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姐儿的眼珠微微转了转,然后重重点头,“母亲,您放心,我记住了,不过……母亲,现在这里就我们一家人,那您是不是可以与我们好好说说了?”
卫芙闻言失笑,在甜姐儿的鼻尖轻轻点了点:“你这丫头!”
到底也没拒绝。
外人看来镇国公府如今正是最风光得意的时候,但很少有人能看到镇国公府的危机,或者说,就算有人能看得出来,却也没有人敢于宣之于口。
毕竟……
能让镇国公府有危机的,除了当今圣上,又还能有谁?
而涉及到圣上,又有何人敢说?
也正因为如此,外人能够说的,无非就是镇国公如何简在帝心,深得圣宠。
若是外人这般以为也就罢了,可要是甜姐儿几人也都是这样的想法,那将来很容易就被人算计了去。
是以,卫芙和姜珩对视了一眼,倒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孩子们,而是决定用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让孩子们慢慢的了解镇国公府的处境。
卫芙看着三个孩子,问出一个问题来:“你们觉得,咱们府里如今的处境如何?”
听卫芙这样一说,韬哥儿三人都是一怔。
然后,韬哥儿和甜姐儿都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低下头来认真思考。
至于略哥儿……
事实证明,卫芙让略哥儿好好习他的武是对的,因为略哥儿就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就算是卫芙这样问了,他也没有往更深处想过。
“母亲,这还用问吗?”略哥儿大大咧咧地道,“咱们镇国公府有父亲这个大功臣在,而圣上对父亲又信重有加,处境当然是再好不过呀,说上一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略哥儿是真的这样想的。
卫芙和姜珩不由得对视一眼。
他们俩都不是那等单纯的小白兔,为何能生出略哥儿这么一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单纯儿子来呢?
甜姐儿这时候还不忘了与略哥儿作对:“二哥,你这脑子可真是不灵光,母亲既然都这样问了,那答案总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简单的,你这样回答,不明显是个错误答案吗?”
说完,还不忘得意的朝着略哥儿“哼哼”了两声。
略哥儿瞪了甜姐儿一眼。
不过,想想方才甜姐儿一撒娇,父亲就罚了他明日的训练时间加一个时辰,连忙又摆出一副兄友妹恭的模样来。
卫芙看着兄妹俩的互动,只微微笑着。
过了一会儿,甜姐儿才试探着道:“父亲,母亲,您们的意思是,咱们府里的处境,其实并不像外人以及我们所以为的那么好?可是……这样的话,上次千秋宴上,长宁长公主因为与母亲起了冲突被收回了封地,这次长乐长公主又因为打了父亲的主意而被夺了封号,还被圣上下旨幽禁在公主府,这些,应该也不会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圣上感念父亲这些年的功劳,是以对父亲宠信有加了?那么……不是因为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甜姐儿很是疑惑。
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以前更是没有接触过这些,对朝中之事更是半点也不懂,能够通过卫芙的这个问题来反推出这些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的,她是真的想不到。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卫芙觉得意外了。
毕竟……
咳,略哥儿是这么个直肠子,她还以为与略哥儿同胞而生的甜姐儿也会是一样的呢。
好在,直肠子只有略哥儿一个。
卫芙突然就有些庆幸。
她伸手抚了抚甜姐儿的头发,露出一个带了些鼓励的笑容,却也没有说甜姐儿的说法对不对,而是看向了韬哥儿。
“韬哥儿,你的看法呢?”卫芙道。
虽然问了韬哥儿,但卫芙心里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韬哥儿平时一天也不见得能说出几句话来,更何况是让他对这样的问题发表长篇大论了。
不过……
出乎卫芙的意料,韬哥儿还真的开了口。
韬哥儿从前就喜欢翻看兵法谋略方面的书,只不过因为没有人指点,他就是看再多的书,顶多也就是有些粗浅的了解罢了,许多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其实并没有办法理解。
直到后来,他开始跟着姜珩一起学习。
也许是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跟着姜珩学习也没有太长的时间,但每天由着姜珩教着,他以前看过的那些书,却是以着极快的速度就变得融会贯通起来。
以前韬哥儿也只是看过那些书而已,但这段时间以来,那些书里的内容,正在以着一种极快的速度变成他自己的东西。
而姜珩以前也没有这样手把手的教过别人,自然也就不知道别的老师是如何教弟子的,干脆就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教,时不时的还会给韬哥儿讲一些朝中之事,让韬哥儿可以将之与书中内容作个映衬。
对于韬哥儿来说,这样的教学方法无疑是再合适不过的,也让他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就获取了远超以往这些年的信息。
这时听了卫芙的问题,这段时间以来学到的那些东西在韬哥儿的脑中打了个转,在将这些都理清了之后,他这才开口说话。
“父亲当年之所以能够十六岁就在朝中崭露头角,又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被封为国公,不仅仅是因为父亲勇武有加,在战场上连夺大捷,也是因为当时的景朝并无一名武将可以取代父亲,而父亲在战场上立下这诸多的功劳,圣上又自诩明君,自然不可能不赏,如此,才有了镇国公府如今的地位……”
许是因为许久不曾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韬哥儿初时还有些不适应,明显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后来就明显要顺溜许多。
“自古就多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当初圣上不得不重用父亲,但如今,边关战事已歇,几个夷族看着也被父亲打怕了,至少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再卷土重来了,圣上不用担心边关的情况,对于越发位高权重的父亲,会心中生出忌惮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