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稻推测的没错,汪忠本来就是想着给陈稻一些消息,多多少少算上一点点人情,加上这种相互之间的来往可以加深彼此的了解,所以也就如实告知。
但听到陈稻说他太过粗疏草率,不由得就愣了。
别说他给别人的印象就是谨慎周密,谋划颇多,但就他自己来说,就时时刻刻要求自己遇事多思多谋,尽量做到面面俱到,不漏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疏忽。
听到陈稻在这事上对他的评价,不由得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当面说他草率粗疏的。
按照人际交往和他的处事习惯来讲,无异于正面责骂了。
所以汪忠便立刻开始了反思,而不是觉得陈稻在故意找茬。
一般人都会在自己权威受到挑战时,本能的维护自身,很少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将挑战者视为胡言乱语、故意为难之辈。
但汪忠周密的性格却桥好相反,第一时间就是先想想自己是不是有地方没做好。
考虑到陈稻和他的关系,还有陈稻和老太监的关系,汪忠可以肯定,对方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特地为难。
面色一凛,汪忠沉吟了起来。
陈稻心里暗暗点头,这就对了,有这种效果,自然汪忠就会主动出力。
因为对他来说,解决杜茵陈的问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将以汪忠和老太监为代表的宫内宦官势力拖入这种事情中,从而让为自己谋利。
他隐隐觉得,这个举动对自身的帮助会很大,所以也就难得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汪忠在一旁半天没作声,陈稻都能猜到他有什么想法,不外乎先怀疑自己有什么没做好,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这样说,有什么目的和态度,再想想接下来的行动。
不过在汪忠看来,他更看重的是陈稻的表态,这是鼓励十五皇子的行为啊。
不管如何,皇子成婚是一件大事,而外戚的势力也是在这中间得到极大增长的。
十五皇子母亲这边没什么背景,所以可依靠的就是皇妃的娘家了。
汪忠暗自嘀咕: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他选好了宫外的势力,还是这是老太监对自己的暗示?
但无论如何,这次皇子选妃,自家十五皇子被排除在外,的确是自己大意了。
不过如此仓促的情况下,到哪里去找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
汪忠看了陈稻几眼,才迟疑的问:“这事是咱家迟钝了,陈大人可有合适的目标?”
陈稻听得一愣,好家伙,这是要把自己拉下水的节奏啊。
他想别人下场,却也知道,别人也想他下场,笑着说:“我一个侍卫营的百户,成天接触的都是大老粗,哪里有什么目标,我就是好奇问问。”
不过这种说法在汪忠耳朵里面的意思却大不一样,他认为陈稻是觉得现在宫里的势力足够,武力不缺,有他和老太监还有厂卫的力量,算是极大的潜在势力了。
但他们缺乏的是宫外的力量,在朝廷和官场没有人,没有文官为他们说话。百官之中毫无影响力,自然就会在很多地方处于非常大的劣势。
于是汪忠很诚恳的点头说:“明白了,陈大人高见。选妃日渐临近,陈大人可还有所提示?”
陈稻莫明其妙的看着好像有些被折服的汪忠,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过效果看来不错,便问道:“别的皇子我不了解,不过十五皇子还时常见着,不知道这选妃事宜,皇子本身是否能提出要求?”
汪忠现在对陈稻的话听得异常仔细,每个字每个词都要反复推敲联想,以求能跟上陈稻的想法。
他想了想,说:“皇子当然可以有要求,不过能不能考虑到这还两说。”
然后他主动说明:“十五皇子对此没什么特别的,以前常说如果大婚,找个平常女子就行,能和谐美满一直相伴即可。”
陈稻听了也不觉意外,十五皇子的性格极好,他身边的太监和宫女将他养成了一位谦谦有礼的君子。这种人做皇帝好不好不好说,但做朋友,做上司,那是很让人舒服的。
不过这种性子也许是之前皇后的功劳也说不定,毕竟皇后可能下意识的就将皇子往文人君子的路上培养。
但这都不是陈稻关心的事情,闻言就笑着说:“那这个可要好好选选了,否则进了宫,鸡飞狗跳的,谁都落不了好啊。”
汪忠听得眉头连闪,现在他很明白了陈稻需要找一个宫外势力的建议,这事情其实由他这个总管太监出面最好,让称道或者老太监出面,那就太敏感了。
其实他心中已经定好了人选所在的圈子。
除了朝堂上的文官外,十五皇子还缺军中的影响力。
陈稻虽然是个百户,但属于皇宫的配置,跟带兵打仗沾不上边。
但具体的人选还要他好好想一想,要做到两者兼备还是有点困难的。
汪忠点头同意,还没说话,陈稻就又说:“这些天,我在城里听说皇子选妃之事已经炒得轰轰烈烈,不少可能的官宦家族都已经着手造势,甚至还要利用选花魁的时机,让自家的影响力扩散开来。首先赢得人心。不得不说,这些人还是很敏感机灵的。”
汪忠不是对宫外的事情毫无所知,之前只当个热闹瞧瞧,现在设计涉及到了自家的十五皇子,就立刻上心,闻言就问:“难道我们也要如此?花魁一事实在是太过世俗,皇家之人参与其中,太过惊世骇俗了。”
陈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听了汪忠的话,先是表示同意,然后才猜测的说:“此事也不是毫无转圜之地,我不信那些家族中,没有在外受控制的势力。这些势力表面当然跟家族毫无瓜葛。”
汪忠听了立刻就懂了,但他摸不准陈稻的想法,难道要让自家十五皇子也参与其中,但现在才入场,肯定已经晚了。
陈稻虽然说得有点勉强,不过还算不上打胡乱说,汪忠可能比他自己都相信某些说法。
果然,汪忠就问:“这些方面,十五皇子就有点凑不上了啊。”
陈稻明白汪忠的意思,就出主意说:“咱们不行是不行,但可以让别人也跟我们一样嘛。”
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汪忠来说应该是天赋,闻言心中立刻想了好几种打乱这什么花魁评选的办法。
陈稻见他眼珠乱转,心知这汪总管肯定想歪了,立刻纠正说:“我的意思是不要捣乱,传出谁家支持的花魁胜出,那谁家就更有机会。”
汪忠听得一愣,这消息要从自己这里传出来,自己可能就会被拖出去打死吧。
选皇妃还是选花魁?这是对皇家的直接羞辱了。
陈稻见他的神色,情知对方想简单了,便说:“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干扰对方借花魁一事搞其它的东西。咱们其实就是要将那些人的动作给搅黄了。”
汪忠听得又是一呆,果然,这个目标就很合理了。要是皇帝知道下面的官员们为了推出自家的女子给皇子当妃子,用上了选花魁的筏子,那流放荒原都是轻的。
重者来个羞辱天家大逆不道,全家抄斩也是很合理的。
陈大人这一招,就是将黄泥往对方裤裆里面塞,到时候谁都说不清是个什么,唯有离得远远的避免被波及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也就瓦解了借用选花魁为自家谋利的办法。
不过陈稻随意的东拉西扯,还真是说道了汪忠的心里,想通了之后,神清逐渐坚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