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梅木玄沉默不语。
景侯爷略微思忖半晌,伸出手拍了拍梅木玄的肩膀:“我想,你父亲相信你。”
梅木玄的视线从大厅移开,转而落在景侯爷的身上。两人的视线碰撞,良久后,梅木玄沉默点头。
“李家的事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大义灭亲,有背荆请罪,也有血战沙场流干鲜血李家世代前辈都是为了东玄而战,纵然遭遇不甘,遭遇落寞,他们心中都有保家卫国的这一个念头。”景侯爷无奈叹气,双手放在大袖内:“这是李家的光荣,也是宿命。”
“皇帝取消了李家入朝堂的资格。”梅木玄幽幽开口,踟蹰说道:“如今大势已定,皇帝想必已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景侯爷没有就这个事情说下去,如今事情走到这一步,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
两人的交谈到此结束,景侯爷临走前邀请梅木玄可来景府喝酒,而梅木玄也并未拒绝。
随着景侯爷带着满腔无奈离开,梅木玄也缓步朝着大厅走去。
一路上,不断见到有人行礼,梅木玄也是相继回礼,甚至还见到了上次在梓晴生辰时的几个大臣。比起上次满心欢喜的带着酒水酒杯欲要讨好李玄,他们这次学乖了,只行礼后便匆匆离去。如今太子大势已去,所谓的结交已毫无意义。
来到大厅,李玫心穿着孝衣跪在黑色的灵柩前,张梓晴则是在一旁轻轻啜泣着朝盆里烧着纸钱。大厅内还跪着很多李家的人,他们都是李家的直系血脉,也有不少旁系。虽说露面不多,但他们确实都是真正的李家人。
张元跪在李玫心旁边,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李万行待他如亲子,如今离去,他心中的悲伤不比李玫心和梅木玄两人少。这一次,就连张元的爹娘和长兄也来帮忙,今日接待宾客全都是他们三人主持,也幸好有他们主持,李家才不至于乱糟糟一片。
见到梅木玄走来,站在大厅左侧的少阁主依旧沉默。
只见梅木玄快步上前,就在张梓晴拿起新一叠的纸钱时,梅木玄白皙的大手轻轻抓着她的手腕。突然出现的手掌让张梓晴小脸上的表情一顿,抬眼看去时,眼神黯淡,而后扑在梅木玄怀里大哭。
张梓晴的哭声出现引来旁人的注意,就连张元和李玫心也抬头看去。看着梅木玄蹲在一旁抱着张梓晴,两人都不由得一愣,就在张元要开口时,又有一人出现在他的身边。黑影遮住张元左手边的铜盆,抬眼看去,是安郡主和安庆。
“你来了。”梅木玄抱着张梓晴,跪在张梓晴所在的位置,又是拿起旁边的纸钱烧下去。
梅木玄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是蚊蝇拍翅,可偏偏这句话被很多人收入耳中。
此时位于梅木玄对面的安郡主沉默着撕着纸钱,良久后才回答:“嗯,刚到,所以为什么”
听着安郡主的询问,愣住的不只是张元和李玫心,就连最前面几排的李家人也暗自将目光抬起。
梅木玄没有回答,反倒是张元低声呢喃:“父亲他为了大哥,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声音有些发抖。
大厅内的气氛再度变得凝重,就在安郡主和梅木玄沉默着祭奠时,所有人都感觉似乎这两人才是最应该来的。这个古怪的感觉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梅木玄只是江湖宗主,明明安郡主只是边境王侯,他们和李府的交集不多。
安郡主烧了足足十叠纸钱才最后带着安庆离开。离去时,她看着梅木玄的眼神带着很多种情绪。
同情,质问,怜悯,无奈还有愤怒。
这个饱含多种情绪的眼神来得快去的也快,就连距她最近的安庆,胡云等人也没有察觉。
梅木玄足足在大厅内待了一个时辰,待到张梓晴哭得无力,待到身边的纸钱烧尽。
看着身后的下人,梅木玄示意她过来将张梓晴带去休息。张梓晴被带走,梅木玄也随即起身。一直在旁边等候多时的胡北将备好的碎金饭递来,细看下,那碟子正是昨夜梅木玄用的。
梅木玄将碎金饭摆在祭台的正中间,周围的下人们想要阻挠却被李玫心摇头制止。
“这东西你怎么知道?”随着梅木玄转身离开时,李玫心抬头看着梅木玄,声音很轻。
李玫心的眼神空洞,浑身上下透出让人悲伤的气息。梅木玄暗自叹气,双手放在大袖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梅木玄会沉默着离开时,他犹豫几个呼吸后,上前两步轻轻将李玫心揽入怀里。这一幕让所有人为之一愣,就连张元也猛地站起。
这一刻,整个李府上下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不知多少人震惊地看着梅木玄。
可就在李玫心要挣脱时,梅木玄的声音在耳边传开,同时右手抬起轻抚李玫心的脑袋:“别哭,别哭,哥哥一直都在,痛,很快就飞走了。”声音轻微到只有李玫心听到,当听到这句话时,李玫心感觉浑身的汗毛炸起,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当她回味过来时,梅木玄已经走到李府大门前。李玫心回头看着门口的梅木玄,眼泪忍不住地流下。看着梅木玄站在门口朝她报以微笑,李玫心不断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
看着梅木玄,李玫心突然明白梓晴刚才为什么会抱着梅木玄大哭,突然明白了梅木玄为什么会送给梓晴这么大的礼,突然明白了那天李万行问她的话。
“我,回来了。”梅木玄嘴唇轻启却没有声音。
李玫心无声地哭泣着,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而此时的门口却只有进来的朝臣,不见梅木玄。
在众目睽睽下,李玫心转身再次跪在灵柩前,很多人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张元也是如此。
大厅内再一次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沉默无声,朝臣相继前来祭拜,就连在岚宗参加大会的武修们也带着悲痛的心情走来。不乏有其他王朝的文官武将,也有江湖宗门内的高手,还有些更是来自其他王朝的皇子。
就在梅木玄离开后没多久,二皇子也抵达李府。他也在李府祭拜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