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对于这个开场白很意外,但没人打扰,正常开会哪能一上来就步入正题,要说两句没用的话暖场,他说什么听什么就好了。
丁闯继续道:“大家应该都清楚,农村面临的问题很多,说起来都不足挂齿,比如谁家的鸡鸭鹅丢了、比如邻居盖房子占邻居的地了、再比如有个胆子大的爬了寡妇的墙头等等。”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亲每个月都会处理一到两起邻里之间矛盾,有些处理的很好,大家能握手言和,有些处理的不好,大家不服,反倒会骂他收了对方的什么东西,实不相瞒,我家的柴火堆被人点过、房子被人泼过粪水,还有人给院里的鸡鸭鹅狗下过药。”
“那时我很单纯,问过我父亲,不管不行吗?管好了得不到任何好处,管的不好还会遭报复。”
“可我的父亲说不行,屁股下面的位置是村民给的,你不能因为凉了就不坐,热了也不坐,他还说,村长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回家种地!”
众人听到这,表情变的严肃几分,感觉到他好像不是在说废话,好像意有所指,都变的更严肃,更认真听着。
丁闯在餐桌上走了一步,笑道:“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不理解,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要挨骂还要做事,回家种地怎么了?至少不会有人找麻烦。”
“现在我懂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在站的更高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要承受更多、更难听的骂声!”
丁闯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很多人都知道,前几天我又回了一趟老家,这次回去我惊奇的发现,邻里和睦了、说话彬彬有礼了、遇到有矛盾的地方找我父亲评理,无论我父亲怎么说,也不会挨骂了。”
“我很好奇的问他,为什么现在没人骂你了?这些年你都是被骂的。”
“我父亲喝了一口酒告诉我,这都是人有钱了啊,以前村民们年收入只有两千块,脑中想的穿衣吃饭,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因为守不住就要饿肚子。”
“而现在呢,村民们年收入两万块,看的不再是眼前,而是远方,以前丢了一只鸡会满村骂,而现在丢了十只鸡可能不会发现,以前盖房子占地会打的头皮血流,而现在占地会主动商量,大不了买下来。”
“他们看的东西不一样了,在乎的东西也不一样了,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他们也不会骂我。”
丁闯笑了笑:“其实我父亲是个大老粗,如果他有文化,刚刚所说的一切用一个词就能代替,叫:心理阈值!”
“简单解释,就是一个人心理能承受的上限和下限!”
“通过村里的变化,我得出一个结论,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不假,一个人所处的地理环境、生活环境、经济环境,都会影响人的心理阈值,越是穷阈值越低,能承受的东西越少,越是富裕的地方,心理阈值越高,能承受的东西越多!”
“简而言之,人的眼界开阔了,就不会在乎眼前的一地鸡毛,而是要诗和远方。”
当这番话说完,在场众人终于听出味道,他……好像是在骂人!
那自己来这里,是在乎眼前的一地鸡毛,没看诗和远方!
有些人脸上火辣辣的、有些人则感觉不平,我只在乎自己拥有的,不行嘛?
当然,不会有人站出来,枪打出头鸟,傻子才跳出来反对。
丁闯见没有说话,继续道:“我还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村民们的心理阈值没有提高,他们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下生长,会变成什么样?”
“我很大胆的做了推断,其一,被环境同化,也变成眼中只有蝇营狗苟的村民。”
“其二,在这些人中,或许会有一位、两位、甚至几位受不了如此环境的人,企图妄想改变环境,然后被唾沫淹死,或者他们跳出村子,不再回来。”
“因为一处环境的产生,必定是多数人的心里意志,少数人很难改变。”
“基于如此推测,再向下延伸一辈,再向下延伸一辈,这种环境仍然不会改变。”
丁闯话锋一转:“但是,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若是不能让自己改变,那就必定会被社会淘汰,一代人的倔强、两代人的悲哀、三代人的谢幕。”
“各位朋友们,你们也可以想想,一代人中有几位晚辈离开,两代人中有几位晚辈离开,三代人中还有几位晚辈离开,长此以往,村子里还剩什么?”
