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瑄低头浅笑,说:“他年纪小,太深重的福泽怕是承受不起。不如搭几个棚子给百姓施粥。上苍必会感念殿下的善行,惠及咱们孩儿的。”
赵臻笑说好,“还有,我再叫人准备金珠包子,遍赠朝臣。”
金珠包子,外表看来与寻常包子无异,里面装着的却是金珠。
仪瑄愕然,忙阻止他:“这也太奢侈了。朝中官员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一个包子里便有好几颗金珠,这样一算,起码得上万两。”
“我不怕费这个钱。”
仪瑄失笑,“我知道你不在意。可那些官员难免要诟病你的行事作风,也要说我狐媚子嚣张。你若真想这么干,就等孩儿出生再说罢。”
赵臻见仪瑄确实不愿,就没有再坚持,同意了仪瑄的说法。
*
次日一早,赵臻把胡知贤叫来,让他看看仪瑄的脉象。
“什么?王妃有喜了?怎么可能!”胡知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赵臻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胡知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小人说错话了,王爷见谅。小人就是奇怪,王妃体寒虚弱,实在不是宜受孕的体质。莫不是那民间大夫诊错了?”
赵臻的脸一冷。
若真是诊错,叫他白高兴一场,那大夫的医馆也不用开了。
“你瞧瞧。”赵臻手一指床边。
仪瑄跟胡知贤也算熟识了,就没有将帘子放下来,只是在手腕上搭了块帕子。胡知贤笑眯眯朝仪瑄请了安,跪下诊脉。须臾,蓦地睁大双眼。
怀上了!真的怀上了!
赵臻在一旁焦灼的等待他发话。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这确实是喜脉!”
赵臻眉头一松,心头大石落下,无不得意的笑起来。
仪瑄亦如释重负。
“这胎已有一月多,敢问王妃,一个月前可用了些什么跟平常不一样的东西?”胡知贤一本正经问道。
不可能是偶然。他方才诊脉发现,王妃的体寒症状轻缓了不少,这远非他之前所开药方所能达到的效果,那定有什么东西起了作用。
本着医者的好学精神,他一定要问清楚。
仪瑄思索片刻,摇摇头,“一个月前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了,还是问双儿吧。”便将目光投向双儿。
胡知贤急切道:“双儿姑娘,请你好好想想。”
“一个月前……王妃还住在温府,可能心情更好?”双儿迟疑道。
赵臻咳嗽。
仪瑄引袖掩笑,清眸流转看了男人一眼,安抚他说:“无论再哪,只要殿下在我身边,我心情都是一样好的。”
胡知贤:……
赵臻颔首微笑。
双儿窘然垂首,又说了几样,胡知贤皆不以为然。双儿实在没辙了,拿眼睛满屋子乱看,忽然眼前一亮道:“对了,主子新配了一种帐中香,刚好就是一个多月前。每晚都会伴此香入睡。”
女子的帐中香是隐秘的闺房之趣,不适宜展露给外人看的。双儿此言一出,屋里三人面色青青白白,很是齐整。
胡知贤心里如有蚂蚁在挠,十分想把那帐中香要过来研究一下,可碍于王爷的面子,他哪敢这么做?
王爷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胡知贤讪讪道:“好、好,我晓得了。我去给王妃开安胎药,告辞。”
“等等。”仪瑄叫住他。
胡知贤有些诧异的转过身。
仪瑄双颊微红,淡笑道:“我把香方写给你,看是不是这香对我的身子有裨益。若真有,日后你碰上像我这般的妇人,也可帮帮她。”
赵臻心里虽不是滋味儿,但胡知贤是医者,又跟随他多年,是个知根知底的可靠人。于是没有开口阻止。
仪瑄下床,亲自执笔书写,再由双儿把香方递给胡知贤。胡知贤赶紧叠好塞进袖子里,跪在地上,叩谢王妃菩萨心肠。
晚间,赵臻拥仪瑄在怀中,闻者那袅袅幽香,不禁道:“胡知贤此时不会也在闻这香吧?”
想到那小子能得到跟自己一样的待遇,他就来气。
仪瑄白皙纤细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男人衣襟上的花朵暗纹,闻言埋首于他衣襟间笑,“胡知贤专注于医,心思澄明,殿下何必介怀?”
赵臻搂紧她,似笑非笑,“他心思澄不澄明,你又如何得知?”
仪瑄脸红,哼了一声背过身子去,说:“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尽拿人家打趣。”
“我哪敢呀?”赵臻顺势去吻女孩儿的后颈,手也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言语带笑,“娘子,理理我。”
仪瑄被他吻的痒酥酥的,咯咯笑着要躲,推他道:“不成。你要是忍不住就去抬个妾来,不许招惹我。”
赵臻脸一拉,“你认真的呢?”
