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你的贴身宫女也是梁王殿下的人。”赵贵嫔看着宁妃还在思索的样子,嗤笑着说道:“殿下早知你不够忠心,此次只是测试你一下罢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很。此番就是要告诉你无论做什么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别妄想着做什么小动作。”
听着赵贵嫔的话,宁妃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自己的贴身宫女?她可是对自己一贯的忠心,对自己的大大小小之事没有不上心的。自己入宫前身份低微,跟本也没被人伺候过,第一个伺候自己的宫女就如此尽心,宁妃便觉得是极好的。
连皇帝也说她身边的人都是内务府尽心安排进来的,还以为是宫里挑来的宫女就是这般的尽忠,只是没想到原来是梁王派来监视她的,如此忠心只怕也是为了博得她的信任罢了。
若不是此次突然小产太子将人带去责问,恐怕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一贯信任的大宫女是梁王的眼线吧。
“行了,给你安排宫女也并不是全都为了监视,你初次进宫,总要有人时时刻刻的辅佐你,殿下也是为了你好。此事还没有解决,皇帝那边还是少不了你的耳旁风。毕竟你是最直接的受害人,皇上总要给你个交代的,你便隐晦的往太子和太子妃那里指就是了。”赵贵嫔恩威并施的对着面色逐渐冰冷的宁妃说道。
“我知道了,若是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备不住皇上一会儿还会过来,见你还在总是有些不妥。”宁妃调整了下情绪,应付着赵贵嫔说道。
皇上都已经走了,而且她刚刚不是自己都说皇上起了疑心吗,怎么可能还回来。可是想到刚刚宁妃装昏迷,皇上痴情的样子,这一时间赵贵嫔还真的说不好,于是疑狐的看了她一眼之后,还是选择了先放过她。毕竟若是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再折返时看到她还在这里,不就是间接的做实了她和宁妃一伙的了嘛。于是赵贵嫔又交代了两句之后便离开了。
赵贵嫔一走,宁妃像是抽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在床上。虽然进了宫之后享尽了荣华富贵,尊贵的地位,皇上的宠爱,臣下的恭维,这些都是她一个舞女从前都不敢想的。
可是看似得到了旁人做梦都得不来的东西,可是此时她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身体被下了蛊虫,再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成了别人威胁自己的把柄。从前想跳就跳想舞就舞的自由也没有了,宫里的规矩繁多,再没有了尽情歌舞的欢乐。
进宫之前她便是舞坊的领班,管事的嬷嬷指着她拉客人来,所以对她甚是照顾,自己也有交好的姐妹。高兴了便可以酣畅淋漓的跳一场,日子虽然清苦也没有亲人,但过的也算是快乐。
但是自从被梁王发现,她便被接到了梁王宫,和从前的生活,从前的人,完全断了联系。那时她被梁王口中的尊容华贵,锦衣玉食的生活说的迷了眼睛,迷了心,所以心甘情愿的留在了那里天天对着画像和书本模仿着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女子。
梁王待她也很好,给她安排的衣食住行都是按照主子的规格,她从未见过那些精致的东西,所以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虽然她无数次问梁王为什么要模仿别人,她自认为自己的舞已经很好了,但梁王每次都是笑着摇摇头。
梁王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性情乖张,她有一次没有按照梁王说的训练,他便当着她的面处死了一院子的下人。她被吓到了,想要走却也来不及了。
她被迫的每天模仿着另一个人,为此改变了自己的舞蹈风格,放弃了她喜欢的轻快的虹飞舞而是苦练柔美的孔雀舞。她收敛了脾气,慢慢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来了画中人那般清冷却带着一丝逃离的气质,梁王看着他一手调教的“作品”似是也满意了。
后来临进宫之际,梁王终于告诉了她,为什么选中了她的原因,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她是长得太像已经崩逝的端怀皇后。
宁妃得知之后大惊,觉得自己并不能做好端怀皇后的替身,最重要的是,哪个正当妙龄的女子愿意放弃自己的爱情去为人替身呢。但是她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只得进了宫。
梁王说的没错,进宫之后皇上确实对她很是宠爱,她的位分也是一升再升,那些出身市井的她见都没点过的好东西成堆成堆的往她宫里送着。她住的地方,用的东西,无不是天下最尊贵的。
这样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很快便陷了进去,直到她怀了孩子,皇帝承诺会给她和孩子一个好出路。
