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段时间都要想死你了。
你不在武馆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我们伺候,师傅还没了一只猫猫呢,嗨,还以为师傅不喜欢猫呢?
可不是,以前可讨厌来着
对了,谢家前段时间来过,好像是想提亲
沈丛顿下脚步,站头望向那位师兄,微微蹙眉道:谢执?
是啊,说是希望你跟谢执结婚,亲上加亲,反正你们两从小感情好。那位师兄笑着回应道。
沈丛沉吟了下问:那我爸爸,怎么说?
旁边师兄调笑道:师傅说,哪儿有亲手足亲上加亲的,给否了,那边谢家劝了好半晌还说师傅老古板,师傅后来都火了要不是当初没把你看紧也不至于中途性别都歪了,歪了也就算了,就不该祸害兄弟手足
沈丛听着听着噗嗤一身,大致能想象得出沈世昌恼火的样子,隐隐安心了下来道:确实,不该祸害兄弟手足。
这边话聊得畅快,加上又是熟悉的师兄弟,说话粗放又不需顾及。
因许久不见师兄弟,沈丛回家后去菜市场买了食材,亲自下厨做了几桌子菜喂了喂众人,是兄弟们纷纷赞不绝口,直夸沈丛厨艺直线飙升了不少,沈丛被夸得愣住了。
或许是跟裴斯年住在一起久了,多多少少偷师了些。
沈世昌一如既往食不言,只是多吃了两口。
晚上沈丛铺床睡觉时,发现竟然将那盆盆栽给拿来了,他有些懊恼将盆栽搁在阳台上,还浇了浇水。
沈世昌进门随意拉了把椅子坐下,五十岁的人鬓角斑白,精神也还矍铄,让沈丛坐到他对面去了。
想来你也知道谢家上门提亲一事,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是有些情谊可是结婚他思忖了下微微蹙眉,有些怅怅然:像你这样的,又傻又一根筋,遇到事情又爱哭,总觉得他没法照顾你。
爸爸沈丛喉咙里还在考虑要不要将谢执监控器的事情说出来。听他语调沉沉,话又塞了回去。
要是长辈们知道那些行径,恐怕事情渐渐闹大,对谁都不好。
沈世昌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也不懂情趣,跟他聊天就像老师跟学生一样,偏偏每次都只指重点,旁的不会多说一二。
当年是你救他,他没有能力去保护你,现在就算长大了,我还是觉得他没有能力保护你,武馆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打趴他。沈世昌眉头皱成个川字,好像是因为离婚的缘故让他对沈丛婚姻尤其慎重。
沈丛抿了抿唇,心里像又重新出现了漩涡,问:爸爸,你会不会有时候觉得我不该救谢执?
沈世昌愣了下,深深看了他一眼,倏然笑了下道:最开始是想过,但后来想,我们习武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少仅仅为了锻炼身体,强健体魄,是为了一个奖牌么?可是学武不就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么?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说起来有些干巴巴的,但这不正是你做的事情么?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拍了拍沈丛肩膀,又哪里来的后悔?
沈丛眼里的灰暗失望一点点退散,好像水击石穿拨云见日般透彻,笑道:恩。
他又道:我以前不后悔救,现在也不后悔救,以后也不会后悔。
与其纠结,不如朝前。
不说这个了,沈世昌扯回话题道:你要真结婚,还是得找个能保护你的。
沈丛乖巧应道:恩。
那你喜欢过谢执么?
爸!沈丛觉得许久不见沈世昌都有些为老不尊了,有些羞恼道:我没有喜欢过。
沈世昌这才安心了些,出去时补了一句:好好好,那就好,最近你妈担心你,说要给你介绍几个相亲对象,我这就跟她说一声
沈丛:
*
裴斯年回家开门第一眼就察觉不对劲,客厅里有些踪迹被抹除了,他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急急朝厨房、库房、阳台、卧室一一查看,那屋子里所有地方跟沈丛有关的东西都被清扫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卧室里摆放着第一次约会送的手表,阳台上的兔子翕动着鼻子,一点点啃着萝卜。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客厅茶几上留着简短的便签。
裴斯年:
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心脏怦怦直跳,捏着纸条终于想起来那早起来忘了问的问题是,他们是不是不用分手了,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他确实察觉到沈丛不对劲,也在尽力去安抚,可他实在不懂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他掏出手机给沈丛打电话,可那边嘟嘟嘟响了两声后就挂断了,接着再播过去就是关机,机械女音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楼下那辆搬家的卡车,转身就往楼下走,按了好几下电梯急得眼睛赤红,心里一点点出现裂痕。
那辆车,丛丛一定在那辆车上!
