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陈瑜还想劝大白回去,好好跟新爪子磨合一下再出来。现在看来,这一跤对它的打击有点大,它有点承受不来啊?
“大白,你不要伤心,你也是第一次走路,难免会有失误。听我娘还说,我小时候学走路的时候可没少栽跟头,学了好久才走稳当。”陈瑜走过去,用力的把大白的脑袋板出来,这才发现它是在呼哧呼哧的生气,而不是偷偷捂着脸哭泣。
也是,掉金豆豆可不是大白的作风,它大概是恼羞成怒了。为了让大白尽快从打击中走出来,陈瑜再一次爬到大白背上,鼓励它说:“咱们再来一次,你不是想要送我们回去吗?难道这样就放弃了,摔一次就不敢了?”
不敢?听到这两个字,大白突然振奋了起来,冲着雪松叫了一声,摆着尾巴示意他上来。不就是走路吗?它就不信自己走不好了。
这一回陈瑜和雪松都小心了很多,在大白脚步不稳的时候努力调整身体,寻求平衡,终于顺顺利利的到了庄后。
陈瑜从大白身上下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腰,酸疼酸疼的。这坐“车”比自己走路还累人。
大白却十分高兴,觉得自己一路的表现很好。它用脑袋撞了一下陈瑜,然后从脖子上扯下一片小点的鳞片,用尾巴尖指着一个方向,示意她看。
“这是给家宝的吧?”陈瑜一点也不意外,家宝现在被家里看得更紧了,好久没见到大白了。但是她可不相信大白会忘了家宝,鳞片这种信物,肯定少不了家宝的。
而且她严重怀疑,家宝的这个鳞片,作用跟她和雪松的肯定不一样。
信物送出去了,人也安全送达,大白掉转身体就回去了。大约是过于兴奋,跑到一个拐角的地方,一时没把握好平衡,一头栽到地头的沟里了。
陈瑜捂着嘴忍住笑,在大白回头之前拉着雪松,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朝自己家走去。
大白看到那两个人的背影,放心的吐了一口水,迅速爬出来,逃一样离开了。
回去之后,陈卫国和王金兰都没有睡,看到陈瑜回来赶紧问她:“不是说不是什么坏事吗?怎么现在才回来,天都快亮了。”
“娘,您听我说……”这回确实不是坏事,陈瑜也没想着瞒他们。她坐在王金兰旁边,把大白渡劫的过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听到大白渡劫的凶险过程,王金兰的表情变了几回,仿佛身临其境,跟着陈瑜的讲述一惊一乍的。
她听到大白蜕变成蛟龙之后,正要高兴,就又听说狼群来袭,顿时就担心了起来:“你们还遇到狼了?没事吧?”
“没事,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娘,您不知道您女婿有多厉害,他一念经,百兽俯首!”陈瑜把雪松夸了一番后,又开始说大白出现时的威风,还有摔跤时的反差表现,逗得王金兰很快就笑了起来。
陈卫国的眼睛也眯着,高兴的说:“蛟龙也是龙啊,这个过礼的日子挑得好。二月二龙抬头,蛇化蛟。好,好兆头!你们俩以后肯定顺顺当当的。”
也许真的是大白带来的好运气,这场大雨缓解了庄稼的干渴之后,后面到三月初一直都是艳阳高照。
真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陈瑜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慢慢的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她没事就腻在王金兰身边,神情焦躁,突然想悔婚了。
“你这个样子是给谁看呢?你跟我那哥哥的事,又不是谁逼你的,怎么弄得跟被霸王抢亲一样?”被王金兰叫过来陪陈瑜的素云,看到她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理解。
陈瑜托着腮坐在桌边,忧郁的说:“等你嫁人了你就知道了。这一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你是不是傻?你又不是嫁到什么千里之外,就几步路的功夫,抬抬脚就到了。大师要是对你不好,你抬脚就能回自己家,让陈叔陈婶好好教训他。”素云觉得陈瑜有点傻了,这话都说得出来。
