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捷尔任斯基同志的建议,斯维尔德洛夫是支持的,借助了共和党和革命委员会的物资储备,俄国布尔什维克不仅从欧俄部分接收了一批被秘密警察抓捕的同志,也将被流放到远东各地的布尔什维克同志给联系了起来。
被俄国远东三省所包围的中国北满地区,现在已经成为了俄国布尔什维克在远东的组织中心和教育中心。许多布尔什维克们正借助着远东密探分局的身份,不断的向远东各城镇进行渗透和发展布尔什维克的组织。
随着斯托雷平的去世,原本就极为混乱的远东开发移民计划,现在更是变得一团糟糕。从欧俄过来的移民,真正需要土地和贷款的农民几乎得不到任何帮助。而那些跑来骗取移民贷款的富农和骗子,却在远东混的风生水起,并圈占了大量肥沃的土地。
远东官僚和这些富农和骗子们相互勾结,不仅贪污了国家下发的移民贷款,还从那些移民身上又搜刮了一笔。远东政府给与真正移民的土地都是难以耕作的沼泽和缺水的山地,以迫使他们只能向那些富农和骗子手中购买荒地。
在这样的欺骗和压榨下,许多移民正快速的回流欧俄,许多人认为即便是回去欧洲城市里当个无产阶级也比在远东种地强。
而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开通,虽然给那些从前荒芜的土地带来了极高的人气,比如中国境内的满洲里、齐齐哈尔、哈尔滨、绥芬河等城市,就是从原先的小村庄发展起来的。
但是这条铁路也同样摧毁了,过去上百年俄国向西伯利亚荒野开拓建立起来的水陆要冲。在快捷的铁路运输条件下,过去需要花费几个月才能穿过西伯利亚荒野的水陆通道自然失去了商人的青睐,依靠着商人维持的各移民点,很快就退化回了莽荒状态。
更让这些早期移民感到不满的是,因为铁路的开通使得欧俄部分的工业品能够快速的运到远东,使得远东一些城市刚刚才萌芽的工厂迅速破产了。而远东具有优势的农业品,却因为政府对于欧洲地主的保护,采取了对输入欧俄部分的农业品实施高额税收,导致远东的农业品在欧俄地区并无价格优势。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远东三省民众对于沙皇政府的不满是溢于言表的,除了中东铁路局的高层之外,大家都不觉得自己过的很好,甚至认为自己现在的生活比铁路建成之前要差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阿穆尔沿岸总督府上下对于中东铁路局局长的请求置若罔闻的原因,不管吴川在北满如何搞得翻天覆地,但是拜这位所赐,远东三省内那些失去了工作的中国苦力和盘踞在两国边境的胡子们总算是减少了不少。
总督府虽然能够驱赶那些正规手续入境的中国苦力,但却管不了私自偷渡的中国采金客和农业、伐木雇工。和那些偷懒且爱酗酒的俄罗斯工人相比,俄国的富农和林场主更乐意雇佣这些吃苦耐劳且薪水低廉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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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总督府来说,他们更希望把远东的工作岗位交给那些无地移民和失去了工作的俄国工人,以降低远东民众的不满,防止这些移民和无业游民联合起来造自己的反。
远东民众心里蕴藏的对于沙皇政府的不满,自然就是传播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最好燃料。依托着北满和远东三省相邻的便利条件,加上为革命委员会所掌握的地区政权,这些布尔什维克们正日益扩大对于远东民众的政治宣传,试图将远东真正变成为布尔什维克的大本营。
在这样的形势下,俄国布尔什维克自然不希望革命委员会遭受什么挫折,从而打击到远东正蓬勃发展的革命运动。
事实上,包括斯维尔德洛夫在内的一些布尔什维克们都认为,共和党的发展其实是落后于中国大革命的发展的。在革命委员会和政治协商会议中残留了太多旧王朝的人物,这些人对于革命的理解是肤浅而反动的。
如果共和党继续对这些反动人物容忍下去,将有可能让革命果实旁落,从而失去对于革命的领导地位。因此他们一直都试图主张,对革命委员会和政治协商会议进行一次清理,把那些反动政客清理出政权,从而维护革命的纯洁性。
眼下这些反动人物自己跳进了坑里,自然让他们再次提及了清理政权的主张。只不过一些中国籍的共和党人还有些不大相信捷尔任斯基拿出的报告,他们确实难以想象这些人的愚蠢下限。因此不由狐疑的向捷尔任斯基询问道:“革命委员会和政治协商会议中存在一些守旧人士,这是可能的。
但就此指责他们为顽固的反动人物,试图颠覆革命政权,会不会太过轻率了一些?比如这份新政府人员名单,就算这些人真的结成了一个反革命集团,也同日本领事馆进行了联络,但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把这份名单泄露出来吧?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在做着杀头的事情吗?”