可他追出来时,那辆车早没了踪迹,他取了车跟路上的人打听了一通想找到那辆搬家的车,可是车子开到一半就彻底失去了那辆搬家车的踪迹。
裴斯年将车停在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跟叶嘉誉打电话。
这还是当初叶嘉誉怕沈丛在他身边受欺负,主动互换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没响动几声,叶嘉誉接了电话没好奇应了声:喂,什么事?
沈丛在哪儿?裴斯年开门见山,问得有些急切。
叶嘉誉皱了皱眉,闭了闭眼睛道:我建议你不要找他,这样对你对他都好,按照他的说法,是希望给彼此都留点美好的回忆,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到底在哪儿?裴斯年执拗着问。
不知道。叶嘉誉说完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
再播过去,就是空号了。
裴斯年被拉黑了。
他又去了一趟动物园,由于时间太迟的缘故闭园了,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连续请几天假来动物园堵沈丛,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沈丛,到是遇到从里面出来的邬冉冉主动跟他打招呼。
你找沈丛啊?他的工作都分配给新来的小刘了,邬冉冉一脸疑惑:据园长说是去干他老本行去了,本来他来动物园也是当义工的。
裴斯年心情糟糕头顶,又想起沈丛说他是武术教练,只能动用关系一家一家查。
不应该啊,按理说嫂子应该很喜欢你才对啊,曲星洲见他像工作机器般在键盘上敲着代码,背靠着办公桌抿了口咖啡,蹙眉疑惑道:而且也愿意跟你那个啊,他不像是个随便的人。
裴斯年不语。
曲星洲又不依不饶问:你到底干了什么让嫂子生气的事情?不会是你最近太冷落他,让他觉得你不爱他了吧?
裴斯年冷冰冰晲了他一眼,隐隐还带着些森寒怒意。
曲星洲立马闭嘴,耸耸肩喝了口咖啡,挪了挪位子离他远一些,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失恋的男人真不敢随便打趣。
裴斯年微微蹙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望着他道:他那天换了打扮,问我喜欢现在的还是以前的。
你怎么说
我说以前的。
然后呢?
然后他哭了,感动哭的。裴斯年之前不觉得,现在也隐隐觉得不对劲。
曲星洲耸耸肩:得,破案了。
裴斯年缓缓朝他看过来,眉宇间透着一股询问。
嫂子问你喜欢现在还是以前,当然是希望你说现在,你还应该补一句无论他是什么样的都喜欢,曲星洲也晓得这是一道送命题,可也没想到裴斯年一个没答对效果这么猛,连媳妇儿都没了,有点无语又有点同情,轻轻叹了口气道:嫂子离开时不带走盆栽把兔子给你了么?可能就等你去找他呢男朋友闹别扭,你好好哄哄。
裴斯年缓缓站起身来,朝门外走。
你干嘛?曲星洲疑惑跟了上去。
喂兔子。裴斯年沉了沉脸。
最近几日为了找沈丛把家里那只兔子都忽略了,他心里有些焦躁,想起当时沈丛犹豫要不要买时说只有耐性的人才能养活,也不知道笼子里的食物够不够两只兔子啃。
不过等他回了家,兔子到时没被饿死,还有人抱着小兔子一个劲儿薅毛。
少年一见裴斯年回来忙招招手笑嘻嘻道:小叔叔,你回来啦!我不在家,你都开始养兔子了?!
裴斯年眉峰微凛。
卧槽!曲星洲被吓得够呛,忙冲上去抢了小兔子给放回笼子,警告性等了眼裴景,别乱动你婶婶的东西,小心你小叔叔揍你!
他忙将裴景扯到一边,将事情简单跟裴景说了一边。
谁料裴景一脸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口无遮拦道:哦,原来我小叔叔被人骗心骗身了!
这声音不大不小,恰恰钻进裴斯年耳朵,他淡淡瞥了两人一眼,面色比来时更黑了,将茶几上装着兔子的笼子提着朝阳台走,缓缓道:你们可以滚了。
曲星洲:!!!
可球球你闭嘴吧!
