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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0)

好笑吗,差点我就见阎王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想到水果刀就忍不住说着应西子捂着肚子笑起来:感觉你被当成西瓜切了。

照你这情况,骨头长好就可以了, 估计也要个把月

行, 知道了, 好的。

顾云风完全不想再谈他受伤的事情, 这工伤总让他觉得怪丢脸的。他也不可能住院太久, 估计下周就回家了吧。他调整了输液管药水的流速,换了个姿势坐在病床边。

现在瑞和医院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被调查了啊。她叹了口气:我爸也去配合调查了,你说他

给他找个好点的律师。

欸?应西子茫然无措地呆在原地, 沉默了好久拿出手机,就是你发消息跟我说的那件事?

对。他点头:现在可以确定, 乘月在瑞和医院住院期间,被植入了ai芯片代替他的大脑功能。

这类手术都是你父亲做的,好像是把芯片连到什么人工脑神经上, 只成功了许乘月这一例。他顿了顿,捋了下几根快要遮住眼睛好久没剪的头发,我不了解原理,但肯定跟应医生脱不了干系,那些没有成功的案例,究竟算医疗事故,还是谋杀呢?

如果他只是履行医生的职责你不如早点替他找好律师,争取一下。直截了当地说完后,顾云风凝视着她的双眼,看着眼中的情绪从茫然变成紧张,惊恐再到质疑。

她双手颤抖着,脸上每个微小的面部表情都被无限放大,颈部频繁的吞咽动作,缓慢睁大的双眼,微蹙的眉头。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扭头望向窗外阴暗的天空。

暴雨过后天还是阴的,密云依旧,有几只鸟低空飞过,张开翅膀看着一点都不自由。

从她拜托顾云风私下调查许乘月的意外事故时,她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事实上她也确实想象过这样的场景,想象着,也许有一天她的父亲会被铐上镣铐,也许有一天她心中的童年英雄变成万人唾弃的阶下囚,甚至逃之夭夭埋下阴暗秘密。

当这天来临,她会后悔最初的选择吗?后悔为这个只剩友谊全无爱情的男人声张正义吗?

她缓缓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雨后的空气终于没那么浑浊,好像洗刷掉所有污秽,漫过远处的高楼,江河,山峦和天际。

这些对你来说应该很残酷。他继续说着:可我还有个请求。

什么?

输液瓶终于见底,他没有叫护士来,而是自己拔掉针管,摁住胶带,穿着拖鞋走到应西子旁边。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审讯调查下,拜托你和你父亲,都不要说出乘月的事情。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的大脑来自一枚芯片,那太危险了。况且,警方定罪要有证据。

他恳求道:在我知道来龙去脉的第一个瞬间,想到的就是芯片是定罪的重要证据。

你什么意思

虽然现在整个事情只看到了一点点的山峰,哪些人牵涉其中,哪些人独善其身,他通通不敢确定。但他能清晰地预见未来发生什么,许乘月可能面临什么。

没有这个证据很多人能逃脱制裁。

顾云风压低声音说:可把芯片取出来做物证这怎么可能?

他重复地强调一遍:这根本不可能。

应西子诧异地看着他,双唇微张:你想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顾云风下意识地看了眼病房的门,目光仿佛穿透木色的门到达门外。他脸色难堪地点了下头,握紧的拳渐渐松开。

这一切好像和他的初衷背道而行,亲手把想伸张的正义压到脚底,埋进土壤,沉入水里。最后分解为无人知晓的尘埃。

然后他推开病房门,坐在长椅上打着游戏的许乘月抬起头,嘴角向上望着他的眼眸似乎有光。

自己这样做一定是值得的

他轻轻跺了下脚,阴暗的走廊亮起灯。

在走廊长椅上坐着的时候,许乘月一直在打一个游戏。这个游戏模拟了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每个关卡面临至少四五个不同的选择,一旦抉择错误,要么一事无成,要么家破人亡,最惨的,就是提前gameover。

很多人打低分留言,说游戏的设置有问题。无论怎么选择,最终还是会game\'over,好点的结局死亡时子孙绕膝,一般的结局也就是个晚年凄凉,有点钱敬老院度过。他们嚷嚷着加一个长生不老的结局,永无止境的生命,永不停歇的故事。人人都是过客,事事都能洞悉,这才是终极赢家,绝对胜者。

