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罗鲆只觉得满房间圈内老总,只有这么一个女的,还是个年纪二十左右的学生,无论如何,心肠绝对要比在座的这群人要软得多。那抵在他脑门太阳穴的枪冰冷而坚硬,他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乱跳,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见冷云溪竟然朝他走过来,眼底顿时透出狂喜:“冷小姐,请您帮我说说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还人人情,没想捞过界,哪知道会犯了忌讳。张先生他误会了,我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她作对。我,我保证,以后christina的事情我绝不会沾半点,要是我违背,让我全家不得好死。”
云溪捋了捋将近腰际的长发,睫毛微微颤了颤。
王罗鲆眼见她有反应,简直欣喜若狂,继续道:“我之前不知道乔老和张先生之间有事,只当张先生是避嫌,所以才巴巴地做了这种蠢事,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逆着你们的意思啊。”
云溪听着有趣,什么“你们的意思”,刚刚进门的时候两眼就只朝着张先生谄媚去,压根连看她都没看,怎么现在倒是改口风了?
“王总说话要谨慎点。”她忽然抬头,那双如同沁着冰雪的眼微微上挑着,带出一种微妙的弧度。
落在王罗鲆脸上的笑顿时僵在那里,直觉心跳如雷。
“全家不得好死,这种话我只当听听就算了。其他人要是当了真,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可连叫屈都没人听了。”掩藏在那浓密的睫毛下,眼中的神色如琉璃般炫目,却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人刹那间脸色铁青。
“你!”竟然咒他全家死光!
“王总似乎忘了,您公司旗下的艺人能参加这次比赛,是我给你面子,但你当着我的面来给christina递梯子也就算了,还把整个比赛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人怀疑是我这边安保没有做好,以至于现在外面许多人都要求强制停止比赛,你说,你又该怎么赔偿我呢?”
王罗鲆呼吸一窒,隐约感觉到一种冰凉刺骨的感觉沿着脚踝爬上全身。他第一次真正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当看到那双连光都照不进去的双眸时,只觉得嘴里一阵酸麻。
这哪是什么天真无邪,被张先生扶植又压制的傀儡?
当初听到乔老吩咐的时候,他怎么没有提前调查调查?
别说是为他说情,他简直怀疑,整个房间里,现在准备拿他开刀的,第一个是张先生,第二份铁定是她!
桌上有人的手在发抖,是那个约王罗鲆来此的石总,连手边的酒杯举起来都开始发抖,脸色灰白的吓人,怕是觉得现在是处置姓王的,下一个就要轮到他。
似乎感觉到别人的目光,他只得尴尬的笑笑:“烟瘾上来了。”
旁边的人了解地笑笑,从怀里掏出盒雪茄,递给他,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勉强,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这情况不算最坏,最多也就是杀鸡儆猴的“猴”,所以自己也抽出一根。拿出雪茄刀,正准备切开雪茄,却见冷云溪竟然朝他们走来。
两人手中的动作顿时一僵,有些颤颤惊惊地望着她:“冷小姐有什么需要?”
“把那东西给我。”她眼角点了点桌上的雪茄刀,神色淡淡。
石总赶紧递过去,顺便将刚刚别人给他的雪茄也送上,脸上带着可以扯出来的笑:“没想到冷小姐也喜欢这东西,我有朋友最近去古巴,正好可以带一些当地最顶级的雪茄回来,等过几天他回来我就给您送去。”
云溪接过雪茄刀,却是看也没看那雪茄一眼。
石总举在半空的手顿时又是一瑟,眼神怪异地看着她拿着那八字形的雪茄刀走到王罗鲆。
“知道这是什么吗?”很莫名其妙的,云溪打量着手里的那把形状颇为可爱的工具,两个手指夹在中间,轻轻一扣,中间的小口就会打开。
王罗鲆都已经急得一脑门子冷汗了,张先生坐在一边一直不吭声,这人拿着枪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走火,她这会子还问他雪茄的问题,脸色气得血气翻腾,却依旧认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干巴巴地答了一句:“雪茄刀。”
