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抱着孩子刚走进府,一家人便围了来,扈青儿轻轻揭开盖在孩子脸的面纱,便忍不住惊叹起来,“啊!好俊俏的小家伙。”
旁边曹娇娇和宝娘更是急得直跳脚,“青姐,让我看看!”
“我也要看!”
曹蕴慢慢走到丈夫身边,低声笑问道:“她喜欢吗?”
李延庆点点头,“非常喜欢!”
这时,思思手的孩子忽然啼哭起来,曹蕴连忙走前,“两个小家伙别吵,孩子都哭了!”
无论怎么哄,孩子哭得越发响亮,思思也慌了手脚,“蕴娘,她怎么了?”
“让我来瞧瞧!”
曹蕴小心翼翼接过孩子,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标致的小娘!”
她见孩子在吮吸手指,便笑道:“孩子是饿了,我们去后宅,我来喂喂她!”
思思有点急了,“我得马找个乳娘才行。”
曹蕴想了想道:“次赵二家娘子不错,她刚生了孩子,奶水很足,我这让管家把她请来。”
两人一边说话,便抱着孩子快步向后宅走进。
李延庆刚要去自己书房,管家却快步走来,“官人,外面有人找!”
“是谁?”
“不认识,是个很胖的家伙,说是你的挚友!”
李延庆心念一转,便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除了郑胖子不会有别人,李延庆走出府门,只见郑荣泰站在台阶,穿得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北极熊。
郑荣泰见李延庆走出来,快活地大叫起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回来了!”
他冲前,张臂要拥抱李延庆,李延庆连忙止住他,“你小子的拥抱太恶心了,别碰我!”
“你又不是女人,你以为我愿抱?”郑荣泰悻悻道。
李延庆下打量他一下,“怎么几个月不见,又长胖了?”
“没有!没有!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长胖,是衣服穿得太多了,光皮袄穿了两件。”
“穿那么多做什么,你那么厚的脂肪,能被冻死?”李延庆打趣他道。
“随便你怎么说,我这人脸皮特厚,喝杯茶去。”
郑荣泰毫不在意李延庆的挖苦,拉着他马车,李延庆便吩咐管家一声,跟着郑荣泰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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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骷髅茶馆二楼,李延庆和郑荣泰相对而坐,一名美貌的茶妓正含笑给他们点茶。
李延庆喝了口茶,笑问道:“老郑,你现在在做什么?”
郑荣泰嘿嘿一笑,“做点小买卖!”
“小买卖?”李延庆摇摇头,“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小子挑着担子下乡当货郎了。”
旁边茶妓捂嘴轻笑一声,眼波流动,对李延庆道:“郑官人在做大生意,买卖宅子,他前两天告诉奴家,他卖了三栋宅子,一栋宅子赚三万贯。”
“老郑行啊!”
李延庆赞道:“看不出你居然还是大手笔!”
郑荣泰连忙摆手,“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让你笑话了,其实我是听从你的劝告,把京城的几处宅子脱手了,说实话,我还是脱手晚了,现在宅子真不好卖,如果是去年脱手,一处宅子至少能赚十万贯。”
“夏天好像听你说过,现在京城的房产不景气。”
“岂止是不景气,简直是有价无市了,根本无人问津,我卖三处宅子是三十年前买的,都是十亩大宅,地段极好,当时一栋宅子买价十万贯,如果是五年前,一处宅子至少可以卖二十五万贯,现在呢?庄宅牙人都要街讨饭了,如果不是我说服父亲低价脱手,这三座宅子真要砸在手了。”
“还是和金国有关系?”
郑荣泰点点头,“大家都是明白人,别看你率军攻占了燕京,但北伐三次大败,损失三十万人,大家都对大宋军队失望透顶了,辽军精锐被金军一战击溃,宋军又被辽国的老弱之军一战击溃,假如宋军遭遇金兵会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们郑家准备全部迁去杭州。”
“现在迁居的大户人家多吗?”李延庆不露声色问道。
“表面看起来不多,但实际很多人家都在苏杭一带买地买宅,现在杭州西湖边的地价春天时暴涨了五倍,你想想这背后的暗流。”
李延庆心里明白,别看现在京城依旧歌舞升平,可实际很多大户人家都已经未雨绸缪了,象曹家和高家都已在杭州和苏州买地造宅,河北沿边疆各州的民众更是大量南逃,从前有暮气沉沉的辽国为缓冲,大家都感觉不到战争会来临。
可现在面临虎视眈眈的金国,尤其燕山府的大门平州控制在金国手,一旦金国内部格局稳定下来,南侵是必然了,以河北平原的一马平川,开封府拿什么防御,黄河吗?夏天的黄河或许可以,但冬天呢?
事关身家性命,这么浅显的道理,李延庆不相信京城豪门会看不懂,京城房产市场低迷,杭州地价暴涨五倍,其实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郑荣泰一边喝茶,一边偷偷打量沉思李延庆,他今天找李延庆并不是想谈房产,那只是李延庆的一句问候引出的话题,他今天来找李延庆是另有重任。
郑荣泰向旁边茶妓使了个眼色,茶妓立刻会意,起身退了下去,把两名弹琵琶的乐妓也一起领下去。
李延庆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什么,顿时惊觉,锐利地目光向郑荣泰望去,“老郑,你今天找我,不是喝一杯茶那么简单吧!”
郑荣泰连忙摆手,“你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睛象刀子一样,我有点害怕。”
李延庆的目光又缓和下来,“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高太尉明天午想和你喝杯茶,看你有没有时间?”
‘高俅?’李延庆心念一转,“是高衙内找你牵线吧!”
郑荣泰点点头,“我和他是老交情了,用你的话说,是狐朋狗友,他昨天晚找到我,他父亲很想和你交个朋友。”
李延庆心迅速评估,按理高俅用不着这么麻烦,一份请柬送来,自己乖乖门拜访了,根本没有必要找郑荣泰来绕这个弯子,弄得好像后世的地下党接头一样。
高俅不肯直接联系必然是有所顾忌,他顾忌什么?梁师成!李延庆立刻想到了,一定是这个原因,看来高俅也准备暗搭梁师成这条路,所以才不敢那么明着和自己交往。
李延庆欣然笑道:“没问题,我明天午有空,地方你来安排。”
“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在矾楼,明天午我来接你。”
“那辛苦你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房地产生意,李延庆这才和郑荣泰分了手,雇一辆牛车返回自己府。
牛车内,李延庆开始更深一层思考和高俅会面之事,高俅为什么要结交自己,自己和高俅的关系该怎么定位?肯定不是刘延庆那种投效关系,也不是蔡京的同盟关系,自己还没有资格和高俅结盟,应该是合作关系,互相帮忙,互相利用。
当然,高俅想和自己合作,自己必须有合作的本钱才行,李延庆头脑里迅速转动,高俅显然不是看自己在京兆府的一亩三分地。
当然不是说京兆府不重要,但凡事有轻重缓急,高俅想笼络京兆府,完全以枢密使的身份去视察陕西路边军裁减进度,那时他在京兆府完全有的是机会,而现在他不惜冒着得罪梁师成的风险与自己秘密会见,肯定有所图谋,而且是很急的事情,那自己有什么资本让高俅如此着急地会面?
肯定不是为了梁师成,他若是有什么事求梁师成,找自己还不如找开封府王鼎,而且梁师成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心腹,这一点他和梁师成都心知肚明。
那又是为了谁?心念一转,李延庆的嘴角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知道高俅是想通过自己拉拢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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