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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进去就进去,你这么凶干嘛?”周蔼瘪瘪嘴,仍旧不死心,“二哥,刚那女的到底是谁啊?你们什么关系啊?”

“闭嘴!”周最冷声道:“周蔼,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要是被咱爸知道,铁定打断你腿不可。”

周蔼都来哭了,“二哥我求求你千万不能告诉咱爸妈,连大哥都不能告诉,不然我就死定了。你也知道咱爸那脾气,我会被他打死的……”

“现在知道怕了?一早和那些男的厮混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爸妈和大哥会抽死你?”周最从牙缝里挤出话,怒气明显,“周蔼,你如果继续这么作下去,迟早把你自己作死!”

周最简直都快被这个妹妹气死了。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混得要死。以前大哥没接管家里的生意,都是大哥隔三差五替她收拾烂摊子。后面大哥接管生意之后,越来越忙碌,难得回趟家。他就变成替周蔼收拾烂摊子的那个了。一出事就找上他。他基本上都是拿钱摆平。

平日里都是些小事,可这次事情闹大了,都闹出人命了。要是被父母和大哥知道,周蔼铁定得掉层皮。

他有些时候真想不管她。可总归还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下不了狠手。

平时里作天作地,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到了现在也知道怕了。

周蔼进手术室前,使劲儿拽住周最的手不放,嗓音都带着哭腔,“二哥我怕……呜呜呜……二哥我怕……”

到底是自家妹妹,周最从小就疼她。看到她这副模样,原本气不打一处来的周最此刻火气全散了,也不忍再责备她。

他握紧妹妹的手,“别怕蔼蔼,哥哥在外面等你,一下子就好的。”

周蔼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周最坐在外头等。刺眼的红灯亮起,许久不暗。

他觉得烦躁,胸腔郁结,难受得厉害。

除了对妹妹的担忧。脑子里反反复复都在回想一个问题:徐长安来医院干嘛?

***

公交车开了两站,徐长安才意识到自己把包落在何医生的诊室里了。

她心下一慌,赶紧在下一站下车了。

然后又坐公交车回到医院。

何晴晴看到她回来,笑着说:“回来拿包吧?我刚想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拿。”

徐长安拿起自己的帆布包,“谢谢何医生,刚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都把包给忘了。”

何晴晴看着她,叮嘱她:“出门在外自己多留心。”

徐长安:“嗯。”

离开何医生的诊室。她直接出了门诊大楼。

外头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洋洋洒洒,越来越大,不断敲打着干燥的地面。

这场欲下未下的雨终究还是下了。

两株铁树在风雨里飘摇,枝叶上掉落无数斑驳的雨水,湿湿哒哒往下掉。

徐长安从包里翻出折叠伞,撑开。

握住伞柄,像是有所感应,徐长安往这两株铁树的方向远远望了一眼。

透过老铁树狭长的枝叶,她看到一个少年背靠着墙面站着,身影落寞而又单薄,不似往日挺拔峻峭。

这人不是周最又是谁呢!

第27章 第27轮明月

雨湿哒哒地落着, 天色昏暗, 一眼望不到尽头。

少年的身影瘦削而单薄,竟生生让她觉得有几分难过。

认识周最这么久,他在她面前永远那么鲜活, 何曾这般孤寂落寞。

徐长安捏伞的那只手忍不住多了几分力道, 拽紧伞柄。

她本不该多管闲事的。可在那一刻她生出了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不是好东西。只不过在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这点。

她悄无声息地朝少年走过去,步子放得很轻, 不易察觉。

走近了才注意到周最是在抽烟。那根烟被抽得只剩下半截, 一小撮青烟。雨扑簌簌滚落,那抹火星子忽明忽暗, 苟延残喘,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被浇灭。

他应该是初学者,拿烟的动作蹩脚不说,还被呛了好几口。

少年黑色的连帽衫似乎已经融进昏沉的天色, 模糊不清,看不真切。劈头盖脸站在雨中, 风雨灌满衣裳,头发早已湿了大半。

可当事人却浑然未觉。

他丝毫未察觉到她的靠近。背靠着墙,肩膀下塌,脸色沉郁,时不时把烟往嘴里送。再也不见往日的生气。

徐长安静悄悄地把伞盖到他头顶。

周最只觉一道阴影自上而下罩下来, 隔绝掉外头的雨水,将他藏得严严实实。

他倏然一怔,猛地抬头。对上女孩那双漂亮灵动的双眸。

直条纹的半袖衬衫, 蓝色半身裙,帆布鞋,她依旧是刚才那身打扮。

她平静地望着他,低声说:“这么大的雨不打伞,不怕被淋啊!”

