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她只需要轻轻地说上几句话,就能让自诩为太上皇的某人从高高的神坛上一路跌到泥潭里。
这种感觉,无比的舒心畅快,而最主要的是,她要亲手将整个萧氏,送上不归路,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整个萧氏曾经的领军人。
恩,她忍不住闭上眼,轻轻一笑。
光是想想,就觉得未来的这一个月,萧氏会是无比的精彩。
“你这么老远地给我带来这个消息,”张先生忽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冷冷地望着云溪,只可惜,她眼底的笑意已然如一片浮萍,眨眼间泛开,寻不见丝毫踪迹。“冷云溪,你图的是什么?”
云溪从椅子旁走开,慢慢地坐回到秋千上,歪着头,笑得一脸灿然:“我想知道,到底,当初是谁给卓风递的匿名信。”
眼中的波澜统统散去,剩下的清冷一目了然。
这一刻,张先生只觉得心头闪过一道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再定眼看去,又觉得自己刚刚眼花。皱着眉,他静静地看着冷云溪:“我不知道。”
这次,他说的是实话。
云溪冰冷地盯着他的眼睛,心底唯一的希望却还是渐渐地转淡了。
在来香港的路上,她就明白,卓风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彻查当年外公的案子。唯一的可能便是当初的故人特地递了匿名信,而岳晨他们曾一度猜测是张先生动的手脚,她却明白,绝不是他。
如今,她终于证实了这一点。
那,究竟是谁,竟然会为了当初的种种,为了已然成为过去的中恒控股,不惜将萧氏拉下水?
明明,曾经的故人不是早已经搬离就是隐姓埋名,到底是谁,伸出了这只手,搅乱了这一池清水?
☆、第一百八十八章 意外
云溪给张先生添了堵,顺便将萧然最近动向透露完后,见他一副自持冷静,但眼底的震怒已经是藏都藏不住,心里快意,嘴上却已经不疾不徐地保持世家风范:“您最近出行不便,如果有什么事想要办,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张先生要是真会把事情拜托到她这里来,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张先生强自咬紧牙根,才堪堪忍住没有放任脾性,十指紧扣,死死地压在桌上,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能将太阳伞下的那面桌子砸出一个窟窿。
“冷小姐的心意,我心领了。时间不早了,我有点累了,先走了。”说罢,也不待云溪说一个字,立即起身,仿佛像是被人牵绊住脚步一样。
云溪坐在太阳伞下,悠然地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冷冷一笑。
冷偳没想到,她和张先生竟然这么快就谈好了,下人过来汇报的时候,他都有点愣神,走过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云溪这幅不咸不淡略带冷然的笑,顿时有些好奇:“你和他说什么了?”以张先生那样注重做派的人,竟然走的那样匆忙急促,完全不像他风格啊。
云溪懒懒地勾了勾唇,“这么大的年纪还这么追名逐利,难得。”跑得那么快,怕是心底早就烧着一把火,赶着回去找萧然算账了吧。云溪虽然没准备单独针对萧然,搞得像是自己对他旧情难忘似的纠缠不舍,但也从来没准备放任这人想干嘛就干嘛,他们祖孙两个人闹起来才好呢,闹得越凶,她看得越舒坦。
冷偳做外局外人,只知道张先生或许身份不简单,但并不清楚他和萧然之间的微妙状况,所以听云溪这么说,还以为她刚刚和张先生谈的是生意上的事,虽然觉得云溪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会了“追名逐利”的事找上张先生有点脑子缺根弦,不过既然做都做了,他也懒得再说自家堂妹。
“晚上有什么打算?”他呆在香港大半年,如今冷氏公司也在香港成立了分公司,细细算来,也算是半个东道主,云溪每次来香港都是来去匆匆,不是为了拍时尚封面,就是为了娱乐公司的事情,真正停下来好好休息的机会机会为零。作为这个以休闲娱乐出名的东方明珠之城,云溪怕是压根没有体验到它五光十色的一面。
冷偳向来是属于那种干事干的特别专注,但玩的时候比谁都穷凶极恶,算起来,“花花公子”也是由此才得来的盛名。
云溪见他一脸轻松自得的模样,显然是看张先生走了,心情也好了的缘故,所以也不想坏了他的兴致,“想找个特色的饭店好好尝尝本地的美食。”
冷偳嘴一歪,笑了,果然是自家妹子,连想法都碰到一起去了。要说兰桂坊这种地方的确是声名远播了,但他一个哥哥带着云溪去那种地方,回家指不定就能被老爷子打断腿。香港除了娱乐还有什么?美食啊,当之无愧的亚洲美食之都,想吃哪国的菜色都信手拈来。
