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地府下雪,但是今天我看到了。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人的身上凉凉的,仿若要凉进人的心里。
我生在东北的大兴安岭,那里的冬天最美。如果今天死在这里,有这些白雪为伴,我倒也不会感觉孤独。想来也有些讽刺,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如果我真的可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也许此刻的我,正陪在灵儿的身边,与她一起晒着温暖的阳光。看着远处渐渐进入视线的酆都城,我放慢了脚步,同时大口的呼吸起来。
我知道此刻的孟婆定然受了不少的苦,我担心等下看到她我会难受的无法自拔。我伸手揉了揉胸口,接着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将旋风腿法施展出来。
很快的,我就来到了酆都城门前。在城门的两侧站着数百名戎装持械的鬼兵,他们看到我后,都将兵器对向了我。
在城头之上吊着一个身着白色囚服,披头散发的老人,她的身上伤痕累累,条条血痕交错的布满在她的衣服上,不是受过重刑决然不会有现在的伤势。
连对待这样善良的老人,他们都下得了手,这些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畜生行径。我抬头看了几眼,最后泪水不知觉的流了下来。
我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此人正是我的养母孟婆。我绝不能让再眼睁睁的看着孟婆受苦,否则我妄为人子。
我抽出七星龙渊剑,将旋风腿法施展出来,立刻飞身而起。城门前的守卫见此,都大声的向我挑衅着,可我对这些小角色实在没有半点兴趣。
我奋力一跃就靠近了孟婆,手中七星龙渊剑立刻斩向了吊着她的绳索。可就在七星龙渊剑眼看要斩在绳索之际,一道白光突然从城头之上射了出来。
这白光的速度极快,竟然快过了我的长剑。只听到“当”的一声响,白光撞击在七星龙渊剑上,强大的冲击力让我不得不退到地上。
我身体刚刚落地,那些守卫就一同向我冲来。我冷眼一扫,接着提剑冲上,几道剑光闪过,这些守卫已然全被我解决干净。
我抬眼向城头一看,只见万鬼灵和白斗篷天神双双现身了。
“雨龙,你果然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不过现在来看,你果然有情有义。”
我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接着举剑喝道:“孽障,还不速速放人?”
万鬼灵听此,想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的前仰后合的,实在讨人厌恶。
“雨龙,你是不是被刚才的一撞,把脑子给撞坏了?想让我们放人,那也得让阎王爷来。可是现在只有一个人前来,看来这孟婆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我本想冲上去跟他们拼了算了,可就在这时,被吊着的孟婆突然抬起了头。她温柔的看着我,一张苍白的脸上努力的露出笑容。
“孩子,你……你真的来了。娘……娘能看你最后一面,已经心满意足。可是……可是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你绝不能死在这里。娘知道……知道你是想陪我一起死,但是……但是如果你死了,又有谁能够为我报仇呢?孩子,能够为娘报仇的人只有你,天地之间除了你,恐怕无人能够胜我后面的天神。听娘的,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我们才能报仇雪恨!咳咳……”
说到这里,孟婆剧烈的咳嗽起来。我看着她,心如刀割。身为人子却不能相救,这种感受就好比撕心裂肺一般,让我痛不欲生。
“娘……娘……孩儿不孝,让你受此大难,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遭到牵连。娘,你为孩儿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就让我们母子死在一起吧!”
孟婆听此,拼命的摇着头,“不……不,你绝不能做傻事。你如果还想让娘安心的离开,就绝不要这样做。否则……否则我就算死了,也会死不瞑目的。孩儿,你走,你现在就走。娘求你了!”
孟婆话还没有说完,万鬼灵就哈哈笑道:“想走?简直就是妄想!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都得死在这里。”
话声刚落,万鬼灵突然抽出一柄黑色长刀向我冲了过来。就万鬼灵这点本事,我倒也是不惧。我担心的就是他身后的那位天神,现在万鬼灵冲了过来,我倒是很想将他灭杀在此,也算是为我和孟婆报仇了。
我手持七星龙渊剑全然没有畏惧之色,直接迎了上去。刀剑相撞,“叮叮当当”之声,立刻不绝于耳起来。我们两人战了几十回合,万鬼灵渐渐的落于下风。
我一掌猛的拍出,接着调动真气注入麒麟臂内,大喝一声道:“孽障,吃我一拳!”
