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落水缘由,田宁就算不是原主,心底也愤怒起来。
她盯住王淑珍道:“我记得那天傍晚,你拉我去河边捡螺,你不顾我的劝,非得往深水区去,之后就说你的脚被水草绊住了,让我这个不会游泳的过去拉你一把,结果你把我拽入深水区,自己却游走了……”
“田宁,不是我拽的你,是你自己脚底打滑你忘了吗?”王淑珍急切的解释道,“我当时是想救你的,但我没有力气,我没法将你拉上来,所以我往岸上游,想要喊人来救你。我真的去喊人了,我去村里喊人……”
“你若不拽我,我会脚底打滑了?还有,你当时喊了谁?”田宁高声打断她,指向满院的人,“你告诉我,你喊的他们当中哪一个人?他们只要认了我就信你!”
王淑珍慌张的看向院子里的村民,很快摇头:“我真喊人了,但那人不在这……”
田宁冷笑打断她:“我就算把全大队的人,叫来让你指认,你也会说那人不在,那人可能是个路人,也可能是别的大队的人。总之,你去喊人救我了,是我没能坚持在水底等着你喊来的人救我,就被我丈夫救了,是我对不住你。”
这话一出,满场寂静,众人看向王淑珍的眼神,除了厌恶之外,还有畏惧。
为了隐瞒媒人提亲的事,就能把一同长大的好友骗入深水区,这样的人谁不畏惧呢?
再往深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了妒忌之外,是不是还有取代田宁跟公社干部相亲的想法?
人们越琢磨,越觉得王淑珍这个人可怕,纷纷与她拉开了距离。
王淑珍彻底慌了,扑向田宁喊道:“宁宁,我真没想害你——”
“离我妻子远点!”顾严柏挡在田宁身前,冷声冲王淑珍道。
王淑珍刹住了脚,面对浑身煞气的顾严柏,她的脸色发白,却咬着牙冲田宁哭诉道:“宁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会去害你呢?那天傍晚真的是个意外,我也真去喊人救你了,我现在就去把当天喊的人叫来,你等着我!”
说完,她转身要跑出去寻人。
田宁一句话让王淑珍止住了脚步:“你现在要出去找人给你作伪证吗?”
王淑珍回过身,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喊道:“宁宁,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尖刻?”
田宁冷笑:“我尖刻?我若尖刻,当日我被我丈夫救起之日,我就该当着全村人的面撕开你虚伪的脸面,把你赶出村子去!
是我总是心存幻想,觉得你不是故意的,又想着我们十几年的情谊,所以我没有计较,只是跟你疏远了。
但我没想到我这份善心,却引来了更大的恶毒,你带着我大姐在我家新房进伙之日过来闹事……”
田芳早就慌了,听到田宁提及她,赶忙否认:“二妹,大姐不是来闹事,大姐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知道,”田宁安抚地拍了拍田芳的手,“大姐是被王淑珍利用了,对我有些误会,不过这是家事,咱们回头再说,咱们先说说对王淑珍的处置。”
“处置,什么处置,你想对我做什么?”王淑珍惊恐的叫了起来。
田宁没理她,扭头对顾严柏道:“二哥,麻烦你去请大队书记过来一趟。”
王淑珍一听田宁要请大队书记,慌得掉头就跑,但被以王婶子为首的妇人拉扯住了,不管她如何尖叫、哭泣还是求情,都没能这些手糙力气也大的妇人们心疼手软。
顾严柏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田宁的要求,而他不仅请来了大队书记,还请了大队长、会计,妇女主任等人。
到了这时候,田宁反倒置身事外了。
因为气愤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串起了田宁当年落水的经过,又添了许多王淑珍好吃懒做的闲话,还有与某些村民的一些小冲突和嘴角事件,就连知青们也纷纷与王淑珍划清界限,要求大队干部对王淑珍严肃处理。
墙倒众人推,王淑珍在大队干部中立刻坏了印象。
只是当年田宁落水事件,并无旁人目睹,无法将她论罪。
但众人心中都有杆秤,最后经过商议后,大队给王淑珍重新安排了活,清理猪圈。
这活又脏又累又臭,关键是普通村民也轮不上这活,是专给黑五类、劳改犯的活。
王淑珍听到这分派,当场就晕了过去。
但这还没完,与她同屋的几名知青,说不想与品行败坏的人同住一屋,要求她搬到猪圈去住。
王淑珍刚被人掐醒,又被原本关系还不错的室友气晕了过去。
最后还是妇女主任发了话,让她留在知青所,但宿舍换成了西边那间快要倒塌的屋子。
闹哄哄一上午,等王淑珍哭着被人架走,看热闹的人群也纷纷离开。
袁丽混在人流当中,只是临出院门时,忍不住往里瞧了一眼,便对上田宁的目光。
田宁似笑非笑,袁丽打了个寒颤,艰难地冲她扯了一个笑,就慌张的出了院门。
田宁和顾严柏邀请大队干部留饭,但大队书记婉拒了,其他人也就没有应,很快就离开了。
于是,这座新宅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外人,田芳。
田宁也没招待她,而是径自去了东屋,去哄那两个哭嚎的奶娃娃,给他们冲奶粉。
田芳要跟进去,顾严柏叫住她,指着八仙桌旁的椅子道:“大姐坐着歇会儿吧,田宁奶完孩子就会出来。”
田芳道了谢,坐在椅子上,神色却是拘谨的。
这一来,是因为初次见面不熟悉;二来是顾严柏身上的气势有些吓人;这第三嘛,就跟她这趟下乡的目的有关了。
“大姐这趟下乡,不只是来看望田宁。”
顾严柏忽然开口,语气肯定,正中田芳的心事,惊得后者下意识站起,但屁股刚离椅子又醒过神,重新坐回去,面上扯出笑:“顾同志说的没错,我这趟下来除了看望宁宁,还要请她回城去看望生病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