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离华躲在门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冷望舒当日提到林雨澜仇恨令王,还有傅家来着,听着尹堂綦话里的意思,莫不是她理解错了,这傅家同令王是一起的,都是林雨澜痛恨的对象?
不过,趁着尹堂綦提到当年太子宸王党羽被清算一事,岳离华当日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也有了由头,“听阁下方才所说,当年尹家覆灭会不会同太子谋逆有关?”
岳离华这是一语惊起堂中人,引得傅家兄弟和堂綦三人都看向她这边,特别是尹堂綦,岳离华从没见过他用这样愤怒的眼神看自己。
想着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太子宸王谋反这事她在藏经阁偷翻皇家传记之时就有所猜测,毕竟皇家血脉,能被从宗室中除名,除了谋逆大罪,实在没别的罪过会罚到如此程度,再加上爬山崖那日毫无生人气息的木桩子提起莺儿找算命的问余经衍能不能继任皇位的事,便更加笃定了。
“哈哈,你这个妹妹可真是聪明,要么你让你这个妹妹给你讲讲我是为什么会平步青云?”傅恒之大笑打破沉寂,端正地对着堂綦道了句,“告辞。“
尹堂綦望着傅恒之离去的背影似有余怒未消。岳离华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问出心中疑惑,绝不会放弃,将茶水奉上之余,忙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尹堂綦听得她的问话脸色铁青,端起茶杯嘬了一口,说道:“尹家覆灭是我一人之过,以后不许你再说什么太子宸王谋反的事。”
这话说的严肃而平静,倒是看不出太生气的模样,可看他刚放下的茶杯已然碎裂,只怕是强压怒火,以至于手上的力没控制住。
要照着傅恒之的反应,对于方才的推测,就算是默认了的,可岳离华偏想听尹堂綦将家事郑重告诉自己
尹堂綦没有否认,还把所有的责任揽到一人身上。总不至于太子谋反的事也同他有关?还是说他否认了什么,岳离华没得到答案反而更糊肚了。
今日尹堂綦回来得早,想必宋丹阳是早下了学,轮到自己做饭也要早做准备,待回到房间中将封印在桌板取出,该放好的放好,该控制火温的控制火温。闷的煨的炒的水飞的,一应处理了之后,急忙跑去厨房却看见尹堂綦已经在那了。
“不是中了毒一直腹泻吗?快回去休息。”尹堂綦手上正拿着菜窖里拿出来的白菜细细清洗,不得不说,就家事这点,尹堂綦真是贤惠,家中打扫一类的事物,都没人插的上手,每日晨起尹堂綦都会比旁人早些,将屋子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肯下厨房,又做得一手好菜。
谁家姑娘给他做了媳妇一定是个好命的。可要说厨艺,还是单刀哥好些。
而今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岳离华身为群芳阁阁主,也是目前南烨小队的负责人,理应以身作则,要是坏个肚子就借口身体不适不做伦值,那以后也没腰杆子再去约束借口修炼劳累搪塞不做轮值的宋丹阳了。
岳离华将心中所想说与尹堂綦,夺过他手中的菜盆,希望他能让自己完成晚饭的轮值。没成想尹堂綦竟然擦干手一把将自己扛起,就往屋里送,“抱恙在身就好好休息,也没有让负伤队员做事的道理。要是他借口修炼推掉家事不做,我也不会轻饶他。”
尹堂綦说这段话的时候恰出了厨房门,大院里宋丹阳正提着扁担回来,何萍萍听得宋丹阳的说话声就喜笑颜开,正迎他进门呢,岳离华伏在尹堂綦的背上动弹不得,同宋丹阳来了个四目相对,她确定尹堂綦的话宋丹阳是听见了的,到觉得脸上烫了起来。
“等夕食好了,让何萍萍叫你。”尹堂綦将岳离华放在卧房的塌上,“好好休息,你那些药物,晚上还要继续炼制吧。睡一觉,瞧你那黑眼圈,说你只是中了点番泻叶我有些不信。哪天被人诬告是不明原因的中毒者,有你受的。”
尹堂綦的话说得也在理,岳离华索性就眯眼睡去,一连几日都是夜里找药,白日修学,总是有些吃不消。
岳离华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她遇见一位披甲少年,在南烨的宫禁之内御剑奋力厮杀,却被流矢射中运载灵力的灵核跌下剑去万刃穿身,到死还将兵刃奋力指向王座的方向。除了圆睁的眼睛外完全看不清脸,却能感受到他的绝望,能确认少年身份的只有他甲上刻着的北宸军胸牌,可胸牌上却并无姓名。
待到醒来已是夕阳的金光披裹大地,梦到这些会是睡前听傅攸之提起宸王的事自己思虑过多,还是这园中怨灵给自己托得梦呢?