她以为自己真的撞了大运,可以生下孩子。现在依靠皇帝,往后依靠皇子,就这样过荣华富贵的过一辈子。
可是如今孩子没了,赵贵嫔的一番话也如同一盆凉水一样将她彻彻底底的从梦境中浇醒,让她看清了现实。
折腾了这么久,她所得到的都是最不牢靠的,随时都会失去的东西,若是要一直都在,便要违背良心的去争去斗。而她从前最不在意的自由,友情,也是最安稳的生活,却再也回不来了。
京城之中,胤礽整日泡在大理寺里,线索和证据有限,那两个宫女又是问不出什么,胤礽愁眉不展的饭都吃不下。
而江城的浓浓也是忧心不已,胤礽为了自己不被牵扯进去受到伤害,不顾一切的将自己送到了这里。那皇上若是知道了,岂不是更会归罪于他。
已经在这金府里待了一天一夜,浓浓却没怎么合眼,心里总是打鼓一样的砰砰跳着,不得安生。好不容易在床上蜷缩着眯了一会,还做了噩梦,被惊醒了之后更睡不着了。
“姑娘,奴婢熬了一碗安神汤,您用了之后睡会儿吧。”白枝看着姑娘心神不宁的,这么晚了还不睡,于是便熬了安神汤来,这天色已经很晚了,再不睡可就要天亮了。
“我不想喝,我不想睡觉,睡着了会梦到不好的事情。”浓浓抱着被子坐在床头小声说道,似是怕被谁听到一般。
“梦都是反的,姑娘这几顿饭都没怎么用,眼下觉也睡不香,这样下去身体熬不住啊。”白枝看着可怜巴巴的将自己裹成粽子一般的姑娘,心疼的说道。
“我不要,我不要睡过去,万一胤礽回来怎么办,我要等着他。”浓浓不听白枝的劝,固执的说道。
“殿下回来奴婢会叫醒姑娘的,再说殿下百日才出去哪能这么快就回来,姑娘…。”白枝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呸呸呸的打自己耳光。
“别这样。”浓浓拦下了白枝,人也离开了被子。
“我真没用,每次都会给他惹麻烦,本来是好心却也让我给办砸了。这次不同以往,宁妃肚子里的可是皇子,就那样没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便是又替我认了罪吧。”浓浓看着白枝,突然心里的防线崩溃,掩面哭泣道。
白枝看着浓浓哭的颤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次的事情确实不同之前,皇上那么在意那个孩子,而证据又全都指向了姑娘,这局面确实太不利了。
白枝没有办法,只能在浓浓身旁陪着。熬了一夜,浓神有些不好,正想起来去洗把脸,就看到金府的下人进来。
“见过太子妃娘娘,宫里来了个太医,说是给娘娘把脉的。”那下人进门后说道。
太医?
浓浓思索了片刻,想到可能是胤礽派来的人,立刻清醒了过来。
太医应该就是成超吧,他自己不方便过来,徐述是胤礽的亲信,这样过来也有些惹人怀疑,所以便派了成超吗。
想着他如今为了她殚精竭虑,浓浓酸了鼻子。思索的间隙成超也走了进来。
“参加娘娘。”成超见了太子妃,照旧行礼问安道。
“起来吧,是殿下派你来的?”浓浓见到成超,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殿下说前日晨起听到娘娘咳嗽几声,担心娘娘身体,所以叫我来给娘娘把把脉,看是否需要开些药。”成超站起来继续回道。
“我没事,殿下呢,殿下现在可好?”浓浓看他问起自己的身体,赶忙表示自己没事,心里还是更担心胤礽。
既然胤礽将金府的地址告诉了成超,便知道成超是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胤礽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浓浓也相信成超,直接问起了胤礽的近况。
“殿下身体无碍,娘娘放心。”成超也是拱手回道。能得殿下赏识已经让他倍感殊荣,如今还这样相信他,这样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成超心里受宠若惊,更是尽心为太子效力。
“那案件呢?那事情现在怎么样了?皇上怎么说?“浓浓不放心的追问道。
“陛下给了殿下三天的时间,若是查处了真凶,此事便秉公处理。若是没有,那恐怕…。”成超那日就在偏殿里给宁妃煎药,太子和皇上的对话也是听了个清楚。可是现在面对太子妃的追问,成超却有些不敢回答。
“恐怕怎样?你说啊。”浓浓见成超补水下去,心里更加焦急,催着他说下去。
“皇上说若是查不出来,恐怕要废太子。微臣只是听闻,并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娘娘宽心,殿下定会查出真相的。”成超说着看到太子妃打碎了茶杯,赶忙跪在地上叩首道。
太子最是宝贝太子妃,若是太子妃听了他的话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可不是大祸临头了吗。
可是那日的太医并非自己,内殿里也有伺候的宫人,那么多人听到,此事在宫里早已经传开了,就算自己不说,但是只要太子妃一回京就会知道的。江城这里虽然也好,但太子妃总不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他现在可好?”浓浓听得消息,脑子一片嗡嗡的响声,语无伦次的问着胤礽的近况。
她知道既然有这话传出来,那必然不是空穴来风,谁敢拿废太子的事情瞎胡说呢,成超说的八成就是真的。