对,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回就在爹娘跟前,万一小和尚变了心,她就好好教训他一顿,然后把他一脚踹开,守着爹娘过。
踹开之前,最好再生个娃娃,小和尚的脸和资质都是顶级的,不能浪费。有爹娘有孩子,自己也有生存的能力,那男人就可有可无了。
嗯,就这么办。陈瑜放下手抓着素云的胳膊说:“谢谢你,素云姐姐,我想通了。”
素云一脸莫名其妙,这么容易就想通了,她怎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呢。
知青大院里,何秀清高兴的拿给雪松一身红色的衣服,让他试试合不合身。她身体虽然不好,缝缝补补却也不差,这件喜服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做的。
看着雪松穿上新衣服焕然一新的样子,就连平常冷淡的脸上都带了一丝喜色,何秀清心里也美滋滋的。终于要娶儿媳妇了,很快,她就有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抱了。
雪松怔怔的朝窗外望去,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里满满的期待。
第54章
三月初五晚上,陈瑜泡在大木盆里好好的洗了个澡, 感觉从头到脚全部洗得干干净净了, 才包着头发出来。
她拿着一把小巧的桃木梳坐在床头, 一下一下梳理着半干的头发。明天就要嫁人了呢, 一想到嫁的是雪松,她的心里就忽然平静了下来。
“还没睡吧?”王金兰推开门进来, 面色有些古怪。她进来后反手把门关严实, 坐到陈瑜身边, 犹豫了半天, 还没说出下一句话。
陈瑜一猜就知道她娘是要做什么了, 婚前教育嘛。不过她也没有揭穿,而是继续梳理着头发, 等王金兰开口。
王金兰被陈瑜清亮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终于支支吾吾的说:“明天晚上洞房的时候, 你……”她也是第一次嫁闺女,这种事情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瑜看她娘为难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我知道的, 您不用说了。您忘了我是干啥的了?这些书里都有。”
这两年她可是看了不少医书,就算原本一无所知, 如今也该什么都懂了。
王金兰长出了一口气,轻松的说:“你知道就行, 别害怕,嫁了人都有这么一遭。要是疼, 你就忍忍,什么事都交给雪松就行……”
陈瑜在一旁听着不停的点头,表明自己记到心里了。这一晚,王金兰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陈瑜的头发都晾干了,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她才依依不舍的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娘您也早点睡,不要难过。我以后就在大院那边住,什么时候想见见不着?”陈瑜怕她娘心里难受睡不着,就安慰了她一句。
就算嫁到隔壁家,这当娘也没有不担心的。说着是离得近,但是以后也不能跟做闺女的时候那么任性,没事动不动就回娘家了。
这一晚,陈瑜睡得格外踏实,总感觉好像刚合上眼不久,王金兰就来叫她了。她坐起来朝窗户外面看去,天色只是微微发亮,家里却已经热闹了起来。
陈卫国把屋里屋外又收拾了一遍,地扫得干干净净,桌子抹了一遍又一遍。王金兰和陈佩已经在做饭了,起得最晚的就是她这个新娘子了。
陈瑜本来想洗个手帮忙去做饭,王金兰却不让她插手:“今儿个就要出门子了,哪里用的着你干活。一会儿家里就该来人了,你洗把脸吃点东西,换上衣服收拾整齐。”
好吧,新娘子最大。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了,在娘家的最后一段时间,还是别忙活了。
刚吃了饭,家里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本家的亲戚,七嘴八舌的跟陈瑜交代了不少东西,结婚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啦,怎么应对婆婆啦,还有怎么收服男人,甚至还有人教她什么样的姿势更容易怀孕。
