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心思一转,就有些心疼了。
呸,都是詹家那狼心狗肺的人做的孽。
故意亲近云溪,弄出这么一出局。
原来就已经有些生人勿进的外孙女,如今怕是……。
二老简直不敢往下想,但他们和云溪毕竟隔了一代,又不如冷老爷子和她那么亲近,有些话并不好说,只得不停地向张翠打眼色。
张翠一看,当下第一反应就是拉住云溪的手:“家里出事并不是因为你,云溪,不管如何,你千万不要把詹温蓝犯的错放在自己身上。那一点都不明智。”
云溪抬头,轻轻地抚过张翠那微乱的头发,显然,向来养尊处优的母亲一路跑过来,连仪容都忘了整理。
“恩,放心。詹温蓝的错,自然要由他好好承担。我不会再给他伤害任何人的机会。”
☆、第十七章 开始
峰峦叠嶂,林木葱郁,山花烂漫,层林尽染,山水明媚,景致非凡。
云溪此刻的表情,让人觉得,她似乎在笑。
张翠望着女儿这不动如山的样子,以为她是心里不痛快,故意这么说说,于是赶紧点头。她却没想到,一个转身,自己忘到身后的这句话,在第二天,被云溪用别样的手段贯彻到底!
急着火急火燎找詹温蓝的詹司令一大清早就收到一份意外惊吓!
“你,你怎么来了?”詹司令几乎有些大舌头地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家,算起来,怎么着也该有二十年没见过了吧,这人怎么突然跑回国了?
“少爷呢?”老头多年呆在国外,向来只听一位夫人和一位少爷的吩咐,对于这位詹司令,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礼貌到了,便可以了。压根没怎么觉得,这位是自己另一个主子。
詹司令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全天下的人都跑过来找他问詹温蓝去哪了。他要是知道,他现在还这么急?
“什么事?”昨天因为冷家的事情,晚上喝酒喝得太迟,眼下头疼得很,但即便如此,詹司令也没对这位老人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
再不济,这位也是跟着他丈母娘一辈子的管家,詹温蓝在国外的时候也受他照顾。虽然对儿子自己掌管的公司、资产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十有八九,应该由这位管家代理。
“出事了!”管家急得有些冲动,一下子掉头就走。看詹司令的表情就知道少爷并不在家,这个时候打他电话也不接,在这样下去,估计等他回来,整个x名下的资产都能被人压成弹丸了。
“别急,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詹司令一见老管家这个表情,再头疼欲裂,也醒的差不多了。
这才离冷家上下回家不到二十四小时,不会真如袁军长所说的那样,冷云溪那个丫头出奇到这种地步?这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老管家被他捞回房间,按在椅子上。心中叹道,老夫人在英国都快急疯了,这位女婿到现在却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隔阂还是没有变。也不知道夫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詹家在北京的新家,微微叹了口气。外人常道少爷是在詹家毫无压迫的环境下一路成长出来的,只是,谁又能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事情。与父亲相比,或许,这位老爷在少爷的面前,更重要的是代表着詹家。
作为詹家唯一的继承人,承重的使命感或许让他做出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昨天收到律师公函,关于少爷名下的资产已经被正式起诉。冒充外资,涉嫌偷税漏税逾十亿元。”
在境外注册多家公司,通过层层持股的股权结构绕开了对返程投资的监管措施,并凭借假“外资”身份继续享受每年巨额的所得税优惠。
而公司的财务报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被人拿到相关机构检验,全部公开,里面的数据显示,作为外资企业,从5年前起开始享受所得税优惠。此外,持股76,的中国国内两家子公司也于2011年开始享受“两免三减半”的所得税优惠,这些都明显与现行的法律法规相违背。
昨天,老夫人找来律师,对方还分析道,根据外资企业所得税法相关规定,中外合资企业合营期在10年以上的,才能享受所得税减免优惠。如未满这一年限要求,应该补缴此前享受的税收减免优惠。
不过一般熟悉内情的投行人士都知道,通过这种返程投资方式来得以享受税收优惠的公司并不在少数,而从具体的ipo审核来看,如果当地税务机关不存在追缴的可能,那么监管部门也就不是太关注。因此,其对ipo是否造成影响关键还是看当地税务部门是否会追缴该部分税款。
结果,压根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闹到这么大。
律师函直接传到到x名下的每一个控股公司,并且在全伦敦,由专业的顶尖silk(皇家律师)代理,直接一纸诉状上去。
在英国伦敦和中国代办处,他几乎同时被告知,x被两国同时告上法庭席!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别说在国内,就算是在英国,也绝没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过!