他一出生就是太子,自幼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已习惯了大权在握的生活。如今他竟然为了自己,答应了皇帝这样的条件。
浓浓脑子开始疼的作响,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清澈的茶水溅了一地,也如她的内心,被此事掀起了轩然大波。
“殿下一切都好,娘娘切勿担心,关心则乱,娘娘不必担心殿下,殿下还让微臣向娘娘保平安,请娘娘宽心。”成超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说道。
“嗯。”浓浓缓了半天才勉强镇定了心绪,叫起了成超。
“你告诉殿下,不必为了我做出那样大的牺牲,若是最后期限到了,我回京认罪就是,叫殿下不要光想着我了。”浓浓说着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她是想着胤礽可以这般不在意她,可是也只是说说。她知道,他就是拼尽全力也会护她平安。
“娘娘别说这等丧气话,殿下英明,定不会给奸人可乘之机。娘娘等着好消息便是。”成超看着太子妃脸色苍白,精神实在不好,便尽力的宽慰着她。
“我要写封信给他,你稍等一会儿,帮我带给殿下。”从来了这里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的浓浓现在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说着便下了小榻,要去给胤礽写信。
成超赶忙应是,正准备退下,便看见身侧的太子妃浑身脱力一般的倒了下去。
成超见此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太子妃,正从门外端了点心进来的白枝看到也是大惊,二人一同将晕倒的浓浓扶到了床上。
“娘娘这是怎么了?”白枝见自己不过是出去准备了些点心的功夫姑娘便晕了过去,现在脸上更是失了血色,灰白的病了一般,让白枝忧心不已。
“娘娘应是从昨天到现在水米不进,又忧思过度,这才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我开些补气养心的药待浓浓服下,再用些温和的吃食便无碍了。”成超诊了脉之后说道。
“好,那便有劳太医了。”白枝说着赶紧给浓浓盖好了被子,然后和成超一前一后的退下,一个去准备汤药一个去准备膳食。
不一会儿东西便摆了上来,白枝扶起了浓浓,一点一点的将药喂了进去,但是清粥却怎么也喂不进去,急的白枝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先别喂膳食了,娘娘喝了药,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清醒,等娘娘醒了再喝吧。”成超见此也叹了口气道。白枝没有办法只好照做。
屋子里只有浓浓睡着,白枝和成超在旁边守着,二人用是担忧着床上的太子妃,不由得越靠越近,直到呼吸都交差在了一起,白枝这才发现竟然离成超这样近,赶忙尴尬的躲开,成超见此也只是低了低头,并未说什么。
等着等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成超晚上还要在太医院当值,若是不回去恐怕遭人疑心,于是不得不提出告辞。
“娘娘这还未醒呢你便要走了么?”白枝见成超站起来整理衣服,一副要走的样子,赶忙站起来问道。
姑娘还未苏醒,这府上又没有大夫,也不似太子府一般什么都有,若是一会儿姑娘有个什么情况,她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
“娘娘已经喝了药,想来是昨晚也未曾安睡,所以才迟迟不醒。等娘娘醒了用了膳食,应该就无事了。太医院还有差事,殿下也还在等着我复命,这地方常人不知道,为了不让人疑心,我必须得走了。”成超对着白枝说道。
本来他一个太医是无需和一个侍女解释这么多的,但是看到白枝秀气的脸上满是担心,成超便不自觉的解释了一番。或许是医者父母心吧,他也未多想便告辞了。
“多谢你了。“白枝看着成超背着药箱的背影说了一句,那背影明显一顿,然后便加快了脚步离开了。
白枝说完自己心里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但姑娘还未醒,她的精力也都在浓浓身上,并未再想成超,而是又过去陪着浓浓。
果然成超走后不多时浓浓便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浓浓还是觉得头有些沉,见到床前的白枝和已经空了的药碗,浓浓回想着这是发生了什么。
“成超呢?我要给胤礽写信。”不过片刻浓浓便想起来晕倒前的事情,这就要掀开被子去写东西。
“成超已经走了,这地方隐蔽,他为了不惹人疑心,已经回去了。”白枝见刚刚醒来就要折腾的浓浓,赶忙拦住她道。
“走了?可是我还没有写好呢,我还有话要和胤礽说,他怎么走了。”浓浓午时听得成超带来的消息,心里还是脆弱得很,此刻还有些恍惚。
“姑娘,姑娘,姑娘不要写了,或许明天就没事了,殿下就来接姑娘了,到时候姑娘当面和殿下说岂不是更好。”白枝看着鞋子也不穿就要下床的浓浓,一直拦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