周最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湿得差不多了,忙掐了烟,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伸手拍掉身上的雨水。

“感觉如何?”徐长安问。

“什么?”周最不明所以。

“我说抽烟。”

“不好。”周最重重摇着脑袋,“特别难受。”

因为周蔼的事情,他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糟糕透了。胸腔郁结,无处宣泄。

看着周蔼被送进手术室,手术室的灯持续不灭。他站在门外,焦灼不安,跺来跺去。

他从不抽烟。可在那一刻他想起了那晚徐长安蹲在操场的角落里抽烟。他突然就想抽烟了。

然后跑到医院门口的商店买了烟和打火机。可事实上尼古丁和焦油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近乎厌恶。

他被呛了好几口,眼泪几乎都被呛出来了。

徐长安笑笑没说话。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一夜之间就学会了。抽第一根的时候,味道浓烈呛鼻,很不好受。可那个时候她像是在跟自己较劲,越是难受就越是要抽。一边抽一边咳嗽,一边抽一边掉眼泪。

半晌过后少年竟然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师姐你要不要来一根?”

徐长安只觉得好笑。目光落在那烟盒上,二十来块的玉溪。和她之前买的一模一样。

她之前以为是他瞧不上自己那廉价烟。如今看来他是真的不会抽烟。

一个富家少爷不会抽烟还真是有些新奇。

她笑着拒绝,“你是不是把我当老烟枪了?其实我很少抽。”

“抱歉。”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把烟盒缩回去,重新揣进裤袋。

“第一次抽别抽这么烈的烟,玉溪太烈,不适合你。”徐长安静静地说:“我第一次抽烟时也跟你一样的想法。觉得烟是好东西,它能解压,缓解糟糕的情绪。你抽的时候,或许也有那么点作用。可等你不抽了,你会发现那些不好的事情,那些糟糕的情绪,它们依旧在那里,分毫不少。”

人们总是习惯借助外力来缓解压力和疼痛。事实上心病还需心药医,内心的自我调节胜过一切外力。

“你该回去了,你妹妹是不是快好了?”她小声地提醒他。

“对。”周最想起周蔼的手术应该差不多了,“我是该回去了。”

“我撑你进去。”徐长安说。

“好。”

两人共撑一把小伞,一同走了几步路。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撑一把伞,可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站在门诊大厅,周围人来人往不断,嘈杂喧闹。

徐长安收了伞,伞尖簌簌往下掉水,一滴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小学弟告诉你爸妈吧。这么大的事儿你瞒不住的。”

周最不可思议地看着徐长安,“师姐你都知道?”

“我猜的,之前在电梯里不小心听到你妹妹给你打电话了。”

这就难怪了!徐长安这么聪明,肯定一猜就猜到了。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我父母?”周最纠结万分。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必须告知父母,不能让周蔼一错再错。可他又忍不住想起妹妹祈求的眼神,那么无助,那么可怜。父母的性子他很清楚,这件事若是让父亲知道,她就算不被打死也得掉两层皮。而且周蔼还会因此记恨他。

徐长安:“你一味替她兜着,迟早有一天会害了她。这本和我并不相干,我也不该多嘴的。可到底咱们相识一场,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妹妹还小,你不能放任她一直错下去。”

“谢谢师姐,我知道了。”

“我回学校了,你保重。”

“注意安全。”

“嗯。”说完转身欲走。

“那个师姐……”周最忽然又叫住她。

“还有事?”

“我看你今天来医院,是人不舒服吗?”

“不是,我来复查。”

***

公交车摇摇晃晃,徐长安睡了一路。

最后还是司机师傅把她叫醒的。

回到寝室,一个两个都窝在床上躺尸。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雨哗啦啦下个不停。宿舍楼后面的一排香樟被长风吹得东倒西歪。灯光一照,筛下无数斑驳的树影。

付忘言正在埋头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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