对于以方兆国为首的几名中央委员的疑问,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吴川替捷尔任斯基回答道:“原先我也不相信这些人有这么蠢,不过我倒是可以证明这份名单是真的。因为这些人不仅仅联络了日本领事馆,还同俄国领事馆进行了沟通。
在他们的脑子里,东三省的任何事情没有经过日本人和俄国人的同意是干不成的。所以他们向日本领事声明,这场战争并不是革命委员会和政治协商会议全体代表的意思,而是我们共和党同一部分激进分子的独断。
他们向日本领事承诺,将会尽一切可能保持同日本方面的沟通,包括向日本方面提供革命委员会的内部文件和军事布置情报,以换取日本胜利后维持一个由他们组织的,尊重国际秩序的满洲政权。嗯,同样的话语,他们也对着俄国领事汇报了一遍。
这些人啊,自己跪着不起来也就算了,还生怕旁人站起来让洋人厌恶了自己,所以他们才能干得出这样毫无下限的行径来。如果让这些人掌握了政权,我想我们这些人的脑袋必然是要被他们送给日本人消气的。”
虽然吴川说的极为平静,但是在场的共和党党员们却没有了继续质疑的想法。毕竟从他们加入共和党以来,吴川还从来没有在党的会议上说过假话。
只是看着名单上的这些人,其中颇有几个有名望的地方士绅,平日里不仅为乡里做过一些善事,还都颇有才名。在这些共和党党员心里,这些人的形象也是相当不错的。但是现在有了吴川的证言,一时之间这些人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就开始崩塌,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人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吴川却又接着说道:“不过虽然这些人密谋颠覆革命政权,并在革命委员会对抗外敌时,试图同外敌勾结出卖中国人民,但我并不赞成捷尔任斯基同志进行一场大面积的肃反行动。”
不待捷尔任斯基和斯维尔德洛夫说话,吴川已经快速的说道:“肃反当然可以让革命委员会、政治协商会议保持短时间的思想一致和行动一致,但是它解决不了思想问题。
只要敌强我弱的局势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变,我们就无法避免投降派和投机者在我们之中出现。所以我们想要解决反动派,首先就要改变产生反动派的土壤。只有壮大人民的力量,时时教育人民对于反动思想的警惕,割断了群众和反动派之间的联系,我们才能真正的消灭那些反动派。
特别是当前的这个阶段,革命尚未进行到真正残酷的阶段,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就要用肃反的手段去消灭那些思想上反动,但行动上却极为幼稚的反动人物。那么我要请问各位,一旦革命形势变得极为严峻,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又该用什么手段去对付那些隐藏于我们内部的,更为狡猾且有能力的反革命分子?
我个人觉得,如赵学成这样的幼稚反动派成为反动派的领袖,对于革命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的愚蠢人物占据着反动派领袖的位置上,才会让人民认识到反动派是多么的无能、弱小和愚蠢。
对于这些思想上反动但行动上无能的反动派,我们可以把他们清除出政权,但应当保留他们的工作,把他们挂起来作为人民的反面教员。
我们真正应当要认真对付的,是那些隐藏在这些反动人物背后的,试图反抗革命委员会颁发的各项政策的,盘踞在乡村和县内的顽固分子。这些顽固分子从个人的力量来看是微弱的,但是当他们团结在某个集团之下时,却是能够发挥出不小的能量。对于这些人,我们要从政治、经济上进行严酷打击,甚至采用肉体消灭的办法,决不能让反动派在乡村形成一个具有广泛联盟的基层…”
吴川提出的,对于反动派上层以教育为主,对于反动派中、下层则以严厉打击为主的主张,让党内的同志们讨论了极为漫长的时间,方才获得了通过。