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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一时情急之下,拼命想呼救,不想嘴一张,猛地醒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看着陌生的床幔。意识慢慢回笼,才知是在庄子上。长长吁出一口气,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侧过头,看着睡在旁边的人,心下疑惑。

表姐还真是让人费解,怎么睡觉还蒙着面纱,就不怕呼吸困难吗还有…表姐为什么要蒙面纱面纱下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难道是美得太过祸水,表姐才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鬼使神差般,她伸出手,想去揭开那层纱,看清纱下的真容。不想才一碰到面纱,面纱主人那原本闭着的眼睛便睁开了。

清冷冷的凤眼,暗沉的眸光,似梦中的狼一般,紧紧地盯着她。

她不由心惊肉跳,全身发僵。

第34章 胆颤

内室是熄了灯的, 窗外透进来的幽光仅能模糊辩影。然而那徒然睁开的凤眼太过清亮,恰似夜空中突然出现的星子。

璀璨耀眼, 却又光华冷清。

想偷窥被人抓个正着,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脑子飞快转着,自然地缩回手指,“我见表姐睡得不踏实, 想着或是面纱隔阻, 吐息有些不畅之故。也没有多想,只想让表姐睡得轻松些…”

“哦是吗”

薛瑜的声音暗沉, 就那么看着她。

她因是侧着身子的, 离得十分的近。近到松散的衣襟内,那抹翠绿鲜艳的颜色一览无余。且还有大片凝脂的肌肤,泛着莹白的润光。

这样幽光朦胧的室内,她以为对方必是和自己一样, 看什么都不真切的。因为对方同是女子, 所以也不会去在意。

却不知薛瑜的夜视极好,连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得明白。

她还在绞尽脑汁, 想着如何让表姐不起疑心,“正是的,我不是有意冒犯表姐, 也绝没有窥探表姐真容的想法。”

薛瑜的凤眼半垂着,“那是我误会表妹了”

“不怪表姐会如此想,锦素此时也觉自己行事不妥,然而一想到表姐待我不薄, 我万不能看着表姐受苦……”

李锦素有些心虚,说实话,这个理由真是不能让人信服。到底是自己有窥人隐私的意图,再是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可若是承认……以表姐的脾气,定是会生气的。

薛瑜勾了一下唇,眼神幽深。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脸的心虚及讨好,突然起了玩兴。

突然身形一动,慢慢坐了起来。身量比李锦素高出一截,气势上更是碾压着她。

“表妹是不是想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

被人戳穿了,李锦素紧张到差点结巴。如果现在有个地缝,她恨不得立马钻进去。无奈表姐的眼神盯着她,坚定要一个回答。

她艰难地咽着口水,觉得有些窒息。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差点喘不上气。不是因为对方这个问题,而是两人现在的姿势,让她莫名觉得压迫。

眼前的表姐,侧身坐着,眉锋如刀,强势又霸道。她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表姐根本就不应该是一个女人。这么一个攻气十足的女子,简直是比男人的气势还要强。

“表姐……我不好奇的。”

“呵,你不好奇我还以为表妹一直觊觎我的长相,想知道我生得何等模样。表妹这么回答,我竟是有些失望。”

李锦素脑子已经乱了,她分不清表姐是说真话还是假话。

“表姐,就算是不看,我也知道表姐定然生得倾国倾城。你一定是怕自己的容貌惹来麻烦,我能理解的。”

薛瑜眼底蒙起一层说不出的深意,头勾着,认真看着她,“表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妹可知在骊城没有封都如此多的教条礼数,女人若是出色,可是同男人一样,豢养美婢,寻欢作乐。女女互诉爱意,在骊城并不罕见。”

对方温热的气息和莫辩的语气,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尤其的诡异,李锦素心里受到极大的冲击,不由自己往后缩,试图和对方保持距离。

薛瑜轻笑,修长的手指抬起,似乎想要伸手过来。

李锦素一个激灵,人已往床里先缩去,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又觉得自己行为过激,挤出一个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

“骊城女子能干,从表姐身上,锦素能窥得一二。想来在骊城,表姐也是人人佩服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锦素若有表姐之万一,就心满意足了。”

“表妹这般夸我,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在骊城,亦有许多女人对我表达爱慕之心。我不胜其烦,只好不以真面目示人,免得沾上无数的孽债。表妹生得好相貌,我见犹怜。若是爱慕我的女子如表妹这般,说不定我会称了对方的心意,与之结伴。”

薛瑜说完,淡睨她一眼,嘴角勾起,“表妹若是执意要看我的长相,我倒是愿意免为其难,只怕表妹…”

眼看着薛瑜作势要摘面纱,李锦素急忙制止,连连摆手,“表姐,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想看你的长相了。”

她哪里还敢看表姐长得什么样子,这样剽悍的表姐,真真是吓到她了。同时她对骊城那个地方好奇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能养出惊世骇俗的女子。

薛瑜停止动作,玩味地看着她。“如此甚好。”

“表姐…是我不好,惊扰了你的休息。我们赶紧睡觉吧,莫要失了觉。”

“就依表妹所言。”

李锦素眼看着表姐合衣再次躺下,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心还“嘭嘭”跳着,脑子还中嗡嗡的。方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她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害怕这个视为靠山的表姐,心里也怀疑着,表姐为何一再帮自己的,真的只是因为她们这层远亲的关系

之前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错觉,再一次冒上心头。表姐实在是太不像一个女人了,一言一行皆露着一股男子的做派。

会不会…

她尽量把身体靠着床里,下意识地避开表姐。

薛瑜的凤眼闪过玩味,故意翻了一个身,吓得李锦素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表妹竟是如此怕我了,让我好生伤心。”