*
回惊鸿武馆后,沈丛按照时刻表回学校开了三天会,听校长、教学主任、各个学科组长叭叭叭讲,听得头晕脑胀,又敲定了让他当高一(3)班班主任,班主任又进行了一轮培训,诸多相关事务一点点处理下来竟然折腾了一周。
开学日来临时,沈丛见高一年级语文备课做完了,又一一看了各个学生详细的资料。
电脑上成绩排名第一的是个叫裴景的十五岁少年,五官俊秀,眉眼桀骜,隐隐能看得出长开后是个小帅哥,后面备注着父母离异,网瘾少年,暂时由叔叔代管。
不过,后面家长电话还是裴景父母的。
等报名的时候问问吧。他这么想着。
又翻了翻别的□□,做了些笔记,沈丛做完这些望了望窗台上的盆栽,又拿水浇了浇,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躺在床上掏出手机翻到裴斯年的电话。
他把裴斯年拉黑了。
裴斯年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还发了不少短信,但他都没有看。
灯一关,室内也变得黑漆漆的。
他一闲下来就容易想起暑假期间的种种,想起裴斯年跟他在一起时的点滴,也会想起在机场时那一声声的裴总,不断在冲击着他的认知,又把他脑子弄得乱糟糟的。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新生报名,沈丛在搭班数学老师的辅助下,将各项数据表格进行了等级,指导家长进行收费,唯一意外的是裴景,生得倒是跟照片上一模一样,抱着胸玩世不恭又满脸不耐的样子,是那种暴躁又不好惹的人,将表格随便一填,缴费也是自己掏手机支付,丝毫没遇到陌生人的拘谨。
没人来跟你报名么?沈丛坐在凳子上微笑着问。
本来我小叔叔是要跟我来的,裴景耸耸肩,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道:但他嘛最近失恋,我又恰好把他给得罪了,压根没空给我报名。
失恋就不管你了?沈丛不喜欢这种不负责任的监护人,隐隐有点生气。
裴景摊摊手,无所谓道:习惯了,反正我一个人也能行。
沈丛隐隐能从他的眼眸里看出些失落和难过,但却又不着痕迹,或许是少年时被放养着能理解到那种寂寞,他笑了笑道:明天要下午两点家长会,还请你小叔叔务必到场。
开完家长会,差不多就正式开学了。
他才懒得来呢。裴景扬了扬手机,摆摆手恹恹道:走了,沈劳斯。
沈丛解决完学校的事情,路过旧教学楼停了下来,遥遥朝那边望了望,旧教学楼因经历过一次地震楼体不安全,随着学校扩建这栋教学楼反而闲置了,据说等到寒假时就要拆迁掉重新修建新的教学楼了。
他鬼使神差朝那间教室走去,见里面稀稀拉拉的课桌课椅,破败不堪,还有一条长长的裂缝在墙上撕扯,墙角上有不少乱七八糟的涂鸦,写着许多许多小小的愿望,夹杂着一些不能说出口的暗恋,绘着稚嫩的画
可惜不是少年了。
如果是少年,还能再留下一些痕迹诉说爱意,恨意。
晚上他洗漱完准备睡觉时,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是叶嘉誉。
沈丛一接电话,就听那边心急火燎道:沈丛不好了,我TM唉头疼死老子!
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叶嘉誉深深吸了口气道:樊明哲那个疯子又找上门来了,一阵阵的,把我给堵在酒店门口,谁知道裴斯年从哪儿冒出来把我给堵了!
他找到你了?!沈丛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紧张道:然后呢?!
为了赶走樊明哲,我就让裴斯年出去挡枪,让他赶走了樊明哲,但我知道我不能随便乱说,就胡乱把人拉到酒吧忽悠,讲道理!叶嘉誉有点着急,显然也是没遇到过这么乱七八糟的状况,无语道:接过他喝了几杯就醉了!
醉了,你帮我把他送回去啊。
要是让我挪就好了!他不让啊,他一直在喊你!而且,我真挪不动他。
沈丛沉吟了下,我找个人送他回去吧。
谁?
大师兄。
你是想让你们武馆的人都知道你跟个男人同居了接近两个月么?
最后,沈丛套上外套驱车朝叶嘉誉给的酒吧赶,到了之后先远远观望了十几分钟见没异状,确实是叶嘉誉焦灼等着他来,裴斯年倒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确定后他才从角落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