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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1、(无题)

在傻柱家吃过晚饭,院里的人都知道陈梓林回来了,便吃过晚饭后,聚集在中院陪老领导闲聊天。

易中海退休后在家闲了两年,78年厂里不断招进新工人,又被聘请回厂传帮带,他是堂堂八极钳工,厂里经过动栾后严重缺乏技术人才,再次被重用,老头子比退休前干劲还足,一门心思要给厂里培养出更多技术能手。

刘海中也是退休后被厂里返聘的技术骨干,七级锻工是轧钢厂最高级的锻工了,不过没了官职,他有点失落,一辈子钻营也只在车间主任上干了几年。

许大茂目前又当上了厂里的放映员,不过现在放映站人员超编严重,他没有了下乡放电影的美差,主要工作还是看大礼堂兼给厂里放放电影。

大伙儿坐在一起闲聊,聊的还是轧钢厂,自从79年没了军工厂的额外生产计划,厂里是每况愈下,加之返城青年大量塞进厂里就业,人员已经达到一万两千多。

就陈梓林离职后一两个月,厂里又进了三百多号青年职工,到处是人满为患却又没那么多生产任务,估计以后发工资都难喽。

陈梓林也无可奈何,国家本来就困难,加之去年的反击战,经济几乎崩溃,还要安置无数返城青年,农村搞包干到户那是立竿见影,但城里还且有得熬啊。

秦淮茹这个妇联主任还是做得蛮到位,陈梓林走前拜托她多关心院里的老人,她还真当做自家的事在办,

看聊天时就知道,院里大爷大妈们都是没口子地夸秦主任,特别是易大妈,有点小病住院都是秦淮茹亲自去伺候的。

眼看着天黑,陈梓林提出去厂医院看望住院的孙大妈,秦淮茹自告奋勇陪同,在街边商店买了些补品水果,径直去了轧钢厂。

孙大妈的小儿子孙朝阳是房管科科长,所以孙大妈住的是单人病房,陈梓林敲门进去时,孙朝阳两口子正陪着老人家闲聊呢。

孙朝阳见老领导来看望母亲,高兴得很,他本就是陈梓林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关系非常亲厚。

问候完孙大妈,孙朝阳邀陈梓林去外面吸烟,笑呵呵地说:“老领导,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给您接风不是。”

陈梓林看着身材益发走样的孙朝阳,说:“老孙,我们俩的关系,谁请谁还不一样么。说起吃饭,明天你去通知李凯旋王敏那些人,我晚上请大伙吃饭。地点你定,就附近普通饭店定两桌行了。”

孙朝阳脸上的笑收了些,叹了口气说:“嘿,现在正搞拨乱反正搞平反,当初那帮靠早番上来的人都倒霉得很,李凯旋他们日子不好过哟。”

陈梓林无奈地说:“那也没办法,暂且先熬过这段日子吧,好在当年没下死手正人......”

孙朝阳感激地说:“还是您高瞻远瞩,我们跟着沾了您的光。我要不是有几个老头子保着,别说现在的职务,怕是连工作都保不住呢。凯旋他们也都念着您的好。”

陈梓林心情也不怎么好,眼看抽完一根烟,说:“朝阳,我跟孙大妈再聊会就回家了,明天下午我给你办公室打电话。”

走出厂医院,秦淮茹敏感地发现陈梓林情绪不怎么高,她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外面聊了些什么,故意找个话题,笑着说:“林子,小宝在吃饭时就惦记着你给他的礼物呢。”

陈梓林呼了口气,说:“带了些时髦的书包文具,小孩子不就是这些东西呀。你跟京茹说说,太溺爱老幺,感觉有点皮过头了。”

秦淮茹说:“老人爱长孙,爹妈疼小儿,搁那都一样。”

陈梓林摇摇头,不再言语,两人来到老上嗨车边,陈梓林从后备箱取出个大塑料袋,里面还真就是四个双肩背书包、漂亮的塑料海绵文具盒,文具盒里钢笔香喷喷的橡皮擦都准备了。

这会秦淮茹就没跟着一起去傻柱家了,陈梓林叫来小宝等四个娃,把漂亮的双肩背书包文具盒发给他们,让孩子们惊喜不已,给傻柱两口子准备的就是一对英纳格手表,又跟傻柱约好叫解放光天等人晚上一起吃饭,才开车回家。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陈梓林给孙朝阳办公室打电话,孙朝阳乐呵呵地说:“老领导,您交给我的事办妥了,都是我亲自去找他们通知的,您放心,一个都不能少,地点在老供销饭店,嗯,两桌,六点开席,好嘞好嘞!”

