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烛龙的嚎叫声,岳离华持匕首划过它身体跳下岩壁,一道上沐浴着金色的龙血和亮闪闪的龙鳞。她心里乐开了花,来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能弄这么多上品灵物,这趟北地之行可是赚大发了。
此外,岳离华下落间还不忘让经过之处的岩壁生长,只给烛龙留下倒退回冥界的空间。
据长时间的对战来看,烛龙的攻击都是通过嘴来吐出。这若是给了那龙回身发动攻击的机会,风火雷电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还非得正面接下不可,也够人喝一壶的。
是要去幽冥之地接应一下还没出来的段横啊。
当岳离华落地通过狭长的甬道快要跑到岩洞尽头之前他们去幽冥之地通过的那块石壁时,赫然看见段横靠在岩壁上,姿态十分悠闲,完全没个抵御攻击的紧迫意识。
还好,他人是从幽冥之地里出来了,不然还得再去幽冥之地捞人,那可真真是人家烛龙的地盘。
“段师兄小心!烛龙要退过来了。快离那结界口远些。”
岳离华也顾不得山洞崎岖,路面难行了,快速飞至段横身前,将手中短剑幻化成一柄光盾将二人死死护住,以防烛龙进入冥界之际吐个什么大杀器。又小心注意背后,时刻警戒着烛龙发动攻势把二人拉入冥界。
好在烛龙这次没再给她出难题,乖乖地回去了。
“段师兄,你只说不会离我太远,没想到你连幽冥之地界也陪我闯啊,够意思。”岳离华将武器收起,变回折扇揣进她项链上的封印珠里,段师兄向来直来直去,他若是有需求就会提,就像上次在影卫府一样从不会岳离华客气。不像单刀,总是藏着掖着。故而岳离华也不去同他过分寒暄,连有没有受伤一类的常规问候也省了。
“虽说你们火修士不都怕冷,可你这衣着……将布条穿在身上,着实不太妥当。”
被他这么一提醒,岳离华才注意到自己同烛龙一番恶斗,虽说开了罡气护体,又叠加了强力的治疗术法施于自身,自己身上没落下什么伤。可身上的衣服可没治疗术,在烛龙成串的攻击洗礼下,早已破破烂烂,可不就是一堆布条吗。
“我换件衣服,你不许看!”岳离华有些难为情,气急地同段横嚷道。
段横转过身去,面向岩壁,转而向岳离华问道:“我去冥界也是有所求的,我被仇家追杀的时候不慎受伤中毒,需要烛龙的鳞片配制药物疗伤,你能给我些吗?”
没想到自己忽悠堂綦撒的小谎居然发生在了段师兄身上,岳离华倒也不怀疑,只是觉得有点巧。
她取出封印珠内存档着的换洗的修士服准备替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段横,生怕他突然将头转过来。“好啊,反正龙鳞掉了这么多我也用不了,对了你要不要我帮忙配药啊。”
反正刚从幽冥之地回来,段师兄是帮了大忙的,分他些战利品也是应当的。岳离华自然爽快答应,提出给他配药,也不过是出于医者的关切,不过段横好像十分不情愿
一句“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说得很是急迫。
“要不,你跟我们队伍一块回南方吧,炭火管够。这极北之地天寒地冻,路上有个照应。”
“不了,我讨厌见那群南烨修士。对了,我给你的链坠还好吗。”
交谈间,岳离华的衣服也差不多换完了,索性拍了拍段横的肩头示意他转过身来,将一枚闪着绿色幽光的吊坠提在段横眼前,正式当初在影卫府段横托于她的那枚吊坠,光辉比段横交给她之时要明亮了不少,可以见得,这些时日链坠被灵力养得极好。
确认过后,岳离华将链坠小心揣在里衣的内兜里,拍着胸脯对段横保证道,“你交给我的东西,我何时不曾小心保管?放心,在我这里,护得好好的。”
二人将散落在地的新鲜龙鳞拾了个干净,同行半路就此别过,段横坚持要从岩洞顶部的通道离开,岳离华也就没在挽留。
想来也是,可恶的南烨人,明明云遁宫是为了对抗西越的□□,对抗西越惨无人道的大贵族建立的,要打要杀要剿灭也还是西越人的事。可当年云遁宫覆灭之时,也不知道一群南烨疯子得了什么好处,一路在云遁人逃亡的路线上追杀得最欢。任何一个云遁人对南烨修士都不该抱有什么好感。
而如今,岳离华终日与南烨修士在一起,一同修行一同学习,这感觉好奇怪。
回营地的路上,岳离华回顾着往日点滴,同修们都对她不错,以往她昏厥过去要给她治疗的,包容她上课睡觉特地给她留下笔记的,还有担心她是不是吃饱穿暖,为什么每天都困,是不是家事繁多夜里辛苦的。
很难不生出情谊来。
岳离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委身南烨,只不过是帮助南烨小君主夺回君位,扶持亲近秦川的政权,共同商讨对越大计。不能让这些同修站在令王一边。还有,自己有朝一日终是要带着堂綦回到秦川去。没理由同这些同修生出什么同袍之谊。
