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芙的心里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在她看来，孙氏不是个鲁莽之人，对付小卢氏这种看似精明，实际上有些蠢的人，孙氏应该有很多种办法在不损程家颜面的情况下让小卢氏悔不当初，但孙氏偏偏就选择了任由事情闹大。
看起来……
“……有点像是在故意将事情闹大了。”卫芙道。
姜珩听到卫芙这样的判断，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夫人真聪明！”
然后也不等卫芙说什么，捧着她的脸就用力亲了一下。
卫芙将眼前那张放大的脸推到一边去，不理会姜珩那有些受伤的眼神，道：“你的意思是，孙氏真的就是故意将事情闹大的？可是……她图什么呢？”
卫芙更疑惑了。
程家可向来都要脸面，应该说，这京城的大户人家，就少有不要脸面的，不管暗地里是什么样的，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都是不想闹得太难看的。
而程家这次可不只是闹得难看，这种丑事，但凡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啊，程家不仅不捂着，还让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听说对那小卢氏，程家也只是写了信要程廉休妻，别的惩罚却是半点都没有。
这就有些奇怪了。
便是小卢氏出身卢家，程家也不应该这般软弱才是。
这是京城许多旁边这件事的人心里的疑惑，也是卫芙心里的疑惑。
姜珩见卫芙是真的想知道个中缘由，便也不再胡闹了，而是撑着手肘躺在卫芙的身边，道：“夫人，程家那位大老爷，你可曾了解过？”
程家大老爷程清，也是程廉的亲兄长，如今程家最有分量的那个人。
因为卫家与程家的婚事，卫芙倒也与程家的人接触过，不过也仅仅只是短暂的接触过而已，程清她也只是见过一两次而已，顶多也就是能有个印象而已，要说有什么了解，那却是绝对说不上的。
是以，卫芙轻轻摇了摇头。
姜珩轻笑一声：“那程家大老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圣上对那所谓的五姓七望之家可是早就看不顺眼了，只不过这些门阀世族有眼色，这么多年也没叫圣上抓到什么可以治他们的把柄，圣上心里可是窝着一把火呢，而程家大老爷，对于圣上的心思，那也是再了解不过的……”
说着话，姜珩给了卫芙一个眼神。
卫芙微微一怔。
原来……
是这样啊。
对于朝中之事，卫芙自然是不如姜珩这般有着敏锐的感觉，但她也是知道一些的，这时被姜珩这样一提醒，自然也就不难明白程清是什么样的想法了。
圣上对前朝遗留下来的几大世族本就看不顺眼，要不是找不到把柄治他们，只怕如卢家这样的从前所谓的“五姓七望”之家早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这些年来，因为自知处境，这几大世族都变得格外的低调，行事也收敛了许多。
便是那小卢氏，当初在威逼卢氏的时候，也没有用什么能让人揪住尾巴的手段，甚至卢氏最后都是自尽而死的。
这要是换了这几大家族最鼎盛的时期，遇到这样的事，他们又怎么会如此低调？
当然了，对于这几大家族来说是低调了，但在别人的眼里可就未必如此了。
程清是天子近臣，对于圣上的心思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程清是想着借着小卢氏这件事，将事情闹大，再趁势彻底的给予那几大家族一记重拳。
几大世族如今虽然低调了，但底蕴还在，更不代表他们就低下了他们那自诩高贵的头颅，甚至在许多普通百姓的心里，几大世族仍是高高在上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彻底的将世族们的骄傲打掉，那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而小卢氏，就让程清看到了这样的机会。
几大世族自诩高贵，却养出了小卢氏这样自甘下贱的女儿来，由此可见这所谓的世族里都是什么样的人，抓着这点由头，就能狠狠地打击到那几大世族了。
要不是如此，程清又怎么可能允许这件事闹得这般人尽皆知呢？
像程清这种为官多年的人，有的是办法借题发挥。
对于程清来说，这件事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了。
既将小卢氏这个毒妇赶出了程家，报了小卢氏企图算计程姣的心头之恨，又能够借着这件事将几大世族踩上一脚，从而讨了景文帝的欢心，完全都不耽误。
卫芙想明白之后，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横了姜珩一眼，“所以说啊，你们这些做官的，莫不是都长了十个八个的心眼儿，谁还能算计得过你们？”
姜珩闻言轻笑一声。
他坐起来，凑到卫芙的身边，然后轻轻低头抵着卫芙的额头，“夫人，别人不最说，但我对夫人，那可是一片真心的，夫人你可不能将我与那些人混为一谈。”
姜珩容貌本就生得好，这会儿又是以这样的姿态与卫芙说话，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直叫两人顿时就觉得周围的温度升了起来。
卫芙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脸轻轻撇开，轻哼了一声：“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姜珩闻言笑了起来。
他自然会有所表现，而且会让卫芙下半辈子都看到他的表现。
*
程家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与姜珩和卫芙的猜测没有任何的偏离。
自从小卢氏破罐子破摔的将事情闹大之后，程家就将小卢氏暂且关了起来，然后就由程清亲自写了信送去给在通州任上的程廉，要程廉休妻。
程廉和小卢氏到底也是十几年的夫妻，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那自然是别的人说不准的，但最终的结果却是程廉依了程清的意思，写了一封休书让人带回来。
由始至终，程廉都没有露过面。
听说小卢氏在知道程廉写了休书之后，一个人在房里又哭又笑的，将一屋子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
但就算是如此，也改变不了她从程家的二夫人变成了一个受尽众人鄙夷的下堂妇的事实。
而在小卢氏被休之后，这件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