一声刚落,我一拳奋力的击了出去。麒麟臂上龙吟声起,威力极强。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与万鬼灵的距离很近。
他想抽身躲闪,简直就是妄想。万鬼灵知我麒麟臂的厉害,所以赶忙横刀来挡。只听到“砰”的一声,麒麟臂一拳砸断了黑刀,同时也砸碎了万鬼灵的胸口。
后者被我一拳击中,身体立刻向后飞去,几个翻滚之后,重重的砸在了城墙上。
“轰”的一声,城墙被万鬼灵的身体撞出了一个大坑。现在的他,就算不死估计也半残了。我本想上去补刀,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斗篷天神,突然将那柄银色小剑祭了出来。
我看着银色小剑化为银光袭来,我赶忙向后连连退去。这银色小剑的厉害我当然知道,在它面前,连我的不灭金身都形同虚无,更何况现在什么防御技能都没有施展呢。
银色小剑渐渐的追上了我,我只能挥剑迎上。就听到“当”的一声,七星龙渊剑被银色小剑直接弹飞,而我手臂上的骨骼也因此而震得粉碎。
“啊……”我禁不住的呻吟一声,看着银色小剑再次袭来,我知道这一次绝对活不了了。不过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我从幽冥鬼母的手中得到过一柄同样的银色小剑,如果用它来抵挡是不是可以挡住这致命一击呢?想到这里,我瞬间伸手进入口袋里,直接将银色小剑摸了出来。
这小剑体积实在太小,就算我将真气注入其中,都根本无法操纵。
“扑哧”一声,银色小剑洞穿了我的右肩,也好在我身体侧了一下,不然被洞穿的就是我的心脏了。银色小剑洞穿了我的右肩之后,就要再来一击。
而就在这危急关头,孟婆突然猛的挣脱了束缚,然后紧紧的抓住了白斗篷天神的手臂。任由白斗篷天神如何厮打,可她就是强忍着痛楚不撒手。
“雨龙,你还等什么?快点走,快点走啊!”
“不……娘,我不能走啊,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此受苦。”
“我的儿子啊,娘求求你了,你难道希望娘白白的死去吗?你难道就真的不想为娘报仇吗?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娘,就离开这里。等你变得强大了,再回来替娘报仇!啊……”
话刚说到这里,我看见白斗篷天神一掌拍在了孟婆的头顶。孟婆遭到重创,忍不住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同时,她眼中的光芒慢慢消散,我知道她就要永远的离开我了。“娘……娘啊……呜呜……啊……”
我瘫坐在地,痛苦的嘶吼着,这一刻我的心好疼好疼。我修炼至今从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娘被人杀死,而我却无能为力。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天神,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终有一日,我要将你挫骨扬灰。我雨龙在此立誓,如不能为母报仇,誓不为人!啊……”说完,我召回七星龙渊剑,转身向着远处逃去。
我不能让养母孟婆白白的为我死,这个深仇大恨我一定要报。我记不清自己奔出了多远,也记不得自己奔到了何处。
总之,身体越发的无力,最后脑子一沉,直接昏死过去。
等我醒来之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冰冷的山洞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根本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可内心的伤痛却让我苦不堪言。每每想到孟婆最后的眼神,最后的话语,我整颗心都仿佛裂开了一般。
我真的对不起她,她养我成人,送我进入轮回。可是直到最后,她还要因我而死。如果她没有遇到我,如果我没有遇到她,就绝不会有这一切的事情。
可是……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晚了,我的养母孟婆,永远的离开了我。我坐在地上痛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记得自己的臂骨已经被震碎了,可是现在却安然无恙。到底是谁救了我,到底是谁带我来到这里呢?就在我疑惑不解之际,我突然感到背后一热,接着一道金光射在我的面前。
金光化为人形,竟变成了一个和尚。这个和尚虽然很想地藏王菩萨,但是我能看出他们的不同。因为眼前的和尚更加的矮小,而且这一身僧服明显大了,穿在他的身上更像是一个长衫。
“大师,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解的问道。
和尚向我微微一笑,接着开口说道:“我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变强吗?”
我一听他的声音,接着明白了一切。他……就是我的金刚之灵,这是他第一次完整的出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