“除了雪茄,你知道它还有其他什么用处吗?”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答对有奖的态度,弄得全场人都云里雾里,只张先生脸上闪过一片惊异,那常年不动声色的脸上隐约间甚至带着一份恍惚,随即竟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王罗鲆虽说一直是和冷云溪在说话,但从头到尾都小心地瞄着张先生,眼见他露出一丝笑意,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日出的欢畅,立马答道:“我实在不知道它还有其他什么妙用。冷小姐才识过人,又是在名校高材生,还请替我这种俗人解惑,以后我也好和别人显摆一下。”
云溪抿着嘴轻轻一笑,如一朵孱孱的水莲,在那碧波上吐蕊绽放,眼中闪着细细的波澜,若不是眼前她的打扮完全是一身连衣长裙,那些人简直怀疑这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谁知,她轻轻拿起那雪茄刀,慢慢伸到他手边,像是比划着什么一样,终于,心满意足地选定了他的中指,轻轻道:“王总太紧张了啊,能不能张开一下手心?”被那枪抵着,他已经已经握着手心许久,手背上的青筋都站立起来了。
看眼前这柔柔弱弱的女子盯着他的手心看,顿时有些丢脸的感觉。
这活到这么大岁数,从来出门在外,都是一众人看他脸色过日子的,突然被人像是个马仔一样对待,简直是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样子,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个小姑娘。简直掉价到让他都觉得恨不得找个地方挖坑把头埋进去装鸵鸟算了。
“当然,当然。”心理各种别扭,但他还是很听话地张开手掌。只是,低头一看,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握拳握久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手心湿湿滑滑成一片,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顿时有点感觉自己像是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一样,简直连平时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云溪望着他的中指,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一次的笑容比刚刚的还要明显,搭在肩头的长发微微一动,就像是流光闪过,容颜大盛,就仿佛是开在冬天里的傲然雪梅。从来冷淡空灵的人,突然露出这么芳华四溢的笑,别说是王罗鲆,就连一干离得稍远的人都有些看呆了神。
这,这哪里是什么娱乐公司的老总?
几人有些口干舌燥地想。哪怕是自家公司旗下的艺人也没见过这样气韵的。
容貌出色得让人简直移不开眼,想起当初她凭着一部mv的背影就打破了销售记录,顿时觉得暴殄天物。
还组织什么比赛啊,干脆自己上台,顺势进军演艺界,拿个影后就跟玩没两样!
王罗鲆离云溪站得最近,还有些缓不过神,只觉得眼前容光逼人,沉溺在近在迟尺的脱俗笑靥里,神色都微微地透出一些惊艳和呆滞来。
转瞬,却觉得中指处一阵微凉,心中一凌,待低头一看,心魂俱裂!
“冷小姐——”后面的话已经失声,他的语调荒腔走板,竟是连话都哆嗦地说不出来。
云溪低着头,朝他食指看看,似乎颇为满意这效果:“看,尺寸刚好。”
那八字形,长得颇为精致的雪茄刀,此刻堪堪卡在他的中指上,竟然没有掉下来。
云溪收手作势站在一边观赏,望着王罗鲆惊魂不定的表情,眼中掠过一缕光。
刚刚才柔和下来的气氛瞬间一凝,那满桌子的老总表情像是被突然抽取了经骨一样,瘫倒在椅子上,望着那套在王罗鲆中指上的雪茄刀,只觉得眼前一片杀机。
“你要做什……。”他话还没说完,拿枪抵着他的保镖突然看了一眼张先生的脸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顿时动了动手指。
那只是片刻。
只听一片寂静到诡异的空中突然一声惊雷般的巨响。
“啊!”凄惨绝望的声音如同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王罗鲆眼球暴突地看着豁然少了一根手指的掌心,绮丽艳红的血沿着手腕顺流而下,瞬间就将他的手臂沁得透湿。
十指连心,剧痛袭来,他全身开始抽搐。
云溪皱眉看了一眼那个夺了她“玩具”的保镖,懒懒的眼里闪过一片冷然。
说来也奇怪,那一直保持安静得没有任何存在感样的保镖顿时浑身一颤,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目光。
云溪冷笑一声,“多管闲事。”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那一桌子老总胆战心惊地看着抱着手心原地打滚的王罗鲆,只觉得,心脏口都多了一抹凉气。
云溪蹲下身,拍了拍王罗鲆的脸庞,“这个‘妙用’估计你也不会在别处显摆了。”她其实也就准备拿来吓吓他,只是帮乔老的忙而已,又不是和她有什么不世之仇,却没想到这保镖的动作这么快。
张先生,这是在考验她的耐心,还是想看看她的真实心性?
这么血腥的场合也不避讳她,深怕她不知道他手上染了多少人的血一样?