不知不觉,就快回道营地的附近,许是山洞里回响厉害,岳离华还没见着火光,就听见林雨澜的声音在对谁哭诉着什么。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那天杀的总教头根本不管有没有人愿意去取烛龙之鳞,只是随手点了几个修士,带高帽带高帽,下命令的命令,就把人赶进了极北之地。连补给也不给我们带,说什么要自给自足,又不是人人都有辟谷的修为,这极北严寒之地哪里自给自足去?什么吃的都没有,几队人马为了争抢吃食自相残杀,甚至……甚至有人还吃死去的同伴。”
话至此处,林雨澜几度呜咽。纵使开始的时候岳离华对她的哭诉对象有些猜测,以至于对她那嗲声嗲气的做派很是厌恶,听到此等惨状,也不免为之动容。
“我带着几个不愿争斗的修士,脱离队伍艰难前行,饿了就找些浆果苔藓吃,途径那山上时马车不慎滚落山崖把马给摔死了。幸而发现坠崖处不远,有个岩洞,我们本想着到洞里去避避寒,发现洞里有地下暗河河中还有些鱼虾水草可食用,索性就在洞中扎了营,暗河里捕不到足够多的吃食,我们便把马吃了裹腹,没了马也出不了极北之地,不过过一日算一日,等死罢了。”
岳离华总算是奔至营地附近的崖顶,老远就看见林雨澜对着堂綦哭天抹泪,果如自己所料。
那一刻岳离华诧异地发现自己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懊悔。
如果方才只是将林雨澜交给冷望舒,把堂綦留下自己给他治疗。现在,在他身边分享这一路上经历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当这样的念头一晃而过时,岳离华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她不可能带着堂綦去冥界找段横涉险。更不可能将受伤的堂綦丢在岩洞某处,等自己确认过段师兄的安危后再回来给他治疗。那样做是真没把堂綦的死活当回事。
按照岳离华所信奉的道义,即便再从来一次,她还会选择将没有性命之忧的堂綦交给他人照看,自己去寻生死未卜的段横。可眼前的场面还是让她感觉到不适和后悔。
岳离华跳下岩壁,还不忘用竹杖抵着岩壁减小下落速度做做样子。怀着不甘的心情,努力挂着笑脸奔向尹堂綦,一把拉过堂綦的胳膊将他二人分开些距离,柔声细语地说道,“哥,我把鳞片带回来了,有没有担心我,有没有想我啊。”
虽说这对话烂俗,可已经是岳离华此时能想到的,打断林雨澜对堂綦撒娇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了。
众同修见她回营都是交头接耳,“骗人的吧,”
“同期修士中虽说,如烟的能力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但烛龙!拿下烛龙啊!而且看她身上,连点血污都没粘。”
这些言语入在岳离华之耳,难免有些刺痛。早就做好割舍同修之谊的她倒是不甚在意,倒是尹堂綦的态度让她颇为失落。
“我都听说了,了不起。所以,现在我要去同林雨澜一起找回坠下山体的马车,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挤在一个马车里。”堂綦拍着岳离华的肩膀,话一说完转身就要同林雨澜一起离开。
“哥!你也是受了重伤才刚刚醒转,为什么又要长途跋涉去找不知道翻在哪里的马车。”不知怎的,岳离华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楚涌上心头。吼出的话语中竟带着些许哭腔,连自己都察觉得到有多失态。
“你已经是个有能力取得龙鳞的仙修了,以后多得是即危险又重要的任务,或是职务委任于你。要有大局观。我作为教头,保证队伍正常行进是我的责任,雨澜也是。队伍里其他修士都有伤病在身,总不能让他们同我去找马车。你作为医者,是最适合留下来照顾他们,安排好不甚充足的粮草补给的人。来时的一路上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我也能安心把这些事物交给你。”
岳离华见着尹堂綦走近自己,将双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还用极为真诚地注视着她。
可是岳离华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少了点什么?为什么就只有这样?
岳离华就是气不过,她才不想理睬尹堂綦口中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股脑儿的跑出岩洞。趁尹堂綦没来得及追出洞去,信手将马车招致身后。
就听见轰隆一声响。
等尹堂綦几人探出洞去,岳离华正站在那马车旁,她对堂綦解释道:“见你招过火把,就学了。我已经是个有能力取得龙鳞的仙修了,要懂得做出更有利于队伍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