陈梓林放下电话,粉碎式任半后,他虽还一直担任厂长,一直想辞职没得到允许,他是有上面的人保着,但李凯旋王敏他们真是早饭夺全上来的,主动辞职承认错误的还好一点,

像栈恋权位的张六成吴昌浩就被直接开出党籍、撤职查处,张六成还因为死活不承认错误被判处了三年劳教,工作没了、老婆带着孩子离婚了,再也没了张六成的音讯。

只是李凯旋王敏王莉余海兰几个,当年是闹得最厉害、冲锋在前的,就算主动辞职承认错误,在轧钢厂也前途尽毁,好歹工作是保住了,有陈梓林暗中照顾,只受了点小委屈,跟以前当厂领导比那是天上与地下的区别。

陈梓林如今卸任一走,又没在部委担任要职,俗话说人走茶凉,他提拔的那批人多少是要受点冷遇,何况犯了错误的李凯旋他们。

等时间差不多了,陈梓林驱车来到轧钢厂附近的供销饭店,还跟从前那样门庭冷落。

推门进去,孙朝阳和傻柱已经在里面喝茶闲聊着,他们俩到底是部门领导,上下班就自由多了。

孙朝阳起身打招呼敬烟还对柜台的服务员喊了声:“小刘,给我老领导泡茶。”看来是经常在这里请客吃饭,所以能大大咧咧吆喝服务员。

傻柱则靠在椅子上说:“老领导,快坐下歇会,才六月中就这么热了,看看菜单,我和朝阳一起定的,看还要添点你喜欢的菜不?”

陈梓林接过孙朝阳递来的华子,一屁股坐在傻柱旁边说:“你定的菜单我还是信任的。”乘傻柱递来的打火机点烟功夫,眼睛还是溜了下菜单,确实荤素搭配适宜,不愧是厂里常负责接待领导的食堂主任。

陈梓林吸了口烟问:“朝阳,待会喝什么酒,天气热就喝点啤的吧?”

孙朝阳说:“我去通知他们吃饭,李凯旋刘国辉几个就说老领导请客,他们要把家里最好的酒带来,我看就喝他们带来的酒吧。”

陈梓林不置可否说:“还有几个女同胞,我车里有红酒,也让饭店准备点啤酒饮料什么的,朝阳,不兴灌王敏他们的酒啊。想喝我陪你喝个痛快。”

一群人酒量肯定有大有小,王敏张泉盛书博几个算是酒量小的,半斤六点指定醉。

当初王敏从哥为灰付主任位置下来,还经过了一段审查,很是消沉,喝酒就醉,醉了就哭,一年多才恢复过来。

孙朝阳摸了摸后脑勺讪笑:“我可不敢跟你喝酒,我估计啊,全京城都没能喝过你的。”

傻柱哈哈大笑:“也就是林子能治你。”

三人正说笑着,外面传来轰隆的摩托车声音,孙朝阳探出头看去,笑道:“白老板,从那弄来的三轮摩托啊?”

大白利跳下摩托车,从车斗里拎出两条华子和一对五粮液酒,说:“派出所要报废的长江750,我一千买的,修了修还不错嘿。都谁来了?”

孙朝阳跑出去拧了拧摩托车油门,羡慕地说:“得空让哥们也骑几圈,哦,老领导和何主任在里面喝茶呢。”

大白利把摩托车钥匙抛给孙朝阳说:“慢点开,正下班呢,我进去了啊。”

孙朝阳喜滋滋地去摆弄三轮摩托,大白利拎着研究头也不回地进了饭店,从陈梓林笑道:“老领导,回京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给您接风啊!”