仪瑄见他像是要生气了,忙勾勾他的手,钻进他怀里乖巧道:“当然是开玩笑,殿下听不出来吗?我虽是这么说,你若真敢抬个妾来,我就……就不理你了!”
赵臻表情和软下来,看女孩儿撅着嘴,奶凶奶凶的,威胁人的话在她口中却是毫无威慑力,反而有种小猫发威的可爱。
他失笑,大掌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说:“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你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若对你不好,佛祖都会惩罚我。”
他相信,他与仪瑄能有今日的缘分,绝对是受了佛祖庇佑。
仪瑄“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明日去庙里为孩子祈福。”
“我陪你一起去。”赵臻道。
他可不放心他的小娇妻一人出门。
仪瑄说:“不用啦,你有你的事要忙。城里城外一走就是半天,你叫傅繇护送我就行。”
赵臻不允,还是坚持要陪她。仪瑄犟他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一夜好睡。
仪瑄发现怀了孩子之后,自己就很贪睡,总是懒洋洋的不想从被窝里爬起来。现在还只是深秋,若入了冬,天寒地冻的,起床就更难了。
赵臻洗漱完,发现仪瑄已经醒了,但是抱着被子不肯撒手,眼光迷离看着他。赵臻低头在她唇上一啄,低语:“娘子不想起吗?”
仪瑄点点头。
“那我抱娘子起了。”
话音甫落,赵臻便掀开被褥,将仪瑄横抱在怀中,送她去炕上坐着。仪瑄一脸愣,等回过神来,又气又羞,圆圆的瞪着眼睛,“赵臻!”
已经许久没听见她喊他的名儿了。
赵臻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挑眉一笑,“再喊一次。”
“你以为我不敢吗?”仪瑄瞪他,“赵臻!”
“很好。”赵臻大笑,摸摸她的脑袋,“真听话。”
……
仪瑄绷不住笑倒在他怀里,轻轻的拿拳头捶他,说:“以后不许欺负我!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我欺负你,你也可以欺负回来啊。”赵臻搂紧她的腰。
仪瑄狐疑:“怎么……欺负回来?”
“你说呢?”赵臻语气暧昧,轻轻捉住她的小手,蛊惑般,将她的手往自己的下身带去。仪瑄惊觉,猛地将手缩了回来,羞的满面绯红如火烧一般,啐了一口就不说话了。
赵臻含笑如常,刮了下她的鼻子,问:“怎么给你机会,你还不愿意了?”
“你这人……无耻!”仪瑄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支吾半天只蹦出来一句“无耻”,顿觉自己又输了一茬。
太丢脸了。
她两手捂住脸不让他看。赵臻知道女孩儿羞了,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急不得,得慢慢教她,便赶紧把女孩儿圈到怀里哄。
“我错了娘子。你打我罢。”
“娘子别不理我。我给你买些野味儿回来。晚上咱们在院子里搭个架子,我亲自给你烤,好不好?”
仪瑄心动了,把手拿开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
赵臻暗暗感慨,自家小媳妇儿还真是挺好哄的。
“一言为定!”仪瑄喜滋滋的抱住男人,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赵臻让双儿等人进来为仪瑄洗漱。完了之后,仪瑄稍微描了个淡妆。这些脂粉不是市面上买来的,而是宫里尚服局研制,分为不同等次分予命妇。仪瑄身为王妃,自然是用最好的那一种。原料几乎都是天然的花朵和香料,做工繁琐,颜色也好看,不像寻常脂粉含有毒素。
梳妆完毕,两人一道出了王府,坐上马车往城外去。
仪瑄如今是有身子的人,禁不起颠簸,因此马儿行的很慢,只比牛车稍快些。王府的马车也比寻常马车要结实,不会晃荡。可仪瑄坐到半途,依旧有种恶心难受的感觉,面色就不太好看。
“是不是不舒服?”赵臻紧张道。
仪瑄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就是有点恶心。”
赵臻皱眉,忙命车夫停下。
他扶着仪瑄下车去透气。此时已经出了城,但离佛寺还有段距离。路上只偶尔有马车经过,再无人烟。唯见天高云淡,远处山峦重叠。
凉风吹的人舒爽。仪瑄下来走了一时,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恶心感也渐渐消失。赵臻一直紧张看她表情,那认真的模样,仪瑄都忍不住笑了。
这么比她还着急?
“我没事,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