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得偿所愿
围棋一直都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棋类，他的规则简单无比，只要用相同颜色的棋子将对手的棋子围起来，便能够将对手的棋子吃掉了。
但围棋又是世界上最难的棋类。
世界上绝对不会出现两盘一模一样的棋局，仿佛世界上不会出现两枚一模一样的树叶。十九乘十九，一共三百六十一个点，纵横交织之间却能够呈现整个宇宙。
至少，现在顾村闭上双眼，便已经有一种坐在了宇宙中心的感觉。
盲棋，这是顾村和空白兄妹都同意的对战方式。
“在开始之前，先以盟约的名义起誓吧，输掉的人，需要答应获胜者一个要求。”
空没有玩弄任何文字游戏，也许在他看来，现在不需要跟顾村耍任何的心机，他对自己的妹妹有着必胜的信心。
妹妹白就缩在空的怀中，一双小眼睛紧紧地闭着，一如当初她挑战游戏人生世界唯一神明时候的样子。
“以盟约的名义起誓。”
“以盟约的名义起誓。”
顾村和白两人先后说道，紧跟着双双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了一眼对方。
“我先落子。”
白轻声说道，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围棋有序盘阶段，这称之为布局，往往一个子就能够取得数十目的领先，而在接下来，则是中盘搏杀。布局的再好，如果中盘没有能够获得胜利或者保持相持，往往就是干脆利落的失败。
而到了最后的阶段，则被称作官子。
官子的意义，便是通过棋型，发掘出能够占到优势的收盘下法，直到再也不能够下为止。往往擅长官子的棋手，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目数，他们的计算能够达到四分之三甚至四分之一目。
自然最后结束的时候，目数多的一方获得胜利。
顾村耳边听着白的落子，也跟着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广阔无垠的宇宙，随着白的一声轻喝，在极其遥远的边角开始产生了变化来。
顾村嘴角一翘，也跟着报出了自己落子的方位。
两人采用的是一种争锋相对的态势，都没有退让，甚至就连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都不愿拱手让出。
作为白的哥哥，空也对围棋有所研究。只是他的实力刚刚能够达到世界冠军的水平，如果真的和妹妹在棋盘上一决胜负的话，他绝对不是自己妹妹的对手。
耳边听着顾村和白两人此起彼伏的报出落子的声音，空也跟着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需要随时能够感觉出顾村和白两人的优劣。
奇怪！
这是空听到现在的第一感觉。顾村和白两人已经分别下了二十多手，只是这二十多手，完全不是自己妹妹平时的画风。
自己的妹妹这一次序盘布局，大多数的棋子都下在了外面，简而言之，便是一种更加考虑模糊运算，甚至是棋感的做法。与自己妹妹往常那种通过计算控制一切的棋风大大不同。
妹妹也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恐怖了吗？
空心中暗自想到，从高空俯视着自己妹妹和顾村两人的棋盘。
才仅仅二十手不到，自己妹妹的布局就已经初步形成了，这与往常妹妹静待对手露出破绽，而后用让人绝望的计算力控制对手的方法大相径庭。
自己的妹妹，似乎在随时准备着与顾村在棋盘上进行交战。这种策略，与其说是从胜率角度上考虑，倒不如说自己的妹妹现在有着极其强烈的胜负欲望！
而另一边的顾村……
顾村闭着眼，仅仅只是二十手，他已经感觉到被称作不败空白的实力了。
整个宇宙中，倒处都是迷雾，似乎处处都隐藏着一个躲藏起来的怪物，等待自己一步行差踏错，然后就狠狠地钻出来，一口咬住自己的脖子。
这不是那种处处退让，保持均势拖到官子的下法，这是种更加积极，甚至渴求战斗的棋风。顾村在自身的宇宙中放目望去，只觉得四周都充满了隐藏着的长剑，斜斜地指向了自己。
白的布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围绕着自己组织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只等待自己一步行差踏错，然后便会万箭齐发，让自己在瞬间死无葬身之地。
还真是让人惊叹的棋力。
顾村缓缓地想到，再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平静地看了一眼坐在空怀中的白。
这个小女孩的棋力真是诡异，自己前不久居然才感受过。
苏瑾瑜的面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顾村的眼前，他长袖宽袍，正将双手背负在自己的身后，朝着顾村微笑着。
真是一双好对手。
围棋，只是简单地计算得失的游戏，只是这个得失未免太大了。
看得远，看得深的人才能够在这个黑白相间的世界之中获得胜利，而现在在旁观的空的眼中，这个黑白的世界也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短短的五十步，自己的妹妹已经像是一个熟练地屠龙者，准备好了所有的刀具，在一个广阔无垠的宇宙中，准备屠杀一条叫做顾村的大龙了。
屠龙，是围棋中最惨烈的一种胜负手段。
一般大龙被屠掉，棋局基本上就没有任何胜出的手段了。
顾村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的眉头紧锁，在满是星光的宇宙中，一条白色的巨龙正张牙舞爪地翱翔着。
无尽的星光，这一刻却都化作了刀光，准备等待这条白色巨龙的下一步动作。
只要一步，只要关键的一步，这条大龙走错，下一妙便是被鲜血染红白色的身子，死无葬身之地了。
顾村像是一尊石像一般，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旁观的空，现在也能够感受到棋局的进展，虽然只是刚刚五十步，但是这两人已经计算到了棋局的结束。即使是在自己怀中的妹妹，现在也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她的脸上满是细细的汗珠，就连身子都开始出汗了。
自己……
现在已经看不清棋局的发展了。
空甚至不由地想起了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与那个神明对决的那一局国际象棋。虽然说不上进究竟那一场战斗更加艰难，但是空有绝对的把握，这场战斗绝对不比与神明的对决简单。
这……
已经超出了凡人的战斗范畴了！
妹妹……
要记得空白绝对不会败北啊！
空心中轻声地呢喃着，远处的顾村脸上，却突然改变了神色。
这是一种空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不，应该是空觉得自己最熟悉的神色。