傻柱却是抢先接过了烟酒说:“嘿,到底是大老板啊,出手就是两条华子!”

陈梓林起身跟大白利握了下手说:“都一样,正好吃饭的人多,老何,一人一包烟,吃白老板的大户!”

傻柱笑哈哈地拆开包装,丢了盒给林子,自己拿了盒揣进白短袖的胸前口袋,可比牡丹烟显得牛。

大白利敬了根三个五的烟给陈梓林,说:“老领导,有些事要跟您说,我们去那边?”就是想汇报下这一个月收旧货的情况。

陈梓林摆摆手说:“明天我去你店里再聊吧,今天是老朋友聚餐,不扯其他。”外面摩托车又再次轰鸣起来,呜呜两声加油声,突突突跑远了。

陈梓林皱了下眉说:“你以后骑摩托车,能戴头盔最好,这玩意容易出事。”

大白利连忙点头:“我会注意安全的,正找您战友张经理呢,看能不能买辆吉普车挂在他单位,以后下乡也方便。”

陈梓林说:“问题应该不大,总之要注意安全。还有,少抽洋烟,臭烘烘的。”

大白利讪笑着挠了下耳朵,傻柱哈哈笑道:“林子,抽外烟洋气啊,得外汇劵才能买到呢。”

陈梓林晃了晃手里的华子,随手把三五烟丢给傻柱,说:“这才是国货经典,几十年不变!”

傻柱手忙脚乱地接住烟,就着手里的烟屁股点燃了三五,深深吸了口,说:“确实有点臭味啊,老烟叶子一样呛人。”

大白利正要反驳,突然看见傻柱手腕上亮晶晶地手表:“咦,老何换新表了啊,看着像外国货哟。摘下来我看看!”他自己手上带着的是委托商店淘的全钢劳力士,表是好表,就是有点旧。

傻柱取下手表递给大白利,瞟了陈梓林一眼,见他轻微摇头就笑着说:“友谊商店买的英纳格,没你的劳力士好哟。”

大白利斜叼着烟,仔细地摩挲着英纳格说:“还是新表好看,晃眼睛呢,改天我去买个,啧啧啧,真好看!”

陈梓林看着两人凑一起研究手表,心说这才改开多就,就开始追求物质了,不过也是,老京城人讲究是不就是吃喝玩乐吗。

没多会有职务的阎解放刘光天结伴而来,也就提前了十几分钟下班吧,解放昨晚在院子里见过了陈梓林,光天今天才知道老领导回来了,还请大伙的客,从家里找出一对藏了几年的董酒,他记得老领导是比较喜欢喝董酒的。

饭店里的人是越来越多,大伙见到了老领导都很欣喜,别看才走了一个多月,老领导是彻底离开了轧钢厂啊,再见面肯定高兴啊。

看着眼前这些都三十大几四十出头的老朋友,陈梓林确实挺开心,特别是后十年里,多亏这些人协助自己把轧钢厂搞得红红火火。

眼前天天在一起不觉得,真正分开后,这会只觉得分外亲切,陈梓林热情地跟他们握手寒暄:。

孙朝阳开着摩托车溜达一圈也回来了,默默点了下人头,都到齐了便叫饭店开始上菜。

都想跟陈梓林一桌,陈梓林笑道:“有职务的全去那桌,我现在无官一身轻,凯旋王敏王莉张泉海兰还有周新军盛书博,我们凑一桌。”拉着几人坐下。

吴芳现在是厂办副主任,笑着说:“老领导,建设主任跟厂长出差了,今天我负责给您倒酒。”

陈梓林还没来得及接茬,余海兰起身推着吴芳就去那桌:“老领导说了,有职务的坐这儿,怎么不听老领导的话啦?我就不能给老领导倒酒啊!~”

吴芳和余海兰私交很好,半真半假的嗔怪逗得大伙哈哈直笑,余海兰是那次跟着李凯旋王敏一起上台的,担任过厂团高官、妇联主任工会主席等职。

都是四十的大妈了,吴芳笑着揭发:“海兰姐,你还想着老领导啊,就是胆子太小,让一个外来的女人抢走了老领导!”