许乘月对这些倒是不强求,他会来来回回的提前结束游戏,就为了确定选项选一个最符合心意的结局。其实放在之前,他能很快就破解游戏的一切设定,所有主线支线,每个选项指向的结果。

但现在懒于这么做了,如果事事洞悉,游戏的乐趣还在哪呢?普普通通打一场游戏就好,该死死,该活活,上学就是上学,工作就工作,生病了去医院,忘记做饭就去餐厅。

他选择了一个小男孩的角色,幼年时就被认定是一个资质普通的孩子,但幸运的是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一路的生活也基本上顺风顺水没什么大的波折。

照理说这种无聊的生活应该很乏味才是,但他莫名觉得很有趣,不厌其烦地试着不同选择,高考选什么专业,毕业找什么工作,结婚的时候又选择谁做伴侣。

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普通的,风平浪静的,温暖又无趣。

就在他乐此不疲地尝试时,手机屏幕插进一串号码,游戏画面被切出。

陆永久违地打来一个电话。这个曾经他无比熟悉但最近却令人胆怯又畏惧的声音,温和儒雅地对他说:乘月,听说你准备离开刑侦队了?

他已经很久没去过实验室了。回学校一般也就是上课教书,文章一篇没写,欠了一大堆东西要交。他都怀疑自己后续的职称能不能保得住,还是有人虎视眈眈盯着在。

保不住也无所谓,他是真不在意这些,没有所谓的事业心,也没成家立业的烦恼。

对,他是真没这种烦恼。没有父母的念叨,也没经济上的压力。听学校的老师说,养小孩很花钱,可他不用养小孩,毕竟他和顾队之间也不会有孩子

假如顾云风想要个小孩呢?那不如去领养一个。他仔细地回忆了游戏里面生养小孩的部分,觉得也挺有趣,值得尝试。

但是万一他想要自己生一个怎么办?万一他父亲不能接受他和自己在一起怎么办?

许乘月一脸黑线地走在校园里,踩着一地的红色枫叶,轻轻拨下落在头发上的一片,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实验室的机房昼夜不停,设备有点老,但数量众多还是够用的。他推开门,陆永坐在一台电脑前,手撑额头打着瞌睡。他的头发又白了好多根,发际线还好,没秃得太厉害。穿着一件学校的文化衫,外面套着个风衣外套。他听到推门的声响吓了一跳,赶紧清醒过来,看见是许乘月才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离开的?

前几天提的申请,队里还没批下来。他把自己常用的位置收拾了一下,上面沾了一层很厚的灰,纸巾擦了两三遍都还是黑的。抽屉里的书被他翻出来,整齐地摆在书架上,他不怎么看,基本就是做个摆设。

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前几天经历了我承受不了的现场。他随便编了个故事说:我的领导受伤差点死掉了,从那天起我的心灵受到了创伤,无法担此重任。

所以申请都没批下来你就不去了?

他点点头:突然见不得尸体,血,还有骨头。一个人在我眼前被□□轰开了头盖骨,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到现在还会每晚出现在我的想象中。

他看着弓着腰坐在那的陆永,觉得陆教授好像变得苍老了许多。

他们认识多久了?从十年前到现在,整整十年。那时候陆永还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讲师,教他们的专业课,上课的时候喜欢放各种名人传记,有一次放了图灵的电影,搞得他尴尬了好久。

但在一年前,他却能站在这栋楼的楼顶,将自己的学生硬生生推下。

然后剥夺他的生命,操纵他的记忆,还企图控制他的灵魂。

假如没和林想容达成约定,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陆永,能躲就躲,没有必要绝对不碰面。

第87章

许乘月拿了本书在手里, 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篮球场上的学生们。他们都是一群大一大二的学生, 穿着短袖t恤一脸稚气, 在低沉的云层下打着球。

过了几分钟天下起雨来, 这几个男生在雨中玩了几分钟后, 还是冻得瑟瑟发抖离开了球场。最近的天气一直不太好,要么阴天要么下雨,忽冷忽热,极易感冒。

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合着机器的嗡鸣,还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让他恍惚又回到了第一次来到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场景。

那是七年前的秋天,十月下旬, 当时陆永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太好, 不时轻咳几声, 大概是感冒了。自己拿着几本书走到窗边, 对正在研读书籍的陆永问好, 希望能成为他的学生。

许乘月记得那是个晴天,日落时分的阳光打到陆永脸上,让他这位老师看起来特别的温文儒雅,目光柔和。自己清高傲气地站在他面前, 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年。