他细细问了问云溪的想法,然后招来司机,吩咐晚上将车开到浅水湾去,那里有一家名头并不很显,却绝对让人去过之后再也无法忘怀的食肆。
云溪和冷偳穿的都很日常,晚上出门只是简单地批了件休闲外套,踩着户外运动鞋,一身随意轻松的打扮,就像是刚从网球场打了两局下来觅食的年轻男女。
香港的人口密度实在有点大,道路偏还细密,交通按理来说应该很纠结,可本埠的人向来养成了良好的驾驶习惯,堵车情况很少发生。
连云溪也感叹了一声,这比“堵”城b市可是好太多了。两人五点半出发,竟然一个来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门口竟然立着两座石狮子,进门之前,连个迎宾的服务员都没有,更别提专门负责泊车的小弟,简直是一副“深巷老宅”的做派。
进了门,转了三个弯,路过一道屏风,这才堪堪看到了前台。
说是前台都有些牵强,不过是一面隔着琉璃墙的高台,台边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一身本年的宝姿套装,将人衬得气质绝佳。
云溪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家堂兄,该不会是打着带她来吃美食的旗号,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约莫是云溪的眼神太明显,冷偳忍不住瞪她一眼:“想什么呢,这是老板的孙女。”
云溪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要是不在意,干嘛打听过别人的身份。
那女郎听到两人之间的低声交谈,徐徐站了起来,立在那挡板后,竟有一种徐徐静静的风范,倒的确不像是普通家的女孩。
云溪对她挺有好感,忍不住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女郎客气地打了招呼,看了冷偳一眼,似乎有点印象,便笑着伸出右手:“‘竹林楼台’还空着,不如今天选这间包厢?”
云溪正准备说随便,不过是两个人吃饭,没必要一定要包厢,随便在大厅也行。
只是,她还没开口,就见冷偳的眼睛一亮,“好。”答应的干脆利落。
女郎领他们去包厢的路上,云溪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冷偳却完全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云溪,不得不说你运气真的是好的没边。我一共来这好几次了,可次次都约不到这间包厢,你以来,竟然就有。”这可是吃饭的高峰期,作为她的堂兄,他都忍不住怀疑云溪的运气是不是已经逆天了。
听他这么念叨,云溪猜出这“竹林楼台”绝不是什么普通包间,但当门打开的那一瞬,她还是有些震撼了。
这间包厢用“包厢”来形容,实在是太委屈了。
大小几乎堪比古时的那种水榭歌台。
关键是布置得太雅致了。
竹林楼台,她原以为不过是噱头,但看着这翠绿翠绿的竹林,她几乎怀疑,光是这一间包间的设计和成本就足以抵消常人一辈子的收入。
可当饭菜上来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竹林楼台”的真正含义。
此间食肆最让人惊讶的不是它的装潢和设计,而在于,每间包厢都有配套专门提供的菜色,四道冷盘、三道主菜、一道浓汤、剩余的时令菜也都是主厨搭配好直接上来的。可以说,客人只需明确告知进餐的人数,其余的,就都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不需要点餐,直接帮客人搭配好了的菜色。
这得有多大的信心才能保证,自家的食物好吃到让人压根无法挑剔呢?
第一口下去,是鲜。真正的没有任何添加剂,更没有平常酒店里爱放的调味料,单纯的食物最原始的风味,偏偏全部被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感觉,偏偏那种味道,是说不出的清爽。
冷盘都已经如此,主菜就更不用说。
既然是竹林楼台,自然要有笋子这一道菜的。
云溪细细看了一眼眼前这一盘嫩笋炖肉,看上去极朴实,谁曾料到,那笋子刚刚到了嘴里,就有一种脆嫩的清香从鼻尖冒出,简直就像是一下子掉入了竹子的天堂。
不得不说,云溪这一顿放吃的是极为喜出望外,离开的时候,甚至想要见见那位女郎的祖父,也就是此间食肆的主人。想要看看,在香港这地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将食肆装修到像是旧时王府一般。
不过,不仅是装修,就连做派都透出一股子旧识的贵气,从头到尾,服务员只负责送菜,添水,其余的一概不管。
结账?