“要死啊你!”余海兰伸手假装去拧吴芳的嘴,口里却说:“那会我没嫁老领导没娶,我咋就不能想了,我是后悔胆子小,你不也一样,天天跟着老领导屁股后面,也没看见占着点便宜!”

有了女人闹腾,气氛那是再热烈不过了,幸亏陈梓林回家后又穿得老气又梳着大背头,还戴了副黑框眼镜儿,不然又会被女人说是越活越年轻。

也许是难得的聚餐,大家都喝的是白酒,而且个个杯里的酒满满的,陈梓林自然是先举杯:“我们都是老同事老朋友了,就别称呼老领导,直接叫林子还显得感情深,今天邀请大家聚餐,一来是我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跟大伙道别,二来外出一个多月,真是天天都在想念大伙,也幸亏大伙赏脸都来了,今天都喝好,不要喝醉,来,干杯!”

一杯酒全干,大伙都知道老领导的酒量,便开始逐一敬酒,陈梓林有话在先,叫老领导的人敬的酒不喝。

这下就更热闹了,叫林子哥的叫林子弟的,陈梓林反正喝不醉,来一杯就干一杯,还劝大伙喝酒悠着点,别喝醉了。

几轮敬酒后,大伙都坐下吃菜,相互聊天了,陈梓林这才得以安坐,兴许是喝酒了又或许真是都没了职务,王莉首先有点怨言,她是最想进步的,在团委的时候就积极表现,

以后跟着陈梓林的班子担任了五年养猪场场长,半年厂哥为灰副主任,对那些老同志也非常照顾,可到头来被一撸到底,差点还没过关,

以前还一直忍耐,可几年过去了,她甚至私人想办法找了某个老同志说情,可依旧恢复不了以前的待遇,今天喝了几杯酒,忍不住说:“林子老弟,我当初也是顺应形势,期间还对老同志那么关心,可为什么.....”说着流下了泪水。

李凯旋王敏几个也是心有戚戚,当了十来年厂领导,突然就成了人人唾弃的三肿人,虽说以前陈梓林跟他们分析很清楚了,可谁不希望回复待遇呢?

陈梓林看着王莉,说:“莉姐,我当年还是被迫上台,期间做了那么多事,77年后始终有人写检举信,甚至有人还写血书,

可我从来没有怨言,毕竟得位不正,这个就是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点,正是因为我们做了些有良心的事,也主动承认了当初的错误,才得已安身,

某些人劳教判刑,你们也是知道的。如今国家开始搞改开,迟早要打破铁饭碗的,你们看白利,按照政策寻找市场,不也活得开开心心?”

大白利嘿嘿笑着抱拳道:“兄弟我已经提前一步进入了市场经济,以后啊,只有越来越好的。”

李凯旋他们几个都知道白利路子多,当年养猪场那么多老头子的伙食就是白利想法子解决的,

余海兰说:“白利,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不怎么在乎厂里的工作的,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搞嘛!”

陈梓林冲大白利摇头制止了他再说话,微笑着说:“行了,现在厂里还能发工资,安心上班吧,实在不行了,我不会丢下你们的,来,喝酒!”

说起厂里,王敏忍不住说:“现在厂里敞开招人,进来的青年人要么埋头搞学习复习,憋着要考大学,要么就是小混子一样,没几个能安心上班的,厂里居然还鼓励考大学,又拿不出措施管理不干活的,人心涣散,我看厂子吃枣药丸!”

李凯旋也叹息:“我那汽配仓库最多三人就够了,厂里硬塞进来十几个,要是都干活也成,偏偏好吃懒做,甚至还有手脚不干净的,我看不惯去反映情况,反倒还被人嘲讽自己底子不干净,哎~~~不是老领导当年的轧钢厂喽”

一下子惹得大伙纷纷说着厂里的问题,连那桌有职务的都忍不住唉声叹气,他们更清楚厂里目前的情况。

陈梓林是知道以后国营工厂的窘况的,不过现在很多政策也还没出台,等在过三两年,国家鼓励个体户,下海经商的多了,他们思想也开始转变,再想办法吧,现在多说无益,他是不会让跟随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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