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静静的凝望着白天儿,嘴角挂着一丝朦胧的笑,“白……你有没有想过去法国?给你和南夜彼此一个喘息的空间呢?”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情下……却是酝酿了很久的渴望。
老皮以前就很欣赏白天儿的为人和处世,经过这一次的赎人,他对女人的勇敢冷静更为佩服。
心里想着,临走之前一定要把自己的愿望说出口,虽然明知道答案会是“不”,可他不在乎!
试过了,也就不遗憾了!
白天儿侧过头瞧着他,唇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老皮,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你不会是一直打算坐在车里吧?”
“对!我们使馆区附近新开了一个小酒吧!不然……咱们去那儿坐坐吧?”
皮埃尔热心的建议着,“那里的环境氛围都不错!人也不多!也还算清净!”
“好!听你的!”
老皮这才发动了车子,一踩油门儿……奔驰车向着使馆的方向驶去!
停在了一处小酒吧前……两个人下了车,白天儿抬头一看,霓虹灯的牌匾上静静的闪着两个字:雅筑。
一瞧这名字起的……酒吧的主人大概也是个附庸风雅的人!
果不其然……
两个人一进门……
立刻有一个漂亮的女人迎了出来,看样子也就是三十左右的年纪,一头乌黑的大卷发垂到腰间,身上是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裙摆处绣着两朵红牡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五官长的也清秀。
她显然和皮埃尔相熟,开口一说话就是流利的法语,“皮埃尔,晚上好!你来啦?”
又一转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白天儿,依旧用法语和皮埃尔说,“怎么?你今天不是一个人来?在哪儿找了一个漂亮的妹妹相伴?难怪呢!好多人追你,你都不动心……原来你是心有所属?”
皮埃尔赶忙纠正,“秦,你千万别乱说!她只是我的朋友!”
那女人不相信的撇了撇嘴,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尴尬的一笑,“男女朋友也算朋友!这有什么好推脱的?”
白天儿一挑眉头,操着一口漂亮的法文,“这位……秦女士?你怕真是误会了!我和皮埃尔只是朋友!不存在什么心有所属的关系!”
那女人大概没料到白天儿也会说法语,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把二人让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头小声地问老皮,“今天……喝你存在柜上的酒吗?”
“嗯!当然!喝最好的!1968年那瓶!”
最好的?
那女人飞快的瞧了一眼白天儿……清楚的知道这个小姑娘在老皮的心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立刻转身安排去了!
白天儿打量着这个小酒吧……确实装修的很有品位,不但酒水齐全,各种形状的高脚杯也是非常漂亮,干干净净的倒挂在吧台上,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水晶般的光。
老皮把红酒倒在杯子里,轻轻的晃了晃……那殷红色的液体顺着杯沿旋转,倒映着棚顶的灯光,像是月光下的一潭深水。
两个人静静的不说话……慢慢的品味着杯中的醇香。
隔了好久,皮埃尔才开了口,“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到了中国都有一年多了……咱们也认识好久了!可那天,你在路上送我去医院的情景,仿佛就是昨天,清晰得我永远也忘不了!”
可不是吗?
仿佛就像昨天!
白天儿也永远忘不了!
“老皮,有时候……我也感叹命运的神奇,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南夜这次获救的事儿,也不会办得这么顺利!”
白天儿低着头浅尝着杯里的酒,“这次经历了这么多,我对生命有了不一样的感悟!以前总以为,事业才是最重要的!经历过生死以后,我才有了顿悟,人这一辈子里最重要的就是健康平安!钱赚多少也还是不够,事业再大也没有尽头,人心虽小,欲望却大,有时候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的一生消耗在无谓的事情上了。”
皮埃尔微微一笑,“难得你这个年纪看得开这些事!我比你大了十几岁,人生阅历比你多,也是最近才看开的……一生平淡才是真!反正,我是打算逍逍遥遥的过一辈子了……不强迫自己!只做一些力所能及愿意做的事!”
白天儿由衷的赞叹,“这才明智!”
老皮将视线缓缓的凝在了她的脸上,“所以呢……你知道什么对你才是最明智的吗?依我看,南夜现在这种情况,你待在他的身边,只会增加他的负担!我有许多朋友是从前线上退伍下来的,我对他们的心理多少有些了解,刚下前线,往往都是他们最困惑的时候!就拿你和南夜的情况来说,你的爱退一步,他才能海阔天空!”
你的爱退一步,他才能海阔天空?
白天儿细细的品味着这句话,好像也不无道理!
这让她联想到老巴临走之前给南星儿留的那封信……信上说:如果我的爱让你太沉重,我宁可选择放弃!给你自由,让你飞的更远,让你飞得更高!
一念至此……白天儿不由得有些愣了,低着头,静静地望着酒杯里红色的液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皮埃尔也不打扰她,悠闲的叠着腿,背深深的靠进座椅里……悠闲的品着红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天儿看了看手表,已经快10点半了,“那我先回家了!”
“嗯!我大概5月末就要走!你还有许多的时间认真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对你永远是open的!我是真心诚意的希望可以在法国见到你!”
