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姐你至于这么惊讶吗?”和筹看着她呆愣的神色,“你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和悠一愣,立刻说道,“我当然高兴,怎么可能不高兴?!”
可她显然又觉得极为困惑,“你……你怎么会突然订婚?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你怎么能现在才告诉我?还有,你都订婚了……”
在她一股脑扔出一连串的问题中,和筹就打断了她。“你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其中之一的原因了。”
和悠意识到了自己的确太急躁了,便沉默了下去。
“你听我慢慢和你说吧。”和筹看向远处莽莽的深山,“我……并不喜欢她。应当说,我对她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之所以会和她订婚,是被迫的。曹宰作为北旵首宰,看似风光无比,其实朝中已经渐渐失势。加上身体又有顽疾,多年前就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现在已经是强弩以末苟延残喘而已。年前,宫中传出陛下生病,已有传位的打算。几位皇子现在到底谁是下一任帝君还不明朗,可无论是哪一位,曹宰的退位都是必然的了,而且极大的可能,下一任皇帝是不会看着他寿终安寝的。他为了自己的命,疯狂地收敛门生,就为了日后能保他在换帝时不会被直接推出去斩了。他……的确选了我当继承人,保我通过年底的殿试,走入朝堂,争取在换帝之前,哪怕把我推不上去他这个首宰之位,也要把我推到能保他一命的位置。”
这一系列的平静的叙述中潜藏了太多太多的细节和信息,冲击着她的思维,难以消化,但她此时更关心的是,“和你订婚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是槃王的妹妹。”
“……”和悠一愣。“槃王?”
“是的,就是那个槃王,当今陛下最小的那个弟弟。他这个妹妹,并非亲生妹妹,是他母妃多年前从寺中抱来的孩子,于是对外也并不跟他一姓。于是最初我遇见她时,她对我说她叫金棠,而非祁姓,于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是槃王的妹妹。直到当曹宰发现我和她认识之后,就有意撮合我们两个了。我察觉他这个想法,试图反抗,并且不再见金棠。但是……曹宰他。”
和筹轻轻吐出一口气,攥着秋千的手指收的很紧,于是悬吊秋千的绳索都被他攥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和悠的心忽莫名提到了嗓子口,她下意识地去抓住他另外一只手,“没事,你慢慢说,如果你真的不想说……也,也没关系。”
他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没事,已经过去了。我没那么脆弱,姐。”
他虽然这样说着,可声音已然在颤抖了。
“曹宰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我见到了一些事情。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和金棠订婚……我便会是那样的下场。我并不恐惧,当时我甚至觉得……如果解脱了也不是不可以。”
“他呢,就喜欢把人生煮了,只吃人头,还得是清人。我也不知,这人肉有什么好吃的,反正我们是从来不吃。”
和悠此时忽然想起闻惟德当时说的话来,脸色惨白如蜡纸,试图说话,可上下嘴皮子抖得如同黏在了一起,半晌也说不出半个字。
“但是我想起了你。”和筹回过头来,看向和悠,“姐。”
他朝和悠轻轻笑了一声,“我刚才说了,我怕你活着,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个。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呢?”
“我死了……我姐姐要怎么办……我姐姐看起来那么坚强,实际上很胆小的,也会怕鬼也会怕黑,走夜路也会打哆嗦。做噩梦了也会哭,哭也不当着我面哭,就会躲起来偷偷一个人哭。”他伸出手抚上和悠的脸颊,“你看,就像现在,明明心里想了那么多那么事情,却总一个人偷偷藏起来,天塌下来咬碎了牙也要扛下来不肯朝后退半步。可问题,我姐她也不是神仙,受伤了也会疼,疼了也会哭……要是我死了,她会哭得很很惨很惨,很难过很难过。”
他轻轻把额头抵在她的脸颊上,“她就会一边哭一边想……想,她没有家了,这么大的天底下,又剩下了她孤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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