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兰玉将醒,就听银环说,李鸣争和李老爷子出府去了。
他被折腾了半宿,四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如今醒来时,浑身都是酸的。兰玉被银环扶着坐在床头,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难怪昨晚那么折腾他,感情是今天知道他不用陪着他爹,可当真是他爹的“好孝子”。
自银环连连撞破他和李鸣争、李聿青的事情之后,兰玉就不再避着她,所幸这姑娘年纪小,心地倒是良善纯粹,在兰玉的指点之下,也变得更加沉稳,不再一惊一乍。
兰玉抽了口气,低低地应了声,他下床穿衣时,脚腕上挂着的银镯子发出脆响,银环愣了下,说:“主子脚上怎么挂了个镯子?”
她皱了皱眉,“小孩儿才往手上带——”话说到一半又反应过来,再是迟钝也知道,这是谁给兰玉带的,登时脸都红了,没来由的害臊,小声说:“主子,要摘下来吗?”
兰玉伸了伸脚晃了晃那银脚镯,扯了扯嘴角,说:“戴着吧。”
李老爷子和李鸣争出去了一天,回来时已经是天黑了,兰玉过去时,李老爷子正支着身子,靠在雕花的罗汉床上抽大烟。
他眯着眼睛,白色烟雾缭绕,空气里弥漫着大烟的甜腻香气,很有几分醉生梦死的意味。
兰玉脱了鞋子爬上罗汉床,伸手轻轻捏着李老爷子瘫痪的双腿,大夫曾叮嘱过要让通推拿的下人替他揉捏腿上肌肉,免得筋肉萎缩。兰玉跟着大夫学过几手,有他在,李老爷子总是让他来按的。
李老爷子徐徐吐出一口白烟,说:“来了。”
兰玉抬起眼睛笑了笑,应了声,说:“今儿出什么大事了,还劳得您亲自去一趟?”
李老爷子笑笑,伸手摸了摸兰玉的脸颊,抽了大烟,声音分外惫懒,说:“人活着,总有这样那样的俗事,毕竟——”
“老大翅膀再硬,我还活着,李家有些事,还得我拿主意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玉乖驯地笑道:“咱们家的几位少爷都是您的孩子,都是人中龙凤,可都还年轻,自然离不开您的耳提面命。”
李老爷子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拉着兰玉,说:“来。”
他将兰玉拉入怀中,兰玉脚腕上的铃铛也晃了晃,李老爷子道:“什么声音?”
兰玉曲起腿,他洗了澡过来的,穿的是长衫,底下光着,露出一双白皙的长腿。李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他脚脖子上挂着的脚镯,兰玉皮肤白,穿了红绳的银镯子衬着纤瘦的脚腕,透着股子活色生香的肉欲。兰玉晃了晃白生生的脚,铃铛也随之摇了起来,他笑盈盈地问李老爷子,“好看吗?”
兰玉语气绵软讨巧,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得了稀罕的事物亦或是穿上新衣裳,期期艾艾地转着圈给心上人看。李老爷子听着,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些,说:“好看。”
说罢,伸手捉住了他的脚腕,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腕骨,道:“何时打的?”
兰玉脚趾蜷了蜷,说:“前些天着银匠打的,想着给您看,”他凑李老爷子耳边,说,“以前在花船上,也有人戴脚镯子,不过都是姑娘……”他声音越说越低,难为情,“我是男人,戴着会不会觉得奇怪?”
李老爷子拨了拨脚镯上的铃铛,说:“别人奇怪,你——”他瞧着兰玉那双腿,笑道:“不奇怪。”
兰玉道:“当真?”
李老爷子说:“不怪。”
兰玉便笑了。
李老爷子看他笑,心中也喜欢,说:“你可知这脚镯,戴在姑娘脚上就是床上的淫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玉眨了眨眼睛,李老爷子一手拿着烟枪,大烟已经烧尽了,却还是微微发烫,他握着烟枪抵在兰玉腰上,烫得他抽了口气,脚腕上的铃铛又是一响,道:“还有挂腰上的腰链,”烟枪徐徐往上,兰玉僵着一动也不敢动,李老爷子说:“栓脖子上的项圈——”他声音低,那双眼睛打量着兰玉,似乎在思索兰玉戴上会是何种模样。
兰玉咕哝道:“您这是作践我。”
李老爷子笑道:“如何作践你了?”
兰玉跪坐在自己腿上,直起身,扬了扬下巴,道:“只有狗才拴着脖子——您就是想让我,让我……”他说不下去了,别开脸,李老爷子伸手捏着他的耳朵,说:“你不愿意?”
兰玉耳朵渐渐发烫,狐狸眼潋滟,虚虚地瞪了李老爷子一眼,小声道:“您太坏了。”
李老爷子笑道:“逗逗你罢了。”他贴在兰玉耳边,说,“你可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小菩萨,怎么舍得让你去做狗。”
兰玉垂下眼,晃着自己脚腕上的铃铛,道:“那我能戴着它吗?”
李老爷子说:“你喜欢戴就戴着。”
兰玉瞧了他一眼,迟疑道:“只怕……老夫人不同意。”
李老爷子皱了皱眉,道:“你戴着便是,不过一个镯子,有什么可说的。”
他到底上了年纪,又在外应酬忙了一整日,大烟的劲儿过了,就有些困乏,兰玉见状,直接让人同他一起把李老爷子搀扶回了床上,伺候着他歇下了。
第二天,兰玉果真戴着脚镯在李家行走,他过处,脚腕挂着的小铃铛清脆作响。彼时李老夫人,李鸣争也在,她一听那声儿就沉了脸色,拍了桌子,斥责道:“你已经进了李家,不是在那花船上,少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肮脏玩意儿带出来丢人现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玉抿了抿嘴唇,垂下了眼睛。
李老爷子道:“行了,不就是一个脚镯,用得着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李老夫人沉声道:“那等下九流的物什,戴出来简直污人耳朵,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你从什么地方带出来的吗?”
李老爷子拧紧眉毛,李老夫人眼风凌厉,道:“下去摘了!”
李老爷子怒道:“我让兰玉戴的,你要是听不得就回去,别出来扫兴!”
李老夫人睁大眼睛,气道:“这个男人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好坏不分,如此护着他!”
李老爷子盯着李老夫人,二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至今数十载,李老爷子不喜她处处端着,以官宦世家自傲,李老夫人纵然对李老爷子的风流浪荡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多加置喙,只在内宅管理一事上愈见严厉。
转眼三十载。
李老爷子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她到底是发妻,只如今他瘫痪了,就越发见不得别人悖逆他的意思。李老爷子冷冷道:“兰玉是我的人,也是李家的一份子,他做什么,都是出自我的授意,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即便是二人争吵,李鸣争局外人一般,神情冷静,深沉的目光落在低着头的兰玉身上,没有开口,见李老夫人被气得浑身哆嗦,伸手扶住了她。
李老爷子命令道:“老大,把你娘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