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这十几年可从来都没有设过宴,因而对于这次的赏花宴,甜姐儿亦是极为期待的。
听卫芙这样一问,甜姐儿眼中一亮,张嘴正要说话,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摇了摇头,甜姐儿道:“母亲,我就不去了。”
为何不去,却是没有说。
话说完,甜姐儿还抬头往卫芙这里看了一眼,似是生恐卫芙会问她缘由。
在甜姐儿的注视之中,卫芙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要勉强她的样子,更没有追问别的什么,倒是叫甜姐儿悄悄松了口气。
卫芙将这些看在眼里。
她当然想要知道甜姐儿有何事,是不是今天正好要出门,是不是又是去见那个张生,但她更明白,甜姐儿现在对她的戒心尚未消,这个时候问这么多,只怕又会像上次那样,让甜姐儿心生不悦,反倒破坏了这些日子培养出来的那点亲近。
所以……
暂且还是按捺下来吧。
卫芙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要是换了在别的府里,该是做儿女的对母亲恭恭敬敬的才是,偏生到了她这里,对三个儿女别说是打骂了,就是多问上一句都得仔细考虑斟酌,倒是反了过来。
不过……
想到三个孩子,尤其是韬哥儿吃过的那些苦头,卫芙心疼都来不及,又哪里还能有半点的怨言?
她又转向韬哥儿和略哥儿:“今日倒是要去你们外祖母那里,但去刘府要见女眷,倒是不好带着你们了,你们就留在府里可好?”
韬哥儿照样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但略哥儿闻言却是忍不住悄悄瞪了下眼睛。
母亲这话说的,就像他和大哥是什么非得要黏着爹娘不放的小孩子一样,他们有那么幼稚吗?
没等略哥儿说什么呢,卫芙便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抚了一下:“乖,母亲会回来用午膳,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你们爱吃的菜了。”
卫芙的手一触即收。
她这样的动作显然并不在略哥儿的预料之内,因为太过吃惊,直到卫芙收回手好一会儿,略哥儿才总算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就跟那炸毛的猫儿一样,只差没跳起来了。
他这反应将卫芙逗乐了。
“略哥儿真可爱。”卫芙笑眯眯地道,然后又看向韬哥儿和甜姐儿,“韬哥儿和甜姐儿也很可爱。”
略哥儿更炸毛了。
他是男子汉!
又不是什么小姑娘,怎么能用“可爱”这样的词来形容呢?
而甜姐儿这个真正的小姑娘,突然被卫芙赞了这么一句,第一反应竟然是捧住了自己略有些发烫的脸。
母亲这动不动就夸人的习惯可真得改!
她暗暗想。
但是……
心里那似是喜悦似是羞涩的复杂感觉让甜姐儿知道,她其实,是并不讨厌被母亲夸奖的。
看着略哥儿和甜姐儿这不好意思的模样,卫芙的双唇也微微弯起,眼里尽是愉快的笑意。
也正是三人之间的互动,让这正房里的气氛显得格外的温馨。
这一切……
看在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韬哥儿眼里,也让他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的母亲,这是想做什么?
*
与三个孩子道了别,卫芙乘了马车离府而去。
先是去了靖安伯府,亲手将请柬送到周氏手里,又与秦氏一起闲谈了一会儿,卫芙便又起身去了刘府。
早在前几日,卫芙就向刘府递了拜帖,因而当她的马车在刘府的二门外停下时,刘夫人已经领着刘知雅以及两个儿媳等在了二门处。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见着卫芙,刘夫人吴氏是真的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卫芙今天是来送赏花宴的请柬的,也是因为卫芙表现出来的态度。
同在京城,亦都是官眷,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时不时的就要在各个场合碰着面,谁还能不要点面子?
吴氏上次主动领着刘知雅去了镇国公府赔罪,自然不是出于论对错,只不过是刘府不得不低这个头而已。
因为这事,吴氏这几日可没少听到些诸如“刘尚书是个软骨头”之类的闲话,很是生了些闲气。
在这个当口,卫芙这个镇国公夫人亲自上门给她送赏花宴的请柬,对于那些嚼舌根的人来说,可不就是打脸么?
如此,吴氏又怎么能不高兴?
花花轿子人抬人,不是么?
因为心中高兴,吴氏自然也就十分的热情。
往卫芙的马车那边迎了几步,吴氏面带笑容,道:“妾身见过夫人,怪道今儿一大早就有喜鹊在枝头叫,原来是有贵客登门了!”
卫芙心中觉得好笑。
这吴氏也是个妙人,上次在镇国公府,卫芙让刘知雅上前的时候,这吴氏就差没冲到卫芙面前跟她拼命了,这次倒又能这么热情待她。
卫芙与吴氏打过招呼,刘知雅和刘府的两位少夫人又上前见过礼,一行人才有些浩浩荡荡的往刘府的后宅行去。
卫芙是个很会与人打交道的人,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在并非自己本性的情况下,还能得到那么多眼高于顶的贵夫人们的认可了。
所以,在她有意结交之下,都没用到多久的功夫,吴氏就已经忘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转而与卫芙相谈甚欢了。
都是有儿女的人,言谈之间自然很容易就说到儿女身上去。
“……也是想着这丫头打小没长在我跟前,总觉得亏欠了她,是以明知道她就是个炮仗一般的性子,将她接回京城之后也没狠下心管教她,倒是叫夫人见笑了。”吴氏道。
话说完,还又冲着刘知雅瞪了一眼。
刘知雅吐了吐舌头,很是娇俏的样子。
卫芙闻言笑道:“这样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叫人又哪里能下得了手管教?本也是人之常情。莫说夫人舍不得管教令嫒,便是我,也一样狠不下心来对待甜姐儿……”
吴氏听到“甜姐儿”几个字,不由得微微一顿。
这段时日,关于镇国公府的传言可是不少,而这其中,镇国公府唯一的姑娘居然与一个普通书生私定了终身的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