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衣对她是有些印象的。
她有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记忆里,原主四五岁时,最是喜欢上姥姥家走亲戚,每次她去,姥姥总会藏着许多的糖块偷偷给她吃。
也就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对姥姥这个词汇很亲近。
是了,没错,方才那个婆婆,便是沈无衣的姥姥。
原主父亲沈秀才去世之后,沈家一经变故,几乎是穷困潦倒,那时候原主母亲许氏跟着商贾跑了之后,沈老汉觉着面子上十分过不去,便直接与许家断绝了任何的往来。
那时沈无忧正念书,处处需要银子,许家人生怕沈老汉会上门借钱,也是十分乐意的断绝了往来。
原本就是那许家理亏,这些年也就从未上过门去。
方才沈无衣见着老太太时,脑子里闪过一抹莫名的熟悉与亲切感,似是藏在记忆里的东西被缓缓唤醒。
直到与她对过话,这才确定了她便是原主的姥姥,古氏。
沈家距离许家也不远,不过一个在安阳的南边,一个在北边,且许家在大山勾勾里,距离城中六七十里的路程。
若不是今日在街上看见了古氏,沈无衣是绝对想不起来原主还有姥姥的。
今日见着她,满是沧桑,心中却莫名得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古氏为人倒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儿女未较好。
罢了罢了,这些事情毕竟也不是落在她身上。
沈无衣不再多想,拿着手中的剪纸,入了何汉书的面馆里去。
何汉书到底是没加入有间书屋,不过也幸好他帮了些忙,沈无衣这实践起来才方便了许多。
彼时店内正不忙,何汉书在柜台上合计着这几日的账本,见得沈无衣来了,眸光撇向她手间的剪纸,哟呵笑了一声,“你对这东西也欢喜着呐?”
沈无衣瞧了瞧手间的东西,唔了一声,随即扔给他,“你若喜欢,都给你了!”
“无需无需无需!”何汉书哈哈一笑,“我家里过年冷清的很,用不上这些东西,你来的正好,我恰好将这月的利润给算了出来,你将你的那份给带走咯!”
桌上一边是他早已准备好的银子。
沈无衣瞧了那银子一眼,随即敛下眸子来,“以后你别给我分了,我也不能入你店里帮忙,总给我这些,我拿着也是心中有愧!”
“别闹!”何汉书嘻嘻哈哈一笑,“有愧个甚?我这店没你之前是何样,你来之后又是何样?可以说啊,咱这店若是没有你,说不定早就过不了生活了,如今能赚钱,都是沾你的光,你这钱拿得应当!”
“不用了!”沈无衣摇摇头,“说到底,这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日后你再莫给我分成了,咱两是朋友,有没有这份钱都是朋友,日后你但凡有能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当尽力而为!”
顿了顿,她又道,“接下来的日子,我约莫要忙碌自己的事儿了,唔,上回送你的卫生纸,你觉着可好使?”
“好使啊!”提起这个,何汉书简直来劲,“丫头啊,你简直就是大才啊,你可是不知,你这东西有多实用,简直为了如厕而量身定制,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实用,且那价格不贵,甚是合我心意的很!
怎么样?你可还有?再给我多来些囤着呀!”
沈无衣扶额,“那东西我多的是,你不用这般囤货,你若缺了找我拿便是!”
她想过了,年前便先捣弄捣弄这些小东西,年后再想着印刷书本之事,毕竟她也是头一回入手,先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市场上无一书肆要与她合作,她便自己来。
前期不是没有钱么,那就先多赚点钱。
总之她就不信,只要她计划周全,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况且,再过半个月,沈无忧便该回来过年了。
她总觉着这半年时间过得极快极快,距离卫子琅去北境,也快有了半年光景。
心里出了神,后来何汉书说了甚她已是再未听见,与他随意攀谈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剪纸往城外走去。
今日天色还早,但沈无衣已许久未早回家未与沈老汉吃饭,今日完事的早,便想着早些回家去吃个晚饭。
才出城呢,一辆马车打她身侧飞驰而过,幸好她反应及时,往一道扑闪了几分,这才显显躲了过去。
什么情况?
这马车在城中如此乱闯,若是撞着了人,岂不是就出事儿了?
未免也太过猖狂了些!
甩了甩衣袖,她正欲骂上一句,不想身后又驰来几匹大马,那为首之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左手牵着马缰右手握着马辫,嘴里大声喊着让开,可那速度却丝毫没有减下之意。
沈无衣连连两侧退开了数步,瞧着那马儿一匹一匹过去,确定后头再无此情况之后,这才正了正身子,听着旁侧的人抱怨了几句。
“这青天白日的,也不知是甚个情况,竟在城中这般猖狂,若是撞着人了可如何是好?”
“撞着人了也不怕啊!”旁侧有个妇人低声接话,“方才过去那马车,你可知晓是谁家的?白家的!那是白家的马车!谁不知晓白家呐,便算撞着了,那也是白家的天下!”
白家?
沈无衣对城内的事情并不清楚,也并不知晓她们所说的白家,到底是哪个白家。
但可从言语之上听得出来,这白家,应当是安阳城内挺有势力的人家,否则,怎敢如此猖狂?
她心中正想着,又听得旁侧有人道,“嗨,这白家到底是遇见啥事儿啦?瞧这给急的,像是十万火急的事儿呀!”
“这谁知晓呢!”方才那妇人砸咂舌,“大户人家的事儿,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咋能知晓,人家那高门大户,院门一关,便是杀人犯法咱们也不知晓呀!
罢了罢了,没出事儿就好,那些高门大户心思咱们小老百姓去猜个甚?走罢走罢,买菜回家!”
沈无衣在原地站了片刻,瞧着城外的方向眼眸微微敛了敛。
这些事儿与她压根无甚关系,她听这些作甚?
冬日的天阴沉沉的,冷的十分厉害。
她将手裹在了袖口当中,往家中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