“最后蝇营狗苟的人住进土馒头,而给人住的房子,变成残垣断壁啊!”
话音落下。
众人脸色都变的沉重,今天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丁闯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无外乎商业大环境的问题。
在暗示近些年来人员外流越来越严重,商业越来越凋零。
脸红的人更多,但一部分人看向姜云飞几人,其实说起来,与蝇营狗苟的南山会脱不了干系,若非他们到处利用资金优势垄断,肆意打压同行,也不至于这样。
姜云飞等人被看的脸色铁青,心中有种不好预感,丁闯是不是要开始站队了,难道要打压自己?
心里都开始七上八下。
这时。
丁闯声音提高几度,也不再拐外抹角,掷地有声道:“我要改变这种环境!”
“如今,我创立省商会、南山会也选我做会长,那么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改变这种环境!”
“在此,我说三点。”
“首先,南山会、省商会全员进行审核,全员制定一年目标,三年计划,交由协会统一审核,不允许再有目光短视、蝇营狗苟者出现!”
“其次,商业环境现在是我们自己,多年后就是我们子孙后代,谁敢做竭泽而渔、拔苗助长的事,立刻开除出协会,终生不再录用!”
“最后,我要说我们的目标不再是本省、北方,而是全国、全世界,谁敢把这片土地变成残垣断壁,我亲自把他送进土房子!”
哗啦啦。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之前说的都能听明白,可连在一起就听的云里雾绕,他到底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在批评南山会,要站队省商会。
但仔细想想,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的意思是要对外发展?内部的事情不提了。
丁闯抬手向下压了压,声音再度提高,面向所有人,铿锵有力道:“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
“我们一代人生存与世,与生俱来就带有时代赋予我们的历史任务!”
“你们可以回想一下,几十年前我们的父辈在这片土地上创造了多大的奇迹?现如今呢?颓势已成,芳华不在,如果我们不能站出来改变,未来会变成怎么样?我们死后又有何颜面见祖宗?”
“各位朋友,现如今,最危险的时候到了,我们不能再执着于眼前的一地鸡毛,而是要为子孙后代开拓诗和远方!”
“时代赋予我们的任务,即使咬着牙也要负重前行!”
话音落下。
唰!
所有人脸色顿时一变,刚刚的三点忽然不想了,被说的热血沸腾,豪情油然而生,隐隐间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要做出一些改变。
丁闯深吸一口气,走到餐桌正中间,声若惊雷道:“古人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而我们可以说,商人何止看眼前,蒙荫后代两百年!”
“各位朋友,把目光放在眼前、放在本省,放在现在坐在你身边左右的人身上,谁能保证能蒙阴后代两百年?不能,因为短了,目光短了!”
“我们要放长再放长,看到远处,大家就会发现,原来身边的人可以一起牵手走向远方,原来两百年真的不久!”
丁闯深吸一口气,气势如虹道:“最后,我再说最后一句,也是你们最关心的话题!”
“如何处理南山会和省商会之间的关系?很简单,我给的定义是互补!”
“我要用南山会的组织程度、管理理念、意志表达,去架构省商会!”
“要用省商会的产业类型、协调能力、经营链条来充实南山会!”
“简而言之,尽全部努力,推动全省企业大升级、大改造!”
轰!
所有人宛若被当头一棒,目瞪口呆,呆呆的看着前方站在餐桌上的身影。
傻了,彻底傻了!
他在说什么。
这个想法太过离奇,简直是天方夜谭,按照他的意思,岂不是所有人都被动的融为一体了,整体对外出击?
如果真的能做到这样,会是什么样的力量,什么样的场面?
可看到丁闯的样子,他是那么的激情澎湃、那么的慷慨激昂,给人一种莫名的自信。
下一秒。
不知是谁先鼓掌。
啪啪啪。
紧接着有人跟随鼓掌。
哗啦啦!
整个餐厅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惊天动地。
鼓着鼓着,所有人同时站起身掌声不停。
事实上,他们知道丁闯在吹牛叉,只是,觉得这个牛叉吹的好,吹的人心里美滋滋,太舒服了,想想都觉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