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这时,帐外传来刘黑子的声音,“禀都督,北大营马都尉带到!”
“带进来!”暮青声音落下,大帐帘子就被挑开,刘黑子和石大海带着一个中年将领走了进来。
那将领的头发和衣襟还是湿的,显然晕在山坡上,刚被刘黑子两人给拍醒。
马都尉在路上已得知了实情,进帐后便单膝一跪,“都督!”
他只瞥了暮青身后一眼,见那打晕他的小子果真在,便咬牙垂首不再看上首——嫌丢人!
“你在西北边关时,夜里也在军营里饮酒高歌吗?”暮青问,马都尉没脸答,她便起身往帐外走,“想高歌的可以回西北高歌,想戍边的可以回西北戍边,但走之前,你们依旧是江北水师的将领,犯了军纪就要领罚!明日沙场点兵,领了军棍再走,不服气的可以不来,我传个信给元修,明日锣鼓开道,把你们领回去。”
说罢,暮青掀了帘子就出了大帐。
夜风习习,天色已蒙蒙亮了。
四大营的军侯半晌才从大帐里出来,今夜之事有失颜面,本该拂袖而去,四人却怕了暮青似的,抱拳道:“明日沙场,听候都督发落!末将告辞!”
暮青负手背对众将,冷面不言,众人经过她身旁时却一一抱拳躬身,行过礼后才离开了。
章同留了下来,人都走远了,他却不说话。
暮青亦未转身,她知道身后那人是章同,只等他说话。
“你……”半晌,章同才开口,帐前无人,他便未称呼她为都督。
“有话就说,我还指着你日后挑大梁,别婆婆妈妈!”暮青虽未回身,语气却如同两人以往相处那般。
章同甚是怀念,低头一笑,嘴上却傲然道:“谁要给你挑大梁!你只是如今混的比我好,日后我必定比你官职高!”
暮青没搭腔,章同沉默了一阵儿,言归正事,问:“你明天真要动军法?”
“军中无戏言,不然呢?”
“老熊也要打?”
“打!”
章同又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暮青的背影道:“自从新军改编成水师,军中的军侯都尉就都想回西北军。这两个月来,营中的都尉常常一同到老熊的军帐里,希望他能率众人向都督府表辞。老熊其实也想回西北戍边,但他没同意,我问他时,他说……他们都走了,水师的将领谁来任?五万大军皆是新兵,除了我,其余人都还不行,发现好苗子培养成将领需要时日,这段青黄不接的时日他不能走。他是念着我们当初在上俞村时的生死之交,此人重情义,你若能想办法将他留在水师里自是最好。”
他不是要给老熊求情,军纪不严,无以立军,老熊顾念着和那些西北军将领的情绪,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致使军心涣散营防有失,此为过,需罚。但老熊是个可信赖之人,若能留下来,那是最好不过。
“他能不能留下来,要看他能不能过得了练兵那关。”暮青道,老熊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但君子不夺人所好,他若想戍边,她必不拦他,但他若想留下来,那得看他的本事。
“你是说老熊不识水性?”
“不仅如此。”暮青总算转过了身来,她看着章同,眸似星子,莫名灿亮,“全军操练,将领与兵丁一同受训,我要一支耐力、体力、作战能力及心理素质皆无可比拟的强军,我要从五万大军里练一支特种军!”
“特种军?”章同愣了,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军队。
暮青点头,她并非军人出身,但前世在国家保卫系统任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谓的特种军,不可能有她前世所见的特战军人那样强的武器装备,但也必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先驱。
严兵严将,世上无难事,她想试一试!
何谓特种军,章同不懂,暮青也未多言,她生性不喜多言,只行动为先。
但在行动之前,她还有一事要做——沙场立威!
西北军的将领心不在水师,她早有所料,所以才有了今夜的奇袭,她就是想要借机立威。她乃少年将领,军中将领中必有不服之声,立威只是第一步,往后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夜,章同走后,暮青独自立在帐外望着天边的一线熹光,知道天要亮了。
她的第一步,即将迈出。
水师四方大营,每座大营都建有校场,四方大营中央建有沙场。沙场平阔,清风肃穆,万军列阵四营,齐望点将台!
台上立一少年,簪雪豹银冠,披白袍银甲,踏虎豹战靴,发如战旗,英姿逼人。
点将台下,四位军侯赤膊而跪,其后缚有都尉七人、兵丁五百,皆是昨夜营防不严者。
昨夜之事在宵禁前就传遍了大营,都督带着亲卫三人潜入营中,火烧四方军侯大帐,北大营望楼上的岗哨都被人干掉一半!那五百兵丁里除了营防懒怠的,还有他们的伍长、什长、陌长,以及都尉、军侯,今日就是要当着全军的面军规处置这些人的。水师自从成军,从江南到西北,从西北到盛京,从未有人被当众军规处置,今日是第一次,四位军侯却皆在其列。
万军寂寂,清风穆穆,点将台前黄沙走地,杀机肃穆。
“报——”
一声长报自前营方向而来,一名小将自万军之中驰出,奔来点将台前跪地禀报:“报都督!镇军侯、平西将军、安西将军正在辕门外,请见都督!”
元修、王卫海和赵良义来了。
暮青并无意外,昨夜的火一烧起来,应该就烧进盛京城里了,“来得正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