因为顾村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一种淡淡的疏离感，突然在顾村的脸上显现了出来，他整个人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一样。那是一双淡漠而且不带任何怜悯的眼神，甚至在看向自己的瞬间，还带上一点淡淡的嘲讽。
自己的一切心思，仿佛在瞬间被这双眼睛看透了！
顾村并不知道此时空的想法，他现在的大脑甚至都已经不能够思考自己和白的棋局了。一个幻影，缓缓地出现在了顾村的视线中。
这是一张顾村早就见过的脸，这是一双顾村早就见过的眼睛。
柳梦潮……
顾村在心中一声惊呼，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大脑中充斥了无数地想法，不断地在自己脑海中交织了起来。空白中空的行为模式，他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甚至就连他的呼吸都开始变成了筹码，汇入进了顾村的脑海中，然后开始思考了起来。
“你……为什么还不下？”
正在这时，原本坐在空怀中的白，突然出声问道。
顾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已经出现了重影，甚至就连思考都变得艰难了起来。明明现在是最关键的一步，顾村却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硬是下出那一步，自己一定会输。
顾村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下不动了，这局就当做我输了吧。”
顾村的话音刚落，原本在空怀中不断思索的白，身子突然一晃，然后软绵绵地倒入了自己哥哥空的怀中，一阵接着一阵有节奏地呼吸起来，显然已经陷入了熟睡之中。
比起一直在旁观的空，只有白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她费尽心思，不断地编织出一张要捕获顾村的大网，结果就在即将要收网的前一秒，顾村直接开口认输了。
棋盘上两人现在依旧是不分胜负的局面，正因为是这样的局面，白觉得更加的艰难，顾村能够走得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计算不出顾村的下一步。而由于计算不出下一步，她的脑力消耗地比想象中更多。如果这局棋继续进行下去，白甚至会怀疑自己坚持不下去。
未知，永远是最强大的一步。
这是白现在唯一的想法。
不过对于另一个人来说，事情就简单地多了。
空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明明在棋局即将步入最纷杂的阶段，顾村突然出声认输。
你是在逗我？
空甚至想要揪着顾村的衣领大叫，只是一考虑到自己怀中已经陷入昏睡的妹妹，还有她那张苍白的脸庞，空就觉得万分地侥幸。
也许会输？
这个念头突然在空的脑海中出现，便带着一阵逃出生天的狂笑，从空的脑海中狂奔而过了。
“我们赢了。”
空长长地吸了口气，有些侥幸地看着顾村。只是顾村现在的眼神，让空突然感觉有些恐怖。这并不是一个人类应该拥有的眼神，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是一个淡漠的神灵，正从无垠的高空俯视下来一般。
“按照盟约……”
虽然心里面七上八下地打着鼓，但是空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收割胜利的机会。根据顾村之前和自己的约定，一旦胜利的话……
“我必须实现你一个要求。”
顾村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飘了过来，缓缓地在空的耳边游荡着，“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是我觉得……你的要求我已经猜到了。”
猜……猜到了？
空的眉头一皱，他绝对不相信在揣摩人心，洞悉别人的心意上会有另外一个人胜过自己。但是现在顾村的语气，却让他觉得这切切实实正在自己的眼前发生着。
顾村直到自己现在心中的想法，甚至连自己未来的步骤都在这瞬间被看得一清二楚。难道与自己妹妹的一盘棋，居然激发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顾村来吗？
一时之间，空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胜利的人仿佛是顾村才对。
“我的愿望很简单。”空强自镇定自己的心情，不想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更多的信息，“如果你能够猜到我心中所想……”
“就算我赢么？”
顾村嘴角一咧，缓缓地笑了起来。
“不算。”
空下意识地说道，却突然反映了过来，他还是第一次有点担心顾村的挑战。
“是因为结局已经注定了，”顾村缓声说道，“对于你们空白来说，现在最好的策略，是拥有一个百分百不会背叛的盟友。”
随着顾村的话说出口，空居然下意识地开始跟随了起来。
“但是……”
“但是盟友必须要心甘情愿，至少不能够心怀鬼蜮。如果运用盟约，让我心甘情愿地作为你们的奴隶，按照我展现出来的实力，终归会找到一个破解的方法。”
顾村轻声地说道，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他的心中确实是如此想的，顾村现在只是看着自己，却居然能够一字不差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绝对不是读心术，而是对人心的揣摩已经到达了不可思议的境界，”顾村的话接着想起，“我说的对吗，空？”
没错！
这正是自己现在心中所想。
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顾村一阵，然后深呼吸了一下。
“我现在的水平应该是因为刚刚与白对决，所以导致隐藏的能力被激发。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暂时性的状态，我说的对吗？”
顾村再次将空心中所想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分毫不差！
空缓缓点头。
“那么作为回报，还是把你那个不苛刻的结盟条件，说出来吧！”
作者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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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唔……
??原本打算以柯洁对阵阿尔法狗的第二局作为蓝本来写这次对决的，不过写出来效果不好，就都删掉了。。。
??嗯，按道理来说，柯洁对阵阿尔法狗的第二局，前一百手后来从谷歌的后台看，是柯洁占了优势。。。可惜他毕竟是人类，最后有了感情的波动，导致计算失误输掉了。。。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