最近他忙了些,没什么时间陪我,但是我是绝不会担心他在外头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的。”提到杨刃,嘉禾脸上还是流露出甜蜜和幸福,毕竟跟大部分男人比起来,杨刃已经很好了。
“那就好,虽然你们成婚时他曾起誓不再另娶,可是这一辈子这么长呢,他这官位又节节高升,可也说不准呢。”广亲王妃见嘉禾虽然生活幸福,但是丝毫没有危机意识,也不知道这是喜是忧。
“母亲不必担心,我觉得他不会。”
见嘉禾说的坚定,广亲王妃倒是也没再提此事,反正现在小夫妻二人生活幸福,自己何必上赶着添堵呢,只是有些事情她却不得不提醒着,若是等出了事,那可是后悔都晚了。
“还有你们这屋子里,这装饰和装修是不是有些繁杂了,母亲屋子里都没这里好呢。不是说不让你们这样,只是杨刃再大也只是个臣子,怎能越过皇亲去?这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免不了在这上头做一番文章呢,何苦吃亏来着。”广亲王妃旁敲侧击的说道。
“这屋子是我们的新房,杨刃说我嫁进来之前特意装修过一番,有些也是薷儿着意添了些,是有些华丽了,但到底是人家的一番心思,我也不好说什么。”嘉禾自然是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但是又觉得母亲有些太谨小慎微了些,这房间装修怎会让外人知道了去。
“母亲知道,杨刃现在是朝中重臣,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只是有些事虽然你不爱听,可母亲也必须要跟你说。”广亲王妃见嘉禾态度有些敷衍,也并不打算整改,于是严肃了表情道。
“母亲有什么话说便是,女儿听着呢。”嘉禾从刚刚就觉得母亲像是有心事一般,现在见她要说,自然是洗耳恭听。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都招皇帝忌惮,你和太子妃交好,当年杨丞相手握重权,世上流传杨府比皇宫还要华丽。后来杨府是怎么大厦倾颓的你也是比母亲清楚吧。如今你嫁进了杨府,便也该知道你的公公,也就是杨丞相是怎样去世的。如今这事情才过去了几年,那样血淋淋的教训,还不该长记性吗。”
广亲王妃语重心长的和嘉禾分析着利害,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有些口干舌燥的拿起了茶杯,喝了几口茶水。
“母亲说的是,只是杨刃和他父亲不同,他一心为公,上次腿疾发作都强忍着病痛去了户县,如此忠贞之士,怎么会再遭人参奏呢。”嘉禾虽然也认同杨夫人的说法,但是却也不觉得杨刃这等忠诚老实的人能出什么事。
“杨刃如今如此得势,又掌管着兵权,难保不会有人眼红。而且锋芒毕露总是不好,枪打出头鸟,还是收敛一些,身体有疾了便休息休息,将机会让给别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广亲王妃知道嘉禾心性单纯也没经历过世事,这若是不明白官场的门门道道,只能继续和她说着。
“杨刃正值青壮年,正是出去定国安邦,为国献力的时候,便是他自己也是满腔的报复,怎么母亲说出这等没志气的平庸之话来。杨刃本就是在用兵打仗方面天赋异禀,即便是漏出了锋芒也是理所应当,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有何不妥的。”嘉禾想着次次凯旋的杨刃,内心一阵骄傲,自然是不认同广亲王妃的说法。
见嘉禾没理解她的意思,广亲王妃知道这劝也是白劝的,她没经历过那些,心性也不成熟,自己丈夫总是打胜仗便只会一味的崇拜骄傲,完全没认识到其中牵扯到一系列联系。
看着她还是一副想要说服自己的样子,广亲王妃知道和她说也是白说,于是便不再提及,准备等杨刃陪嘉禾回娘家的时候寻个功夫,和自己那女婿谈一谈。嘉禾不明白,但是杨刃虽然是经常带兵在外,可也是在官场待了好几年的人,总该说的通吧。
“这是什么味道啊?闻着甜丝丝的。”广亲王妃喝了几口茶,闻着里头的茶香,可是总是插了几缕不属于茶的香气,于是问着旁边的嘉禾。
“哦,应该是外头晾着的柿子饼吧,薷儿爱吃这东西,我便寻思着等过两日给她送去。”嘉禾说着还给杨夫人指了指那晾柿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