您嘞,看好,出门右转,穿过一个庭院,就能看到收营台。
请吧,直接过去,刷卡也好、现金也行,只要报上你的包厢号,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冷偳站在那排队买单的当下,云溪见那庭院里引得一弯活水格外显眼,便坐过去仔细打量起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直起腰,就听到一声熟悉的男声从对面包厢轻轻地流了出来:“少吃点,晚上吃太多会容易积食。”
淡淡的,甚至有一种包容的情绪。
云溪勾了勾下巴,只觉得岳晨这个人挺有意思,带人出来吃饭,还让人少吃点,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不过那个被他数落的人,仿佛压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不,或者可以这么说,在这些珍馐面前,她连“节食减肥”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放一边了,丈夫的这种无关痛痒的劝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道金斯吃的一脸满足,拉着岳晨的手,一再表示,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中国菜,明天好要来,最好再换一间包间,把每个房间的标配菜肴吃尽了才算达成所愿。
岳晨没说什么,只是很自然地站起身,准备去买单,抬头却见云溪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不远方看过来。
月色皎洁,庭院里缓缓流淌的水流带出一份宁静中的声响,隐隐间,有种佛意在内……。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害羞
岳晨望着云溪,率先一笑,走到那抹活水旁边,弯了弯唇:“你也在这吃饭?”
云溪觉得自己在这压根不出奇,知道她底细的人都明白她在这有资产要搭理,明明应该在美国的人出现在香港浅水湾,这才让人觉得惊讶吧。
望了一眼他身后略带好奇张望的道金斯,她轻轻一笑:“没想到会在这碰上。”
岳晨垂了垂眼,随即招收,让道金斯过来。
“我和她刚从日本度蜜月回来,她说想吃地道的中国菜,所以就直接飞过来了。”
云溪了然地点点头,从日本到香港的确很近,但是能为了一个联姻的妻子,做到这般体贴,不得不说,岳晨绝对算得上是极好的丈夫了。
道金斯望着云溪,原先表情有些迷惑,忽然间,恍然大悟一般:“啊,你就是那个……”
那个?
挑眉,云溪淡淡地瞥向道金斯,此时,岳晨却轻笑着楼住道金斯,打断了她下面的话。
“云溪,你一个人来吃饭?”
岳晨想要拦着道金斯说什么?
云溪将碎发往脸颊两边拨开:“和我堂兄一起来的。”
恰好这时,冷偳买完单,正好朝着走来,“我刚刚还以为我眼花了,怎么你们会跑来香港?”
道金斯显然对自己婚礼上的伴郎印象深刻,率先和他握了握手,轻声解释了一遍原有,才转过来,一脸兴致盎然地问云溪:“要不要我们晚上一起去酒吧坐坐?”
云溪摇了摇头,没什么想法,倒是更想出去兜兜风。
道金斯有点惋惜,但没有多劝,岳晨拍了拍她后背,“我一会出去,你到门口等我一下。”
直到道金斯离开,冷偳才真正露出了本色,一脸戏谑地望着自家哥们:“怎么,晚上活动丰富啊。带着老婆去酒吧,你是想干嘛?”
岳晨笑笑,一派容色清朗,倒是深深地看了云溪一眼,仿佛有话要说,沉吟良久,却不过微微叹息,“要是来美国,记得来我家聚聚。”
然后,有礼地和他们两人道别,自行走了。
冷偳站在后面,皱着眉,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背影,“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云溪其实更感兴趣的是道金斯原来被打断的话,不过显然,岳晨为了防止再有疏漏,压根准备早早离开香港了。
摆了摆手,云溪觉得别人家的事,掺和太多,反而不好。
晚上,冷偳和云溪沿着附近的夜市转了转,全当是消食。
回到别墅,也是早早就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