白天儿举杯干了最后一口酒,“好的!谢谢你!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两个人一起出了酒吧……夜色如水,天空中闪亮着几颗璀璨,老皮不尽有些感慨,“我现在还真有点想家了!想那一片一片的薰衣草,想那葡萄藤下的繁忙,还有冬日的炉火,夏日的田园,于世无争的清静。”
他说话语速缓慢,吐字清晰……再加上法语本身的旋律,和他用字的优美,不由得为皮埃尔平添了一份诗人优雅的气质。
白天儿侧头瞧着他……月光下,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温文尔雅,气质闲淡。
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皮埃尔将白天儿送回了军区……
眼瞧着她安全的进了大门……这才发动车子离开了。
白天儿回了叶家大宅……见客厅兀自留着一盏小灯儿,白常喜正一个人坐在灯下等她呢!
见了女儿,他仿佛长出了一口气,“你咋现在才回来?都快11点了!这么晚了!多让人担心!我刚去大门口看你两回了!”
“啊!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有什么可担心的?老皮还在呢!”
白常喜叹了口气,“天儿,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她缓步走了过去,“怎么了?突然间这么正式?”
白算盘耷拉着眼皮,“我有些后悔了!刚才你一走……我心里有点闹腾,就把南夜骂了一顿!你不会怪我吧?”
白天儿当然知道……无论白常喜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女儿好,骂南夜想必也是为了女儿出气。
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你!这些日子,如果你不在叶家帮忙我照料一切,我还不知道怎么熬过来呢!爹,谢谢你!我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白常喜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拉着女坐到自己身边,“我还有件事儿要跟你说!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小月子也出了,我想让王春兰明天就回去了!毕竟小石头一个人在家呢,日子久了也不是个事儿!南夜这边儿呢,我再陪两天,等过了五一之后,我也走了!”
白天儿点头,“嗯!行!”
白算盘犹豫了一下,凑到了女儿的身边小声的说,“天儿,我知道,有些话不是我这个做爹的该说的!可如果我不说,也没人点醒你啊!你看……两口子就这么点儿事儿,床头打架床尾和,南夜别别扭扭的,你就主动点呗!女人那么骄傲有什么用?什么自尊心?什么自信心?没事儿瞎矫情啥?生活幸福才是正经的!你就硬往上扑,南夜还能把你推开吗?”
“爹,你说啥呢?”
“说啥?说的全是大实话!你别以为你爹什么都瞧不明白!我心里最清楚……你怎么和南夜结婚的?还不是你当初硬扑了人家,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在背后给你撑腰了,这桩婚事才成的?当初你都有那能耐?现在结婚都快一年了,怎么反倒怂了?我还就不信了!只要你愿意,还能睡不了他?”
白天儿差点都逗笑了……这白常喜,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白算盘一戳女儿的额头,“我说话你听明白没?笑啥?女追男隔层纱……过两天等南夜伤好了,我就想法给他搬楼上去住,你使点儿劲儿,勾搭勾搭他,他心里有你呢……哪儿有猫不吃腥的!以后再怀个孩子,他这个别扭劲儿也就过去了!”
白天儿也没法和他争辩,点了点头,佯装同意了,“对,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又一扭头,看了看南夜卧室的门,“他……睡了吧?”
“不知道!我今天和他生气了,懒得进他那屋!他现在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也能动了,也用不着我天天伺候了……刚才我进去的时候,他还在那看书呢,估计现在八成也没睡,要不你过去看看?”
“嗯……我去看看他!”
白天儿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南夜的门……见卧室里一片漆黑,小声的问了两句,“南夜,你睡了没?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
屋里只有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白天儿缓步走到了他的床头,为他掖了掖被角……又在男人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门一关……
南夜缓缓的睁开了假寐的眼睛……
单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那里还留着女人的余香。
*
第二天……
送走了王春兰,白天儿按照唐绍军给的地址,找到了心理医生李博士,坐到了他的对面,心情有些忐忑的开始咨询起了南夜的病情。
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李博士点了点头,“我大概听明白了!我个人建议呢,还是希望你把病人领来,我做一次系统的心理咨询!当然了,如果不方便,我也不强求!我只能说,你介绍的这个情况是典型的战后综合症!病人还需要慢慢的开解,你们家人不要逼得太急了,如果急于求成,病人会有抵触情绪,轻者会逃避现实,重了呢,会有致残致伤的情况!心理疾病是一个很广泛的领域,非常深奥,如果不加以重视,对病患所造成的伤害很可能从心理层面转至身体上!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
白天儿当然听得懂!
不过……她还是不相信南夜会脆弱的自残自伤,她认识的男人是霸道的,是强悍的,是无所畏惧的!
然而……医生专业的意见也必须要听!
只好慢慢来了!
转眼又过了几天……
五一将至……
天气渐渐变暖……
南夜的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傍晚……
白天儿买了几斤排骨和两条带鱼……刚一进家门,就见白常喜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天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啊?”
“我把南夜的铺盖都搬楼上去了!他现在正在卧室里呢……你上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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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心的各位同志们……
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我把这段南夜的纠结直接删了……
咳咳……二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