他转身把目光投回到室内,这里的布置和七年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设备换了好几次,学生走了好几拨。无知少年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人,曾经儒雅的老师也让人越来越陌生。

其实他现在也不敢确定这些记忆是不是真的, 既然他的大脑由ai芯片替代,那他的记忆自然也是人为设定的。记忆中没有关于陆永的□□,大多数都是这种温馨美好的场景。所以陆教授究竟是不是迫害自己坠楼的元凶他也没法确认。

按照林想容的话,自己的脑死亡是陆永亲历亲为,把曾经最信任的学生变成一个洗掉记忆的机器人。

而他好多次的梦境中,风越过山川,河流,自己站在实验室的楼顶,抱着台笔记本电脑,一步一步向后退。黑暗的阴影中陆永朝自己走来,脸上只剩冷漠和怜悯。

然后他握着匕首的双手不停颤抖,在身后的惊涛骇浪,身前的暗流涌动中,慌乱地选择了最糟糕的结果。

所以无论怎么看,陆永的嫌疑都很大,即便自己不是被人为推下去,那也一定是被人逼迫坠入楼底。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意外或自杀。

陆老师,其他学生呢?今天怎么没来实验室。他放下手里的书,看着空荡荡的实验室陆永说。

他们有个户外拓展活动,本来也叫了我,可惜最近感冒了,就没去。

什么时候去我家吃个饭?你师母挺惦记着你,然然也是。

您什么时候方便?

就这周五吧。

好。许乘月点头,然后看了眼墙上摇摆的钟,双腿交叠端正坐好,漫不经心地翻着书,抬头看着陆永头发上又多出的白色说:陆老师,最近有听说智因生物的事情吗?

涉嫌非法人体实验?陆永面不改色地问。

是,ceo都换掉了。前任ceo方邢,现在已经上了通缉令,应该快抓住了吧。说完他直勾勾盯着陆永的脸,总希望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但事实上陆永只是轻微皱了眉,没出一滴汗,神色没有任何惊慌。他拍了下袖子上的灰尘,拿几张纸巾擦着桌子,满脸遗憾地说如果不是这个事,自己还是很佩服方总的。

那人体试验的事,您怎么看啊。

人体试验?提到这个词,陆永的脸色明显变了,他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眼光游离。最后望着虚掩的门叹了口气。

就看有没有证据了。陆永笑了一下:估计是死不承认吧。

爆料出来的两名受害者,一个是女孩,家里人明显只想要钱无所谓真相。另一个去世的男孩韦易,原来和哥哥相依为命,现在哥哥先去世了,已经基本没有家属。许乘月说。

他们层层拨开的家属群体中只有为赔偿款疯狂的家人,还剩一些连有赔偿款这事都不知道的远房亲戚。

这两人的家属算是没指望了,唯一能指靠的只剩其他隐藏的受害者家属了,也许哪一天他们会重新站出来,站在所有人面前,控诉家人遭遇的痛苦。

想到这里,许乘月突然意识到,其实他就是隐藏的受害者啊。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家属,但本人还活着。只要活着,他们就永远能被控诉,永无宁日,提心吊胆。

后续智因生物会怎么发展?

我估计,换一批高管,继续之前的老路。陆永说。

说着他放出一个智因科技高管会的视频,视频中久违地出现了林想容,她穿一条黑色长裙,画了个淡雅的妆容,代表智因生物参加了集团总公司的会议。

视频里智因科技的万总作了一番沉痛的自我检讨后,发着誓说自己一定要清理队伍,不让任何人或者团队成为业界毒瘤。许乘月看着觉得有点可笑,但想想还是没有笑出来。

于是他朝林想容笑了笑,几秒后走到陆永身边,弯腰对他说:教授,你认识这个人吗?

顾云风一出院就受到了夹道欢迎。

回刑侦队的那天他小心的不得了,不出所料在享受夹道欢迎后就被赵局狠狠批了一通。那把下落不明的九二式一直没有踪迹,他们调了当天大楼附近以及方邢逃跑线路中的监控,最终发现方邢有下车一次,但具体做什么监控没拍到。

按照他的经验,有些人会中途把枪扔掉,目的是避免枪上装有窃听器一类的东西。方邢在逃离途中冒着危险也要下车去某个地方,极大可能就是处理枪支了。

他们走访了现场,再根据这几个线索逐步缩小摸排范围,确定了几条街,再搜索街道上的垃圾桶。只可惜最后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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