岳离华撑着惺忪睡眼起身,看见院子里宋丹阳正在尹堂綦的叮嘱下传菜。心想着这个宋丹阳对尹堂綦服服帖帖的,这要是换自己吩咐他做点事,不是这不会就是那不对,叫他研个药都推三阻四的。
自打近了这南烨协京城,今还是第一次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晚饭,岳离华高兴,心思也比往日雀跃些,倒是宋丹阳今日比往时还兴奋。席间岳离华不由得,拿这事逗他的趣。
“今可到欢实,平日里不是近门就吵着要睡觉。看样子是白日里功课松了些没将你累着。”
斜对面的宋丹阳整个脸都埋进了举着的饭碗里,两腮鼓撑得像只鼓气的□□,哪里道得出嘴来回话。倒是旁边的尹堂綦搭了腔,“连日来都是高强度修行,今天给他们讲些实用的理论,让他们休息一天。”
这么说可就令人好奇了。按岳离华所知,基础的法术理论没分队之前的修学都有讲过了,再往上的诸如形态属性合成变化之类的理论,半数人就算是学了,努力了也是一辈子没机会练出属性来去实践,哪里有什么实用的理论。
“好不容易今儿清闲一天,明儿不一定怎么折腾我们呢,我这是把明早的饭提前吃了,要么就他安排那训练量,早上吃多少吐多少。”宋丹阳这刚把一碗饭扒进嘴里,可下倒出来能说上两句话,嘴里的饭菜还没嚼碎咽下,还真怕他会喷出来。
“再说了他是给我们留了课业的。”宋丹阳又猛地干了一碗鱼汤,那架势,冷望舒喝烈酒都要比他文雅得多,\听着啊,晨雾的早晨,桐树林里东南风轻动树稍,猎人发现距自己两里外南面的灌木丛中有只鹿,问想要用标准□□射中那只鹿望山需要用什么样的角度。两里外能看见鹿,你说这点是什么神仙眼神,还望山瞄准。\
说完宋丹阳就还要去盛那鱼汤,被岳离华一把将汤匙抢下,“你给萍萍留点。”
何萍萍一贯是个温吞性子,只说是自己吃饱了。那可是她最喜欢的鲜鱼,岳离华气不过,一定要给宋丹阳点难看。
“听见没,人家说两里外看不见鹿,在说你出的课业有问题,发牢骚嘲讽你呢。”岳离华用胳膊肘碰了下身旁的尹堂綦,当着他指导员的面说他对课业发牢骚,这纯粹是岳离华想瞧瞧尹堂綦的反应看看宋丹阳的热闹。
岳离华也很清楚,这样的课业只是个模拟假设,但却非常实用。
想命中射程范围外的目标,将风力、气候湿度、所在高度,还有箭矢的重量等影响射击的事项整合,进行预先判断是很重要的。这些掌握不好,射手连目标猎物的边都甭想碰到,何谈命中。
当初这些东西单刀私下有交给岳离华和冷望舒的,单刀提出的方法不论是弓箭飞镖还是□□的投掷,甚至是石块总能提升些战力。就好比说现在正坐在岳离华对面正眼笑眉飞的冷望舒。一手会拐弯的追风弧箭便得益于单刀的教导。
冷望舒止住笑意便环着宋丹阳的背说道,“这种算瞄准偏离的练习有难处你可以问我,这个我擅长,你也可以去问火花,不过她只是会算,实操可不行。”
这取笑得也是事实,凡是跟瞄准有关的兵刃岳离华都不擅长。虽说他当年算得准,可不知道是眼睛瓢还是手残,一到用的时候就偏得离谱,不如御使灵力攻击管用。而岳离华灵力雄厚,用之不禁,也没必要去练那些远程攻击的兵刃,多年不用相关的计算早就抛之脑后忘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敢搭腔。赶紧埋头吃饭,祈祷这宋丹阳千万别来找自己。
倒是尹堂綦接过了话题,“你的毒清得差不多了就快走,救你不过是出于道义,我可不记得我尹家有哪户姓冷的远亲。”
“哥。”岳离华自是要给冷望舒说情。虽说她与冷望舒确实没什么血缘关系,也没结过义,真要论起来确实算不得亲戚。可冷望舒自幼被丢在岳侯爷府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修学,不论是在云遁宫还是群芳阁,都是首屈一指的成员。再者具岳离华的母亲所说,如月姨是同她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姐妹,这冷望舒怎么也该算是自己的表弟才对。
岳离华本想着将这些事情有选择的讲给尹堂綦,却被冷望舒抢了话,“我呢也清楚你不是存心救我,多半还是看在你妹妹的面上。不用你撵,我在南烨呆不久了。”
冷望舒这说得是实话,今日下午傅恒之没来之前宋丹阳不在,三人已经商量好了护送二公子回东桑的计划。
冷望舒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留在药品被严格管控的南烨,就由他护送东桑二皇子回去。
这人才刚聚齐还没等熟络起来就又要分开,也实在无奈。
也罢,等厚德离开南烨,同堂綦没了冲突,岳离华也好慢慢同堂綦讲明厚德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