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修士带着岳离华顺着栏杆,一路走到顶层甲板的尾部,原来这玄武院,就在第二横帆之后,是这船上除了瞭望塔以外,风景最好的地方,岳离华眺望着远去的港口,她隐隐觉得这次航行绝不会一帆风顺,不省心的宋丹阳那边灵力还是没有消停,并且,围在他身边的灵力源越来越多了。
半柱香的时间本就不长,不一会儿,人都到齐了便见一黑衣影卫蒙着脸,拿着一摞面具从玄武院屏风后出来。瞧着身形眼熟。
那蒙面影卫发布命令说道“此次航行,最重要的任务是去往苍茫之海取得圣泉水,原本是这样没错。但如今你们又多了项任务,便是守护这玄武院里的大人物。此为绝密,禁止在上层甲板讨论任何任务内容。”
他这一开口,岳离华便知这是令王的人。因为她在药铺偷药的那个晚上正是听得这个声音同店里的伙计谋划毒杀东桑二皇子之事。岳离华还清楚的记得,他脸上有道骇人的刀疤。
那蒙面修士继续说道:“因此,为避免下层甲板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中混入刺客,威胁院内大人的安危,特意让你们挑选了些信得过的助手负责检查。现在他们应该已经领过任务内容说明了,稍后集议结束,你们可以去找他们划定管辖范围和协防策略。按照惯例本次的任务需要各位遮住面容,隐去姓名,任务期间,一概以面具上的图纹做为彼此的称呼。”
岳离华学着其他修士的样子随手捡了个鸟羽面具带在脸上说道:“飞羽。”如此她在这条船上执行任务期间就叫飞羽了。
本就无甚要事,蒙面影卫交代几句也就散会了,岳离华找了高大修士要了事先说好要熟悉的地图,便急着下甲板去寻宋丹阳了。
集议之时,岳离华也有一直探查感知宋丹阳的情况,安慰自己,灵力一直稳定输出没有爆发迹象,故而绝对没有发生激战。况且蒙面影卫说过,下层甲板是些三教九流,想来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不,岳离华站在楼梯上一看,厅堂正中一名少年将台上投壶用的箭变着花儿的舞弄。引得堂下观众连连喝彩,并且那箭上闪得电光石火,噼啪做响,想来是灌满了灵力的。那少年可不就是宋丹阳吗?
“宋丹阳!”
岳离华怕带着面具宋丹阳认不出自己,索性将面具摘了。她见此情景不由得怒火中烧,手里的面具几近被捏坏,岳离华是气自己刚还在担心宋丹阳会不会是给人捉去或受到威胁,用灵力波动放什么信号,担心了好半天,哪料想他却是春风得意。
那宋丹阳听闻有人唤他,寻着声音望去,脸上压抑不住喜悦的神色开口说道:“离……”
谁知他那“离”字将将出口,岳离华便集了脚不多不少的灵力准备一个飞踹杀至,四周围观的人见凶神恶煞的岳离华一身准高阶修士的官服,再看那耍箭的公子一身中阶打扮。想也知道是阶品高的那位要教训下属了,忙四下散去。
见此情形宋丹阳方才欣喜的表情已没了大半。他连忙改口道:“如烟,我练成这用灵力御使兵器之法了。”,
既已改口,这飞踹也就师出无名,总不能因为人家修炼大有精进而打人,岳离华忍着怒火收了灵力。却已杀至宋丹阳身前,她抬起的左脚距宋丹阳不过半尺,就硬生生地定在那里。
而宋丹阳也僵硬地定在那里,生怕一躲闪,她这一脚就真踹过来了。
岳离华收了腿,只佯装成着拧耳朵状,在宋丹阳的耳边低语道:“小半年了,还叫不明白我的名字,还有,你我二人目前还处于敌后工作状态,你这般张扬是闹哪样。”
岳离华这两句问话之间毫无逻辑关联,宋丹阳直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张扬指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刷剑夺个满堂彩之事。反嘲道:“就兴你在令王设的比武上大展拳脚,震惊四座,风光无限。我赢个满堂彩怎么了。”
“我那是为了引出令王党羽,跟你这能一样吗?”