可事实就是,作为英国重要的纳税大户,x身份被揭露出是中国人,却靠着累积在英国的资产,假冒英国企业,对与x合作的相关企业的国际声誉度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危害”,因此,被联合告上法庭。
如果说,当初只是想着通过补缴税金就来解决这件事,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整个x的名誉和信誉都已经被这两场诉讼一下子弄得面目全非,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原始资金在那么多贪婪的起诉方面前,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顿时被瓜分!
他实在坐不住了,打少爷的电话又始终无人接通,这才匆匆忙忙地直接飞到了北京,哪知道,竟然还是扑了个空!
詹司令觉得自己的脑仁都开始发疼了,青筋一涨一涨的。
据调查,冷云溪昨天和那位中年领导在办公室里呆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具体做了什么,到现在外面都没有任何风声。难道说,温蓝手下资产的问题全都掌握在她手里?所以,才能摆脱与境外分子勾结的罪名?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边在监察机构提供证据洗清冷家,另一方面却开始走诉讼程序,先挑起伦敦那边的事端,再在国内追加舆论压力?
詹司令有些呼吸困难地站起来,原地走了几步。
这种手段,怎么可能?这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他忽然想起昨晚看的那些照片。
对于那些赶着跑到冷家去放低姿态,表明立场的名人们,这位当初的“准儿媳”几乎是面带平静地,毫无违和地一路接待到底。那眼神,太平静,也太自然,压根没有一点刚接触另一个层面人物的小心翼翼,也没有处处表现出冷家已经翻身,她又重回天之骄女身份的高傲。一切都是淡淡的,刚刚好,仿佛,从一开始,她站姿那一群斗了一辈子政治斗争的老狐狸面前,就是一件最平常的事情。
仿佛,她的气场,她的手腕,早就已经在这种氛围里如鱼得水。
错了,从一开始纠就错了。当时去给冷老爷子拜寿的时候,看到冷云溪的时候,压根以为不过是长得好看些的黄毛丫头,当年的风评向来不好,一直说她被她父亲冷冰处理着,私生活也乱的很,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看似不起眼的黄毛丫头,结果,在最关键的时候,坏了他的好事!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如今冷家的人既然已经放出来了,詹司令确定自己已经被各路人都列为重点关注的对象。想要乘机走什么后门,完全是找死的节奏。可如果真如管家所说,起诉的事情一旦闹大,到时候想要弥补绝对无异于补天!
资产越多,有时候风险反而越大。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只要媒体一开始曝光,会有越来愈多的人参与到这场诉讼里来。
最可怕的一种设想,便是“垄断”!
如果别套进“垄断行业”这个笼子里,别说一两年之内,就算是给出五年、十年也不一定能恢复元气!
“我就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少爷商量的。老夫人现在也急得团团转,要不是因为身体实在受不了长途飞行,眼下估计也都在这了。您想想,看看少爷还有没有什么平时常去的地方?”管家年纪其实也已经很大了,要不是因为自家少爷,哪里会天南地北地飞来飞去。
詹司令沉吟了许久,忽然坐了下来。
他儿子是那种看上去极为温润如玉,宛若名流雅士的样子,但心底里常常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冰冷和黑暗面。看上去,一直是他对詹温蓝的放纵,让他从南京军区一直顺心地北上来上学。实际上,一切都是因为他拿着个儿子毫无办法。
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不论大院里多么骄傲的小太子,看到他这个儿子就退避三尺,显然不敢随意亲近。
后来,出了那起绑票事件,那绑匪彻底给烧得个灰飞烟灭之后,他就知道,他儿子的事情,一般人最好少出手。
这么多年来,只见过他和人交际,相处,却从没有见他和任何人交心过。
他当初看儿子望着冷云溪的眼神,曾一度以为,他会为了冷家这姑娘放弃一切的设计,可最终还是顺着当初的计划给实施了。
可既然做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却突然失踪?
