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焰笼罩下的锁链虚影似乎带着某种让诡异恐惧的气息。
周川明明只是随手挥动,石像狰狞的面孔却露出了人性化的惊恐。
可它们还是机械般地杀将而来,刀剑高举过头顶,牵引着丝线一样的死气,自四面八方挥来。
完全没有死角的进攻,好似避无可避。
勾魂锁链却如狂龙覆海般游动,以周川为中心,幽蓝的火焰旋转,屏障撑开,铺设在地面上的石板开裂,天地间响起石破的巨响,几乎盖过雷鸣。
第一次电光炸起,周川仰身奋起锁链,将一个石像拦腰抽断;
第二个亮白瞬间,他用那半截锁链死死勒住一个石像的脖间,丝毫不顾锁链上的火焰;
第三回、第四回、第五回……
接连不断的雷声中,周川这位阴间选手,第一次和本世界大部分卡徒一样,以最豪放的方式战斗,简直横冲直撞。
半分钟前,这里还全是黑影,现在它们都倒在地上,院子里全是石头铸成的残肢。
游动的积水上,也飘满了碎块和石屑。
剩余的石像这时好像真的活了,满脸惊恐地往后退。
不知因何原因,它们并没有回到那“不存在”的状态。
或是不能,或是幕后那“人”不想。
周川不在意。
他缓缓抻直那半截锁链,雨水上一秒洒在上面,下一秒就化作浓郁的雾气。
他不去理会那些人性化的石像,而是踩着雨水,朝那个妇女雕像走去。
从始至终,这都是离他最近的一座,可直到现在,其身上都没有任何创痕。
不同于其余面露惊恐的石像,其脸上不但没有悚惧,反而露出一抹恬淡到诡异的微笑,两道漆黑的血泪却是顺着她的眼眶流淌下来。
周川见此再次出手,在空气中牵扯出一条幽蓝狭长的火焰缎带,好像一幅笔锋凶险的字帖。
“你想要什么?”
那石像一把抓住锁链,以掌心为源头,身躯逐渐湮灭,可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样、浅笑着走向周川,来到他的面前。
直勾勾盯着他,距离咫尺间,一字一顿:“枉死城……是我的!”
“黑山鬼王。”周川说,“不妨现在杀了我。”
石像笑容不变,侧目看向庙顶,却是对上那威严的马眼,神情间肉眼可见的忌惮:“这是最后一次了,孤容许你在这地界玩玩,但要想夺枉死城,那就是撕破脸。”
“那几位确实厉害,可他们不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周川闻言眸光微动。
夺城是他早就定下的计划,不会因任何人的话语而改变。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黑山鬼王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显然神智颇高。
这就与他之前做出的评判不大一样。
想来也是,这黑山作为九州闻名的险地,实力强悍的野鬼精怪如过江之鲫,慕名而来的知名卡徒也不胜枚举,却未有谁能在这家伙手上占得便宜。
这显然不是只凭实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不要被年少成名冲昏了头脑,你嘴上还没有毛呢。”
这时,雕像已在火焰幽焰的侵蚀下,灼掉了半边身子,半边脸部撑起半边笑,画面诡谲异常:“最后再说一遍,夏后,离开黑山,孤不找你麻烦。”
“真不找麻烦?”
周川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
黑山鬼王仍旧撑着那诡异的笑。
眼看雕像马上就要灭个干净,黑天上炸雷惊起,周川猛地后退,视线明灭间,就见一道虚影从雕像仅剩的那只瞳孔中冲出。
那是一道袍服威严的身影,他顶着冠冕,奋起一柄暗红色的长剑,雨幕溅开成圆。
以其为中心,无形的领域撑开,天上天下血雨弥漫,又有无数诡手自地面上的水坑中伸出,紧握住周川的脚踝。
一时之间,周川竟无法动弹!
可他却是毫无惧色。
在他的眼前,黑红袍服的挥剑身影无限伟岸,可比他更高大的是体魄雄壮的马面,远比周川唤出的、更广大的幽焰旋涡转瞬间撑开,将黑山鬼王的虚影紧紧包裹在里面。
再然后,就是一阵令人牙酸的灼烧音。
很快,幽焰旋涡散开,马四爷从苍蓝的火幕中走出,眼里闪过一抹神性的光彩,抬头望天。
周川也朝天上看去,和之前一样,冷硬的暴雨依旧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就好像有人豁开了一个窟窿在天上。
风雨中,槐树林如浪般翻涌。
周川知道,还远没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
黑山鬼王刚刚那一举动,却是与他彻底撕破了脸。
明明也是坐镇一方的霸王,却要行偷袭之事,这家伙着实少了几分气魄,倒也难怪他在那“预示”梦中见到其时,都是一副苍老猿猴般佝偻瘦削的模样。
走稳健流的嘛。
以周川数十本苟道网文的阅读量推算,这家伙的下一轮.攻势马上就来。
至于这攻势来自什么?
当然是这诡庙里供奉的“神”。
“还我子嗣!”
暴风雨中,愤怒怨毒的声音响彻开来。
“你一棵槐树,子嗣何来?”
周川眼看着一棵槐树虚影自诡庙上空生出,并逐渐壮大,树冠直至几百米的高空。
如此庞大的体型下,那张双眸紧闭的美人脸显得异常狰狞且难看。
“周川!”
这时,一道呼唤声自远方传来。
下一刻,便有一道身影从半空落下,降到了他的身边。
“你好啊,第一名,这是受了带队老师的特别对待?”
声音带着调侃,来自一个五官端正、精神奕奕的青年。
“你是?”
“我叫佟棋。”青年自我介绍道,旋即爽朗一笑:“不用担心我扯你后腿,咱再不济也是个全国第三。”
“那待会儿可一定要跟紧了。”周川轻笑着说道,“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当你跑路的时候,不必跑得比猎人快,只要超过身边人就好。”
说罢,周川双膝发力,落在巨大化的马四爷的肩上,很快就消失在了青年的视线尽头。
佟棋不禁发愣,心说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走啊?
状元难道不应该直面凶险吗?把第三留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唉。”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下一刻也开始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