听得陈瑜囧囧的,她这是准备嫁人,还没嫁过去呢,这七大姑八大姨的就操心上她生孩子的事了,真是有点承受不来。
最后还是红兵娘要过来给陈瑜化妆,才把屋里的一群人都赶了出去。陈瑜看着红兵娘拿的东西,也差点要跟着跑出去。
几根棉线,一截烧黑的细木棍,一碟子疑似面粉的东西,还有一片巴掌大的红纸,是剪喜字裁对联的边角料。
这就是他们这里农村姑娘化新娘妆用的化妆品了。陈瑜表示,她宁愿不化,清清爽爽的也比化成那个鬼样子强。
她见过有人出嫁这样化妆的,本来农家姑娘大多皮肤都比较黑,再用上不服帖的面粉,真是可以用“驴粪蛋上下了霜”来形容了。
陈瑜拒绝了红兵娘的好心,只让她用棉线给自己开了脸,修了杂眉,剩下的就自己来了。
她就拿着雪松给她新买的雪花膏,仔仔细细的把手脸抹了一遍,然后拿出一个原来装蛤俐油的贝壳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团红色的脂膏。
如今学了医,她也知道红纸是有毒的东西,所以就不想把这种东西用到嘴上。三月里后山的杜鹃已经开了不少,她前两天自己去摘了一篮子,回来自己做了两盒胭脂,还剩下一把找了个酒瓶子插起来放在窗台,看着也热热闹闹的。
陈瑜挑了一点胭脂在唇上点了几下,轻轻一抿,唇色立即鲜艳了起来。照了照镜子,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她想了想,又在两颊打了一点胭脂,轻轻揉开,脸颊立时粉嫩嫩的,气色好了很多。
红兵娘原本还不服气,结果看到陈瑜弄完后眼睛都快直了,稀罕的说:“我看你平时也不爱这些花啊粉的,还以为你不会打扮。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难怪看不上婶子的手艺。”
“那还是咱们小瑜长得齐整,不然就算换个人,也画不出花儿来。”趴在门口围观新娘子化妆的一个媳妇羡慕的说道。王金兰家这个闺女,生得是格外出挑,真是让人眼气死了。
红兵娘赞同的点点头:“整个太平村也挑不出几个比咱们家小瑜长得齐整的了,我看也就亲家那个闺女跟她有得一拼。”
“新姑爷长得也排场啊,这长得好都凑到一堆儿去了,就剩下咱们这些歪瓜只能去配劣枣了。”一个年轻的婶子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红兵匆匆忙忙打外边回来,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娘,小瑜,准备一下,迎亲的马上就来了!”
他今天一大早就去知青大院蹲着了,一看到雪松那边开始准备,就回来跟他们通气了。两家离得近,这说到就到了。
“快看看,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没有?”王金兰拿着一张红盖头进来,拉着陈瑜又看了一遍。
上身是红色的夹衣,下身一条黑裤子,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丁字搭扣的皮鞋。再往上看,头发盘得齐齐整整,脸上红扑扑的,又精神又喜气。
王金兰正要把盖头给陈瑜盖上,就看到她从窗口插的那瓶杜鹃花上掐了一朵,顺手插在了耳后。
“这个花好,红红火火,一开一大片。”王金兰满意的打量了一下闺女,就把盖头给她盖上了。只盼着这小两口以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然后开枝散叶,生上一堆孩子。
陈瑜却没想这么多,她只是觉得头上太寡淡了,插朵花儿看着更好看一点罢了,哪里知道她娘又想到生孩子上去了。
盖着盖头陈瑜什么就看不到了,任由红兵把她背出了门,然后放在雪松的自行车上。身后的陈卫国和王金兰眼里含着泪,脸上却笑得好像春花一样灿烂。
这个时候自行车还稀罕得很,一个村里也没几辆,所以雪松骑着扎着一朵大红花的自行车来迎亲,在旁人看来是风光又排场。
雪松跟陈瑜的打扮差不多,上身是红色的褂子,下面是黑裤子黑皮鞋。这一身时兴的打扮,让他一向清淡的眉眼都染上了一层喜色,看得大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的。
这新郎官,真是俊俏呐。