到底,这个时候,他还能去找谁?
信用卡,现金什么东西都没少,他总不至于流落街头,伸手乞讨过日子吧。
把所有能和詹温蓝扯上关系的人过了一遍,良久,他拿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
☆、第十八章 寻回
詹司令打出电话的那一刻,老管家望着他,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连他都不知道詹温蓝的具体行踪,还能问谁?
电话很快被接通,詹司令一直颇为焦急的语气不自觉地和缓了几分:“老友,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眼下,似乎只有你有可能知道温蓝在哪了。”
说话间,颇有些狼狈。
作为父亲,连自己儿子的行踪都要去求助于别人,说来,这在他而言,实在有些惭愧。
老院长远远地看着教学楼下人来人往的学生们,一个个脸上朝气而阳光,身形活泼,性格爽直,这是普通二十来岁的人该有的模样,可他最中意的那个学生,他视为最有才华的故友之子,如今,却是那般绝望而无助。
在他看着詹温蓝成长的十年时光里,无论再大的风浪,再危险的境地,他一直自豪这个少年坚忍不拔地平静渡过一切困难。可原来,最大的困境,其实却冥冥之中在这里等着他。
倦怠地叹了口气,他何尝听不出詹司令口气里的急躁和心酸。可,这个时候,即便招到了温蓝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他刚想说不知道,却被詹司令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冷家的人都已经被放出来了,他不是一直担心冷云溪的下落吗?再怎么样,至少他得知道这个消息吧。”
老院长一愣,心中不知是叹息而是悲伤,沉默了良久,轻轻道:“去他在哈佛的公寓找找看吧。”
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地方了。
詹司令忽然一静,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悲凉渐渐从心底泛开。
那里,是温蓝与冷云溪相处最平静也是最快活的时光。
若是,他真的在那,他又要如何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如今不仅安然回来,如今更是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慢条斯理地准备在他们头上割下去!
“怎么说?问到少爷的行踪了吗?”望着詹司令呆滞的表情,老管家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眼下一丁点功夫都耽搁不得,若还是找不到少爷,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了。
詹司令抹了一把脸,忽然站起来,“走。”
也不让秘书、保安人员跟着,直接和老管家搭乘专机,立马飞向美国。
哈佛周边,此时正是学生下课吃饭的时间。詹司令和老管家找到詹温蓝的公寓时,站在门外,使劲地按着门铃。
良久,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处公寓是很久以前詹温蓝就已经私下够得的,詹司令也不怕里面有其他无关人等,见门铃没有作用,直接开始死命地敲门:“温蓝,给我出来!”
堂堂一个男人,为了个女人这样神思不属,这还是他当初那个冷静自持的儿子吗!
“砰砰砰”——
门板都被他敲了许久,可一直没有人应答。
老管家在一边看得眼睛酸胀得没办法,上前拉开詹司令,对着门内,静静道:“少爷,老夫人很担心你。这段时间,你一直没有和我们联系,我们都急得受不了。冷小姐,冷小姐现在都已经回国了,你难道还要呆在这,一声不吭吗?”
那么大年纪的人,泪如雨下,即便此处是高档公寓,但人来人往,亦有不少人开始注目这边。
有一个华裔女学生从旁走过,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们,见他们说的都是她的母语,忍不住停下来,听了一会。
直到听到那句“冷小姐”,整个忽然一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风一般地冲到詹司令他们面前。
“你们刚刚说的那个冷小姐,是不是wang?”在哈佛的华人圈子里,詹温蓝和wang这一对简直是明星情侣,在他们离开哈佛前,她曾有幸在一个华人学生派对上见过他们。
“wang?”老管家诧异地看着这个女学生。没听说冷云溪的别名姓“王”啊?
“对了,她中文名不叫这个。我想想,我想想。”女学生有点激动地按着太阳穴,脑子动得飞快:“对了,叫冷云溪,我记得,有人这么叫过她。”
“对,对,你认识冷云溪?”老管家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是前段时间,詹学长特地回来,拜托大家,如果有冷云溪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女学生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个男人,“难道你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