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如此,夜荼靡索性便是站起身来,行到沈沐辞卧睡着的软榻之前,将散落地面之上的华艳锦被拽上来,重新细致至极的盖在了沈沐辞的身上。
因为没觉察到沈沐辞一直没有安睡的动静,夜荼靡便是没注意到这位容色俊美的男子睫羽微微颤抖了些许的模样。
确认了锦被覆盖着不会让沈沐辞受了寒意之后,夜荼靡这才放心的转过身,然后动作极轻的行到了那在角落里缩着的安安一处,她极尽小声的将那写着几行小字的信笺放了进去,然后才一手捧着安安站起身来,就着窗格之外的景色,给了那只健硕大雁一个眼神示意。
那只有灵性的健硕大雁自然也是明白了夜荼靡的意思,它漆黑色泽眼珠之间的幽怨之色散去,转而化作了那么几分不舍。
夜荼靡抬起手来,分外温柔的抚了抚这只胖硕大雁的羽毛,方才神色温润的轻笑了一声,用气声极小心的道:“你且回去,也不用在这里发出了什么声响,日后再让你主子亲自带着你来这里便是。”
安安脑袋扬了扬,俨然也是明白它无论怎么不舍,终究还是得快些将封信传递出去的事实,它歪了歪脖子,蹭了蹭夜荼靡的掌心,这车倒也是没再多磨叽,直接就展开翅膀飞了出去。
它倒是真没发出了什么翅膀煽动之外的鸟儿鸣叫之音,反而是很快就没了踪影。
夜荼靡瞧着窗格之外的空荡,正欲露出些许笑意,忽而却是听得身后又是一阵细微动静。
她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只见得紫檀木软榻之上,方才她替沈沐辞掖好的华丽锦被,竟然是不知不觉又重新跌落在地面之上散落了一地了。
鸦青色的眉羽拧在一处,夜荼靡俨然也是发现了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方才她是真的还没觉查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如今一而再的发生现在这等古怪模样,她便多少有些察觉了。
“沈沐辞。”夜荼靡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怒火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沈沐辞的名字。
这位东宫太子的武功内力都比她要高出了那么几分,又的确是个极有心思的人儿,平日里性子凉薄寂静,所以即便是夜荼靡有着那么一身堪称可以飞花摘叶的功夫,但在现在,她还真是有些拿不准这位东宫太子到底是不是在装睡。
不过因为这一再被掀翻散落在地面之上的锦被,夜荼靡心中倒是真有那么几分怀疑就是了。
然而回应夜荼靡这一声呼唤的却是一室的寂静。
软榻之上斜斜睡着的俊美男子并无半分动静,他仍旧是以一种分外睡熟安静的姿势躺在上面,即便是夜荼靡压低了声音的音量也不算是太低,那人也是明显没有半点准备醒来的意思。
夜荼靡仍旧是有些不太相信,一双桃花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沈沐辞,看得极为认真。
好在即便是在如此灼热的视线注视之下,软榻之上的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举动出来。
如此看了半晌之后,夜荼靡紧紧拧在一起的眉羽这才松散了几分。
她认命的再次站到了软榻跟前,第二次伸出手来,想要将散落在地面之上的华贵锦被重新给沈沐辞盖上。
结果锦被方才覆上,夜荼靡便是见得那一直以来还算“睡颜沉静”的俊美太子忽而便是睁开了一双眸子。
琉璃色的眸子,目光几分深邃几分清澈,简直似极苍穹之上那一颗最为闪耀的极星。
夜荼靡有些愣住,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将那半捏在手上却又堪堪散落在沈沐辞身上大半的锦被直接扔下还是继续盖了上去。
她心中免不得的在反复琢磨一个问题。
刚刚她呼叫沈沐辞名字的时候,这人分明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看到,如今却是这般凑巧至极的醒了过来。
所以他一直以来到底是不是在故作样子呢?
夜荼靡心中想着,正想开口问上一问,却是没想到这位俊美太子竟然是抢先一步皱紧了眉头,先声夺人的问道:“郡主这是做什么?”
虽然是问话,语气却是带了几分警备的寒凉之意。
夜荼靡瞧着沈沐辞脸色的警备之色似乎不是太假,只能又温吞至极的将那一番以为沈沐辞是在作假的想法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然而半刹之后,她便是清楚的看到沈沐辞容色之上的戒备散去,转而化作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模样。
“郡主你这……”沈沐辞上下打量了夜荼靡一眼,然后便是露出一抹促狭笑意,神情懒散的开口道:“郡主这般模样,莫不是瞧着本宫容色极佳,所以生出了什么旁的心思不成?”
一边说着,沈沐辞的目光又在夜荼靡捏着的那一床锦被之上流连了半刹,方才轻声笑道:“只是郡主趁着本宫安睡的时候……做了这等……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太合乎礼仪吧?”
夜荼靡倒是没想到沈沐辞刚刚醒就有这般闲情逸致的在这儿和自己贫嘴,心中对他的怀疑倒是越发加深了几分。
奈何这人倒也实在是装的太像了一些,尤其是刚刚醒来之际的那一番戒备模样,更是让夜荼靡无法名正言顺的开口指责,她眸色冷了几分,就那么带着几分不善敌意的和沈沐辞两两对视着,唇角的笑意也隐约透出了几分凉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沐辞接连两次看着夜荼靡亲自给自己掖了被子,心中的那些许不愉之心已然是散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现在看着眸光有些冷凝的小姑娘,他也完全没有动了怒意,而是罕见的露出一抹儒雅轻笑,神色极认真的回答着道:“本宫只是想说,郡主若真是因为本宫容色极佳而心生了觊觎之心,倒也不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郡主若是有心想要靠近观赏,直接告诉本宫便是,实在是不用趁着本宫睡着的时候,偷偷掀了本宫的被子……”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这么一番明摆着胡诌的话,越听都觉得脑仁疼,她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讽刺道:“太子殿下,你怕是误会了,这被子并非是本郡主掀开的,是太子殿下你自己睡梦中造成的,本郡主也不过是怕你这尊贵的太子之身受了凉,方才想着好心给你拾起来重新盖上而已。”
夜荼靡说着,眉眼间的寒色也是越发冷凝了几分,想着这人未免太过气人了一些。
上一世她认识的沈沐辞,因为身为东宫太子的身份,行事儿作风还真就是一如传闻那般漠然冷凝,就是偶尔露出了些许温暖出来,也等同于是火树银花昙花一现,可这重回一世,这位九洲之上都分外畏惧的南诏太子,怎么忽然就成了这么个不怎么着调的登徒子模样了?
思及如此,她看着沈沐辞的神色便是越发不善了。
偏生沈沐辞却是对她这般灼灼视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更是将夜荼靡的给完完全全给无视了去。
“所以郡主你这是被本宫说中了心事儿所以心生羞怯了么?”无视着夜荼靡隐约压抑着的怒意,沈沐辞仍旧是兴致勃勃的开口道:“本宫听闻郡主自打回京以后,在宰辅府邸和太傅府邸之上的表现都是分毫不惧外人的,既然如此,郡主又何至于为了这等区区小事儿生了什么羞怯之心,不过是倾慕本宫忍不住趁着本宫睡着之后动了些许心思而已,本宫又不会怪罪了郡主,郡主实在不需如此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