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陆医生这一扔倒是潇洒，却被江边的执勤人员抓个正着。
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大叔扯着嗓门，“哎，那边的，不认识牌子上这么大的字吗？”
禁止往江水抛掷杂物，违者重罚。
手机扔在水里，会污染环境。
最后陆致远老老实实交了200元罚款，又被大叔耳提面命教训了一通。
期间他一直低头沉默着，大叔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只说两句便离开了。
夜晚江边的风有些冷，江岸是霓虹灯闪烁的高楼大厦，映衬得江水波光粼粼。
陆致远双手抄兜，眼神平静地凝视着江面。
宋小川脑袋还在晕乎着，脱口而出，“你不会想不开要跳下去吧。”
赵程宇给了他后背一巴掌，“不会说话就闭嘴。”然后对陆致远说：“没事吧？”
在婚礼前一天得知自己被这么算计，是个人心里都会不好受。
陆致远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儿，难不成还要因为这点儿屁事儿寻死觅活？”
看他这模样，赵程宇也笑了，“得了吧，这事儿你十岁那年就不会干了。”
陆致远：“你倒是了解我。”
“毕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赵程宇又问：“现在你怎么打算的？这婚还结吗？”
陆致远顿了顿，“不知道。”
说完，掉头往回走。
当晚陆致远没回家，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一宿，看着窗外的璀璨的灯火达到顶峰后又一点点熄灭，最后天际大亮。
双意这晚也住在酒店，却兴奋得睡不着。
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吴爽特地请了假从江城赶过来陪她。
两人许久未见，再见面确实双意突然结婚，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两人像高中时那样，睡在一个被窝里，似乎有说不完的悄悄话，高中时聊的是暗恋的男生，现在是结婚对象。
吴爽感慨兜兜转转似乎回到了原点，“上次你露出这幅春心荡漾的模样还是高三那年，你告诉我你要好好学习，等考上他的大学就去表白，后来就再没了后续，到现在你都没告诉那个他是谁。”
双意笑，“那都是少年时候的事了。”
“也是，你现在都是要有老公的人了，不值得再提。”吴爽道，“我本来还担心你是被逼的，现在看到你这么开心也就放心了。”
双意嗯哼了一声，“这样说的话，你似乎应该担心一下明天的新郎。”
吴爽感叹，“就冲他因为孩子答应结婚，还有这婚礼的排场和彩礼钱，他对你应该是挺满意的。现在这年头能找到这么事儿少不哔哔的男的可太难得了。”
“那可不，也不看是谁的眼光。”双意得意道，“说实话，我当时也挺意外的，甚至都想好该怎么瞒着我妈去流产，没想到他这么果断答应了，现在我都还怀疑自己在做梦，不敢相信明天我就要结婚了。”
“瞧你那得意的样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吴爽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又想到她的学业，“你这怀孕了，是不是得休学备孕？”
双意奇怪反问，“休什么学？我辛辛苦苦争取的课题，正是关键时候，这时候休学，不就等于把做出的成果拱手让人，这太亏了。”
吴爽怀疑，“你这打算揣着孩子跟那些有害试剂打交道，陆致远没意见？”
双意：“他是给了建议。”
不代表她会听。
吴爽笑骂，“陈双意，你还是这么贪心，还是注意点，等月份大了，就老老实实休息吧。”
双意敷衍地摆摆手，“看情况吧。”
吴爽想了想又叮嘱：“婚后你少拿家里的事儿烦人家，次数多了，是人都会烦。”
双意：“我有分寸。”
第二天一大早，双意就被拽起来早起床化妆，做造型，折腾了三四个小时，累的要死。
当穿上婚纱的那一刻，看着镜子里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女孩儿，双意觉得周身这一切都有一种不切实际的飘渺感。
与她年少时幻想的穿上婚纱的样子一模一样。
闺蜜抱了抱她，“一定要幸福呀，我的女孩儿。”
一切都如序地进行着，宾客络绎不绝，绝大多数都是附一有名的专家，甚至还有陆父陆母曾经的病人，有些还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吴爽出去溜了一圈，回到休息室跟双意感慨，“陆家这人脉也太牛了，有些人一看就跟我这种市井小民不是一个世界，那气质令人望而生却。”
双意道：“他爸妈退休前也是附一的医生，而且是国内心外跟胸外方面响当当的专家，属于一号难求的那种，有些是受过他们恩惠的病患。”
吴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妈耶，这么厉害的吗，这波属实是我们高攀了。”
双意嗯了一声。
吴爽：“奇怪，我瞅了一圈儿，都没看到陆致远影子，都是他爸妈在忙。”
双意没当回事儿，“可能在别处吧。”
这边陆父陆母表面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内心焦灼万分，到现在都联系不到儿子，就跟突然失联了一样，他那俩狐朋狗友也不接电话。
眼瞧着婚礼开始开始的时间渐渐逼近，宾客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
吴爽不满地抱怨，“昨天刚夸完他办事儿靠谱，今天就给来这出，陆致远怎么回事儿？”
双意心里越来越沉，笑容渐渐维持不住。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异样。
“怎么回事儿，一直没看到新郎啊。”
“不知道，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可能幡然醒悟，迷途知返？谁知道呢。”
……
双意握紧了手指，紧抿着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吴爽怒了，拉着双意的手，“走，这婚我们不结了，陆致远他这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玩儿失踪这套。”
陆母急忙拦着，面色尴尬，“致远可能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否则不会不接电话的，我们再等等。”
双意垂着头，一动不动。
“你这臭小子，跑哪儿去了，打了那么多电话一个都不接，巴巴地想娶的媳妇儿，就这么给人晾着？”
门外传来陆父的低骂声。
陆母急忙打开门。
双意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对上陆致远看过来的视线。
陆致远移开视线，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随口扯了个谎，“抱歉，赶过来的路上遇到车祸，搭了把手，手机丢了，接不到电话。”
至少让父母给宾客们有个交代。
实际上却是宋小川这个混蛋将他锁在了房间里，美名其曰不愿意看到他往火坑里跳。
陆父陆母松了一口气，催促道：“快给你媳妇儿解释解释，别让人误会了。”
陆致远朝双意走去，双意下意识站起来，有些局促，心跳微微加快，率先道：“我刚才听到了。”
陆致远神色淡淡，“嗯，那我先出去招待客人。”
说完也没多看她一眼，就出去了。
双意愣了愣。
吴爽在旁边看着，“他这什么态度啊！”
好在赶上了婚礼开始的时间。
听着牧师的宣言，双意一句“我愿意”，回答地很干脆。
陆致远扯了扯嘴角，感觉有些讽刺。
交换戒指的时候，陆致远看着她垂着眼，神色专注，长而卷曲的眼睫微微颤动，妆容浓的精致，却像戴了一层虚假漂亮的面具。
双意给陆致远戴上戒指，并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总自己带了戒指的手与他食指香口，抬头对上他出神的目光，弯了弯眼睛，小声问：“你在想什么呀？”
陆致远掰开她的手，拦过她的腰，拉进，两人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双意心跳微微加快。
他凑近她耳朵，语气讽刺，“我在想，世界有多少新人像这样。”
“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