餐厅不知道是不是隔音效果做得特别的好,还是张先生已经事先打过招呼,王罗鲆叫得这么恐怖,这么长时间竟然也没有人敲门来查看原因。
云溪有些意兴阑珊地坐回位子上,往后一靠。
此刻,张先生的目光像是一条忽然发现了珍馐的竹叶青,也不急着靠近,反而是用一种几乎是毫无掩饰却带着审视的目光直直地打量她。
云溪依旧平平淡淡地喝着茶,甚至偶尔动了两下筷子。
在整个包厢里,只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而同桌的其他人,脸上已经带着越来越心惊的恐惧来。
王罗鲆的嚎叫似乎让某人颇为扫兴,望向冷云溪的目光越来越温和,最后竟然带出了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满意”的情绪来,众人只觉得越看越莫名,突然见他轻轻皱了皱眉:“把他拖出去。”
断了根手指,就跟断了下面那根样的,吵死了。
那保镖立刻醒神,刚刚眼中的呆滞一扫而空,拉着王罗鲆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拽了出去。
实木大门一开,光亮一丝丝透进来,仿佛给这间阴冷幽暗的房间里镀上一层光。保镖刚要阖上门,却见背后突然伸出一只强健有力的手。
那手臂的袖子上,低调奢华的一粒袖口,如古玉一般,流动着莫名的光泽。保镖的眼神一滞,却潜意识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威压,竟然连头都不敢回。
“啪”——
房门应声拍开。
顿时,整间包厢都门户大开,里面所有人诧异的目光瞬间望了过去……。
------题外话------
国庆期间,因个人原因,不在国内。七号回国,万更。后面更新都会正常了,给大家道一声国庆快乐,希望每一位亲都有一个美好的节日。
☆、第五十九章 降临
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已经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控制住,那惨叫着发出凄厉声音的王罗鲆似乎也惊住了。
漆黑的眸里带着一种看似慢条斯理却深沉霸气的狂放,极为惊人深邃的五官,简直像是上天一笔一笔亲手雕刻出来的一样,下颚处微微收紧,却见那一双薄唇,仿佛带着天生的冷情与傲然,便只是那样随意地立在门口,便能让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势。
若论气场而言,这一位,看上去不过是三十来岁的男人,便是一眼,便能让人心惊胆战。
张先生整个晚上一直很顺畅的脸色此刻突然匀裂,他以一种莫名危险的眼神看着来人,又像是倏然想起什么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浑然毫无反应的冷云溪。
“萧然……。”张先生将手边的茶杯放下,喃喃低声,几乎有些不受控制地手指抖了抖。
“张老先生。”萧然看着地上那明晃晃的一滩血迹,向来不动声色的眼沉了沉,慢慢走到房间内,任那大门敞着,也不看背后守在门口的保镖是什么反应,慢慢地踱步到云溪的背后。
她低着头,慢慢地品着茶,似乎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
整个房间静得可怕。
有人依稀间想到这位萧然的身份,顿时觉得这情景越来越复杂,不过是一个选秀,怎么萧氏的掌门人都牵扯进来了?
萧然立在云溪的身后,忽然不动了。顺着她的位置,他目光徐徐地望向门口那呆立着的保镖,和王罗鲆惨白绝望的脸,以及那依旧汩汩留着血的手指。
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他缓缓垂下眼角,看着离自己怀抱不过一拳的云溪。
这样直白的血腥,这样浓烈的血腥,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他的手心莫名地开始收紧。
便是他以前对她再不上心,再可有可无的时候,也不曾让她直面这样的糟粕和血腥脏污,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比谁都清楚,她之所以沾上娱乐圈这一块,不过是为了更快地能够将萧氏踩在脚下,可现在,如果被人越拉越深,她还能抽身而出吗?
张先生的表情也是阴冷一片,他横了杵在门口的保镖一眼,那人像是这才晃过神,尴尬地拖着王罗鲆立即消失,门却没有再去关。
整个桌子上的大佬们,双眼暗暗地打量着张先生、萧然和冷云溪三人,心中各种思量,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开口。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张先生先打破了这场对峙。
“萧先生,”他似乎对于刚刚自己出口就点名道姓的举动略敢抱歉,换了个比较客气的称呼:“你们来的也不和我大声招呼?我还以为你已经回b市了。”
云溪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人的目光,一个幽暗复杂,一个阴冷交织,忽然想起当初她来港的欢庆舞会上,张先生提出来的建议,就觉得迩然。
明明当时,张先生要保举萧然入股wang公司的,再怎么说“交情”也不该差,怎么今天见面,脸色倒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萧然的眼神微微一移,看着云溪脸上那毫无厌恶也毫无嫌恶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觉得心头有些空。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一点点的变了?
当面看着别人被断指,却毫无所动,是因为已经足够冷漠无情,还是对这些血腥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熟视无睹?
是他来得太迟?还是她已经无需他的维护就已经足够强大到支撑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