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尸非人非鬼,介于二者之间的事物,不烧阳火,不烧阴火,再加上尸躯本就刀枪不入,寻常手段无法抹去。
乾云留下的杂录中就有记载,当年尸修乱世,无数尸怪扰乱世间,后由仙山隐世仙师齐力出手,这才了结了这场乱象。
陈九站至井边,看向那井中恶尸,抬起双指,法覆指尖。
以指为剑,挥指斩于锁链之上。
“乒!”
四道锁链应声而碎,封印破除。
在这一刹那,累计了数百年的尸气涌出,尸气滔天冲天。
土地公站在后方看着,见那滔天尸气不由得心中一颤,虽是鬼神,食香火之气修行,见这般景象,没法镇定下来。
他心中为这位儒衣先生捏了一把汗。
“嗬……”恶尸口中发出嘶吼之声,封印百年沉寂百年,终得重见天日。
月光照耀井中,映出恶尸真容。
发丝落尽,面目狰狞,而眼中却并无半点神色,法眼观去,恶尸三魂七魄相互纠缠尽是乱象,这也导致了恶尸这般痴呆的模样。
“留你不得。”陈九沉声一句,眉头紧皱。
如今这恶尸已经成了火候,再容他恢复片刻,收拾起来就有些棘手了。
陈九抬起手来,却是顿在了半空中。
或许,可以试试别的法子。
他也早想试了,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如今这恶尸就摆在眼前,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正好也能看看自己如今的道行到了什么地步,若是遇上困境也好心中有数。
陈九沉下心来,敕令之法本就由口而出,口含一道玄黄之气,随着法力一并从口中唤出,沉声呵道:“敕令斩尸!”
玄黄之气接应天地法则,敕令之法出口既成,四字一落,那井中恶尸身躯微颤,怔在井下,无法动弹。
“可行。”陈九微微点头,沉声再道:“一斩尸魂。”
他抬眼看去,目光锐利,眉梢一凝,敕令出口。
“斩!”
敕令既出,陈九丹田中法力耗去五分之一,这恶尸存世百年之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斩去的,也好在是法力够用。
在‘斩’字落下之刻,三魂七魄皆被斩去,只余下了这副尸气滔天的躯壳。
神魂已斩!
“再斩尸身,斩!”
敕令一落,陈九顿时便感到有些乏力,恶尸神魂最为脆弱,而这尸身是最难解决的,也足足耗去了他三分之一的法力。
“轰!”
似有碎裂之声响起,尸身尸气竟是在眨眼之间消失殆尽,那副躯壳隐约之间生出松动的迹象。
一切归于平静。
土地公嘴唇微张,难以言喻地震惊。
敕令斩尸!!
竟是敕令之法,出口成令!
一斩尸魂,再斩尸身。
在那两声‘斩’字敕令之下,便将这百年恶尸从这世间抹去。
土地公嘴角颤抖了一下,不由得心中一颤,这位到底是哪来的仙人。
陈九站在井边,口中吹出一口气。
风吹而过,恶尸化作飞灰,消散世间。
“如此,才算彻底抹去。”陈九满意的点了点头。
恶尸必须得处理的彻底才行,免得再有后事,如今尸身尸魂皆斩,这世间也再无这具恶尸。
反倒是肩头的狐九瞪着眸子,没能回过神来。
它之前好像就没意识到先生有到厉害。
这么大个东西,竟然是说两句话就杀了。
不愧是先生!
陈九抬起一指,将法力覆于眼上,法眼再看,望向井中,只见一女子魂魄飘在井底。
“来。”陈九抬起手轻声唤道。
那道魂魄飘起,落于陈九掌中。
视线看去,这女子魂魄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魂魄周身包裹这一股香火之力,也正是因此,才能让她三魂七魄保留至今。
想来,这土地公也是尽了全力了。
“竟想的如此周全,连七魄也一块封了,若是不然怨念堆积,早晚也将化为恶鬼,也入不了轮回了。”
陈九心中暗道,那魂魄之上隐约可见些许怨气,但却还未成火喉,封印了七魄,也是导致她仍在沉睡的原因。
但封印七魄的手段却不是这位土地能办到的。
土地公走上前来,拱手道:“仙,仙师。”
陈九回过神来,这才知道自己忽视了这位土地,回身说道:“见过正神,陈某方才有些出神,实在抱歉。”
“不敢,不敢。”
土地公连忙弯下了腰,额头上流下了冷汗,这般人物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土地自知不过一介鬼神,与眼前这位真仙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想到这里,身子弯的便更深了。
陈九有些哭笑不得,也没在意,转言问道:“不知此女的七魄是被何人封印?”
“回仙师,是酒安坊城隍大人出手相助。”土地答道。
“哦?”
陈九心头一动,回忆起了乾云所留书中记述之事。
城隍亦属鬼神之职,主管生人亡灵、奖善罚恶、生死祸福等等,与土地正神一般靠着香火之力修行,只是不知酒安坊的那位城隍到了哪般境界。
“酒安坊距此地足有二十余里,此地亡魂也属酒安坊城隍管辖之下?”
“仙师不知,自老儿任此地土地之后,刘家村之人便被阴司登记在户,逝去之人亡魂先由老儿代管,四季交替之际,便有游神至此收纳亡魂。”
“原来如此。”陈九微微点头。
刘家村本就临近重山,距离遥远,城隍鬼神本就难以管辖。
可如今看来却也不是这样,还因为酒安坊的城隍尽职尽责,竟是愿意跑到这重山脚下收纳亡魂。
陈九摊开手来,看向手中那沉睡的魂魄,沉思片刻,开口说道:“若是正神信得过我,此女魂魄便由陈某带去酒安坊城隍庙宇,如何?”
“仙师这是哪里话,老儿自然信得过仙师。”土地公拱手说道。
陈九点头,正好他也有些事想问问这位城隍。
他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土地公。
直到现在,似乎这位土地正神都未发现他的真身,也并不是因为土地公看不出,而是压根就没仔细看。
实际上土地公根本就未曾怀疑过,这位儒衣先生身负磅礴法力,气质儒雅言行亦是得体,只当其是位仙师。
而后敕令斩尸太过骇然,便知此人并非一般仙人,土地公更不敢开法眼,从而也不知晓眼前仙师实际上却是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