“表姐…我没有…”

“你嘴上说没有,心里怕是已对我生了间隙。可怜我因为表妹之托,特地从城里赶过来,想告诉表妹有关二皇子的事情,不想竟是这个结果。”

语毕,幽幽地长叹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的寂寥与落寞。夹杂着被人误解的难过和付出得不到回报的伤感。

李锦素立马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表姐之前说的那些话,应该不是暗示什么,而是向她解释之所以蒙面示人的原因。

表姐在骊城时,应是怕了那些奔放的女子,怕被那些女子缠上,所以才不想让别人看见长相的。方才所说亦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去触碰底线。

想到刚才怀疑表姐不是女人,觉得委实可笑的很。骊城那样的地方,能养成表姐这样的性子,实在是不足为奇。应是她觉得古代女子都是窝在内宅,你争我斗耍些小心机的,所以才会质疑表姐。

这般想着,越发觉得有理。

“表姐,是锦素不懂事。表姐你大人大量,不要和锦素一般计较。你特意从城里赶来,锦素心里感激,无以为报。”

“有表妹这番话,我心里好受多了。二皇子府门禁森严,我的人探听不到许多内情,不过却是探听到了二皇子已经出了城,而且恰好就住在你庄子不远处,这也是我专程来告诉你的原因。”

二皇子出城她是知道的,他们还碰上了。只是不知二皇子修养身体的地方,竟是离自己的庄子很近。

“那倒是巧了,不过我一个女子,总不好冒昧前去拜访。”

黑夜中,她看不见薛瑜的脸,无法看到对方此时沉下来的面色,以及脸上泛起的薄怒,还有斜睨过来的眼神。

“我曾听人说表妹为见沈公子一面,在崇文书院门口苦等,丝毫不介意来往学子的眼光。怎么到了二皇子这里,就变得如此矜持须知你与沈公子当时还只有一个不明确的指婚,而与二皇子,却是得了陛下金口玉言的赐婚。两厢对比,如此区别对待,是何道理”

“表姐,你就莫要取笑我了。我以前不懂事,行事不管不顾,惹出不少是非,也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我已决定洗心革面,再也不犯那糊涂。”

只听得一声冷笑,薛瑜的声音更是凉寒,“表妹与我说这些都是无用的,端看二皇子怎么想。若二皇子觉得你对沈公子尚且不顾礼数,对他却是谨遵规矩,半分不见亲近,他会怎么想”

这一点,李锦素没有想过。往深一想,不由得冒了冷汗。皇家人的心思岂是好揣摩的,万一二皇子觉得她是对赐婚不满,心里还念着沈珽,那她就死定了。

“表姐言之有理,是我想岔了。只是我继母派了两个家丁,名为保护实为监视,我这也不好脱身。”

“这点好办,你且放心去。”lt;/pgt;

有了表姐的话,她就放心了。

“也好,那就多谢表姐了。明日我一定登二皇子的门,去拜访他。”

薛瑜的眉眼缓和下来,带了几分愉悦。

明天啊,还真有些期待。

翌日,李锦素送走表姐,便让成妈妈备了一些礼出来。出门急,也没想着会见什么人,她没带什么送得出手的东西。好在庄子上还有一些上好的山货,勉强能送人。

二皇子的别院离得确实不远,而且若不是表姐指明了路,她都不知道山岰之中,还有这么一座别院。

成妈妈前去叫了门,那开门的老人似乎很惊讶。得知她的身份,说是先进去禀报主子。过了一会儿才把门大开,将她们请进去。

初入时,心想不过尔尔。待渐渐往深处走了,才知自己所知甚浅。这座别院依山而建,一草一木都带着未经雕琢的狂野。

别院一边是长长的廊桥,廊桥的尽头,是山涧飞瀑。越是走近,水气加重,还能听到瀑布声,以及山中传来的鸟鸣声。

廊桥旁边,是观景亭,此时二皇子就在那里。

照旧是坐在木制轮椅上,膝上盖着狐毛毯子,身上披着厚厚的银狐大氅。从背后看去,只觉苍山深涧,他遗世独立。

那种孤独之感,拨动人的心弦。

侍卫看到她过来,轻轻在越千邑耳边禀报了。越千邑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她。她今天也是特意打扮了一下,粉色的裙,银红的斗篷。

站在那里,俏生生,粉嫩嫩。似一道艳彩,抹在灰白的画卷之上,令之徒然起了生机,有了不一样的意境。

面具下的越千邑,是别人看不见的表情。

他微抬了一下手,那侍卫就转身离开了。

李锦素进来时,成妈妈已被请到别处歇着了。那老仆只让她一人来见二皇子,如今侍卫也离开了,就只剩他们两人,遥遥相望。

“给殿下请安。”

“倒真是巧,能在此处见到李三娘。”

“确实是巧得很,前几日小女参加完连府四小姐举办的踏春会,曾与殿下错路相逢。得蒙殿下关心,小女感激不尽。恰巧小女出城来料理皇后娘娘赐下的庄子,无意中得知殿下就住在不远处。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来给殿下请个安。”

“你有心了。”

越千邑朝她招手,她心下莫明,还是依言上前。

“殿下有何吩咐。”

“推我去那边看看。”越千邑指了指廊桥尽头。

她深吸一口气,手放在轮椅后面。试着使了一下力,惊讶地发现这轮椅看着笨重,不想推起来如此轻巧。

而且别院之中设计得好,就连亭子的一面,都有轮椅能通行的专用道。她推着轮椅,目光不自觉就在二皇子发顶上。

墨黑的发,用玉冠束着。

这个男人若是没有面毁身残,该是何等的英姿勃发,贵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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