雪松骑着自行车围着整个太平村绕了一圈,才从村口回了知青大院。在生产队长陈保国的见证下,两个人对着□□的画像宣了誓,拜了天地,陈瑜就被送进了新房。
雪松的宅基地还没申请下来,他们的新房安排在知青大院里。床是新打的,墙上贴着红色的喜字和花花绿绿的画报,窗户也换了新的麻纸,看起来很有新婚的气息。
吃了子孙饺子,雪松就出去招呼客人了,陈瑜一个人坐在床上,时不时回屋里的嫂子婶子们几句话,偶尔抓把瓜子糖果分给看热闹的小孩子。
不一会儿,素云端着一碗红枣桂圆莲子汤过来了,笑嘻嘻的说:“嫂子喝碗汤,早生贵子。”
子孙饺子统共没有几个,怕陈瑜饿着,何秀清就打发素云过来送吃食了。除了红枣桂圆莲子汤,还有一碗鸡蛋面。
陈瑜看素云笑得不怀好意,就白了她一眼,小声说:“当你没有这一天呢?我可给你记下了。”不过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接过碗喝了干净。
反正新房门口看热闹的都是自己队里的人,她也不怯生,不用跟嫁到外地的新娘子一样,装模作样的坐在床上,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等素云把鸡蛋面端过来,陈瑜觉得她已经要吃不下去了。早上虽然没吃多少东西,但是刚才可是已经灌了个水饱。不过担心晚上会饿,她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大半碗。
因为新娘子是熟面孔,门口看新娘子的媳妇孩子稀罕了一会儿也散开了。虽然陈瑜确实生得好,今天也格外的美,但是毕竟平日都看惯了的,还不如去外面坐着,等着吃席去。
看热闹的人离开后,雪松从外面进来,低着头盯着陈瑜,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问陈瑜:“吃饱了?跟我出去敬酒吧。”
如今都讲究新式婚礼,没有过去那些忌讳,所以新人通常都要出去给大家敬酒,而不是让新娘子一个人在屋里带着。
雪松不喝酒,他和陈瑜的杯子里装的都是摆酒。村里人都给面子,倒也没挑他们的理。毕竟是医生,大家也不敢把他们得罪了。
院子里,大路边,东家借西家拼的桌子上,“梅花三、六六顺、十全美”的划拳声此起彼伏。喝到兴起,一群大老爷们勾肩搭背,激情昂扬的说着酒话,甚至还有话不投机就动起拳脚的。
女人那边的热闹也不逊色,抱着孩子拖着孙子来的女人眼疾手快的把看中的饭菜划拉到自己的碗里,一顿饭吃得跟打仗一样。
终于,最后一道“滚蛋汤”端上去,外面的客人就陆陆续续起身离开了。李医生一家交代了一番让陈瑜和雪松好好过日子的话之后,也踏上了归途。
“闹洞房咯——”吴烨带着村里的几个未婚小伙子一脸奸笑的走进来:“不是兄弟不给你们面子,这洞房越闹,以后的日子就越红火。”
“来来来,咱们先来点小儿科的,你们俩一起啃这个苹果,各咬一口啊。”吴烨拿了一个苹果,用棉线吊着,让他们两个去啃。
这么大个的苹果,对陈瑜和雪松来说太没有挑战性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低头,然后那只苹果就多了一大一小两个缺口。
因为白天不能出门而错过陈瑜婚礼的二妞天一黑就来了,不想再错过陈瑜的洞房。看到陈瑜轻松过关,拍着巴掌笑着喊:“姑姑赢了,好厉害!”
“目标太大,这回换个小点的。”都忘了这两个人不是一般人了,吴烨不甘心的转身出去,回来手里就多了一个干瘪的红枣。
他把红枣吊起来,挑衅的看着陈瑜和雪松,欢快的说:“来吧,一个人一口,不能碰到对方哦——”
陈瑜心里的小本本已经给吴烨记了好几笔了,看着雪松含笑的眼睛,她还是低下头轻轻咬了过去。
一个枣子,就算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陈瑜感受着雪松清晰可闻的呼吸,顿时有些心慌意乱,昏头昏脑的就冲着枣子去了。
雪松竟然也忘了闪躲,任陈瑜直直的冲撞上来,在她要撞上自己的上一秒,才稍稍侧了下头,避免了一场事故。然而,只有唇角的那一丝突如其来的温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吴烨还以为真的躲过去了,叫嚣着让他们再来一次。二妞不满的看了吴烨一眼,然后飘到陈瑜旁边,着急的说:“姑姑,我捏住枣子,你和姑父赶紧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