岳离华只听着他一连串阴阳怪气的赞美之词,心下更气,遂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她这么一掐,倒真是把宋丹阳给捏得有些疼了,咿咿呀呀的直叫。“你要是嫌关注的人还不够多就再加把劲。”
也不知是他顾及脸面,还是知道不好引来太多人的瞩目,宋丹阳喊得还算克制,况且他这般嬉皮笑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岳离华本也不打算太为难他,直将他往大厅中一处存放香酒的阴暗角落处引去,边走边说道:“找个隐秘地方我要跟你说正事。”
这浮蛟船的三层甲板乃是一宴会大厅,中央设有戏台,一应娱乐设施俱全。四周陈设座椅十数张。舱边高台上还有些设于屏风后的雅坐。无论是看情形还是座位数量的设置,都能说明下层甲板的人也有资格进入这里。
此时这件宴会厅被岳离华刚才行为惊着的众人早已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些船员,陆陆续续的往茶台上送着糕饼,想是还在准备开餐。零星上来几位乘客也是拿了糕饼就走,绝无逗留之意。故而存放香酒之处,还算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岳离华就带着宋丹阳在那层层叠叠的酒坛前站定,向宋丹阳问道:“你们的任务内容是什么?上层甲板的头,说是我们负责上层甲板大人物的安全,却要我们单独找你们制定协防策略,按说下达命令这些事,不都应该是由他影卫府直接安排给你们吗?我觉得他这事儿说得蹊跷。你们那层甲板没有总负责人吗?”
“巧了,我接到的任务说明,说是不许在公共区域讨论任务内容。至于你所在的四层甲板,我们没有权限上去,也就不清楚了。你在这儿问我任务说明我也不好讲,不如去房间谈。”
宋丹阳刚说这话时还是眉飞色舞,全然一副平日里调笑的某样,话将说完时却是变了脸色,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对岳离华说道:“你刚才带我来这儿之前,身后还有八坛酒的,说话间,你靠在酒案上以后,就变成七坛了。”
岳离华回身一看,前排放置的整整齐齐的码着两排摞得整齐的两层酒坛,心想,排得如此密集,谁会注意究竟有几坛酒呢?遂对宋丹阳回道:“大概是我转身的时候稍微移动了位置,你看错了。”
宋丹阳反驳道:“不可能,那酒坛的第二排长度变了,我还能看错吗?”
见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岳离华也不由得狐疑起来,虽说没哪个扒墙根儿的,会因偷酒让自己暴露,但有可能探讨秘密事物的时候知道了附近多了个人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终归不能让人放心。
岳离华连忙回头查看是不是真有人藏在了酒坛附近。好家伙,身后那第二排的酒坛径直变成了六坛。
于是岳离华一面四下寻找一面开动小范围感知,以便地毯式收索,总算是在酒坛墙后方发现了熟悉的灵力源,那灵力源还特意收敛了许多,若不是近在咫尺,真的很难感觉得到。
岳离华对着那熟悉的背影一拍,只见那身影似是惊了惊,直打了个机灵,若不是酒坛后空间有限,活动不便。岳离华毫不怀疑他会拔腿开跑。
虽说这背影熟悉,但他这般举动岳离华着实没见过,疑惑道:“你怎么也在这船上?”
那偷酒人一转身,宋丹阳也瞧着了,此人竟是多日不见的冷望舒,只是身形要比印象中消瘦多了,他还穿着分别时的衣裳,只是那件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倒像是他偷来的。只看背影一时半会的宋丹阳还真不能把他跟望舒联想到一起。
只见他对着岳离华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你不是回……”宋丹阳这嘴快的刚要出口就被抱着两个酒坛的冷望舒堵住了嘴,只得小声支吾后半句,“去了吗。”听他话语,岳离华丝毫不怀疑他原本想说的是“你不是回东桑去了吗?”
“此地不宜久留。你两个给我打下掩护,让我好回黄字附耳阁,别叫那些摆茶点的船员发现我,”冷望舒同心直口快的宋丹阳讲不通,推搡起岳离华来,看上去他很着急,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岳离华引着他,像普通乘客那样走去下层甲板,为了给冷望舒壮胆,甚至试图路过茶台时捎上个茶店给他,却被冷望舒拉住拒绝了。
几人顺着冷望舒的指示下了楼,宋丹阳正走在最前面,“黄字附耳阁那是什么?名字好奇怪。”
“快走吧在下层甲板呢。”岳离华催宋丹阳道,转而又问冷望舒道:“你在害怕什么?若不是你的灵力气息确实是厚德无疑,我简直怀疑你被掉包了。你传送符呢?”
她身后冷厚德回道:“在这船上可千万不能用那个,等到了黄字附耳阁,我在同你详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